這兩天頻繁刷到內燃機車重出江湖急救趴窩高鐵的報道,十分令人感動,有一種爸爸出手帶子孫回家的感覺。
我沒有坐內燃機車出過遠門,最遠只到過南昌,但我卻十分討厭內燃機車,主要是它們不僅速度慢、經常晚點,而且經常沒有座位。
我老家在襄陽,2009年開始坐火車去南昌上大學,當時沒有高鐵,動車都很少,我去南昌上學的主要交通工具就是內燃機車,這也是我第一次坐火車出門。
我記得當時從襄陽到南昌沒有始發的火車,都是過路車,我經常坐的是從成都到深圳、成都到上海、太原到廈門這幾趟車。
當年坐過火車的都知道,過路車的車票一般都是站票,再加上我們是學生,放暑假的時候大家一起放,上學大家也集中在那幾天一說上,放寒假還要趕上春運,所以我在南昌上學的那幾年,從來沒有買到過坐票,全是站票。
我記得我第一次坐火車去南昌的時候,買的是晚上十點多去南昌的火車,這趟車是第二天淩晨七點多到南昌。
說實話第一次坐火車我還是比較激動的,出門前我爸跟我說,讓我買點零食泡面什麽的帶上,路上餓了吃。
我說,才9個小時就到了,不吃東西了。
結果我買了瓶礦泉水就出發了。
由於沒有座位,我只能站著,我從襄陽上車的時候覺得還行,上車以後車廂裏面已經站的有人了,不過人還不多,我走進車廂以後,在過道上找了一個靠近別人座位的空地把行李箱貼在我腿邊放著,然後我就靠著這個座位站著了。
當時我還在想,這不是跟坐公交車一樣嗎?
可是當火車繼續往前走,我才發現,原來我把坐火車這件事想的太簡單了,它不會因為過道站滿了人就停止上人。
我上了火車,站好以後,隨著火車慢慢向前走,經過的車站越來越多,而且這種火車逢站必停,在經過棗陽、隨州、安陸等幾個車站以後,車廂裏邊的人已經站滿了,擠得我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了。
不過這也阻擋不了到站繼續上人,當火車經過武昌站的時候,我已經快被擠的懸空了,我當時在想,這都沒有下腳的地方了,怎麽還在上人?
不過這還不是最痛苦的,最痛苦的是,我坐的這一趟火車是早上7點多才到南昌,所以它要經過一整夜的奔波。
當時上大學第一年我才19歲,我自認為身體素質還是很出色的,平常在家裏跟朋友玩個通宵什麽的都是家常便飯,所以我上火車之前心裏就在想,大不了我就一晚上不睡覺,到學校了再睡吧,又不是什麽大問題。
但是後來我才發現,我這個想法真的太天真了。
由於火車車廂裏邊塞滿了人,所以整個車廂裏邊空氣特別難聞,尤其到了後半夜,有脫了鞋子睡覺的,有餓了吃泡面、吃零食的,還有喝酒、嗑瓜子的,好像他們做這些事情都不在乎其他人的想法一想。
你可以想象在這種泡面味兒中夾雜著腳臭味兒還有各種零食味道的空氣中,是什麽感覺,而且車廂裏還是封閉空間。
但是即便空氣質素這麽差,我也得忍著,因為我已經被擠的快喘不過來氣兒了。
不過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到了後半夜我越來越瞌睡了,一會兒都熬不下去了,這跟我平常在家裏熬夜真是一點可比性都沒有。
因為在家裏跟朋友們熬夜,大多是一起打遊戲,幾個人有說有笑的,不知不覺時間就過去了,但是在火車上就不一樣了,不僅人多、空氣渾濁,那個年代也沒有智能電話,所以一到後半夜人就開始打瞌睡了。
當時我還一直在心裏告誡自己,不要睡,不要睡,但是我的眼皮卻一點都不聽使喚,一直往下垂,我想睜開都非常費力氣。
不知道什麽時候,我靠在旁邊的座位上就睡著了。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我突然被吵醒了,我睜開眼睛一看,我的天啊,讓我心裏發毛的名場面出現了。
原來是火車上賣東西的收貨員推著小車過來了,而且他一邊往前走一邊嘴裏還喊著那句經典的台詞:啤酒飲料礦泉水、瓜子花生八寶粥,來讓一讓、讓一讓。
我當時一看心裏就在想,我的天,這車廂裏到處都站滿了人,而且後半夜大家都睡著了,這個時候收貨員還出來賣什麽東西?況且,車廂現在哪裏還能容得下一個售貨小車透過?這不是難為人嗎?
不過,我看售貨員推著小車並沒有退回去的意思,而是挨著把睡著的乘客們叫醒,讓他們騰個位置,好讓他把售貨小車從人縫中推過去。
整個晚上,我就是在這種半睡半醒的狀態之下度過的,而且由於睡眠不足,我整個人都是懵的,特別難受。
好不容易等到早上七點多,眼看火車已經進了南昌市內,馬上都要到站了,我心裏想著,總算要到南昌了,我把行李都收拾好了,在車門口等待下車。
但是問題又來了,火車在距離南昌站幾百米的地方突然停了,說是要讓車,所以要臨時停車等待,具體等到什麽時候沒有人知道。
由於一晚上沒有吃東西,再加上沒有睡好,火車停在路邊等待的時候,我是又餓又渴還冷,主要是當時的火車,空調溫度開的都比較低。
結果這一等就是3個小時,我們在距離火車站幾百米的地方,從淩晨7點多一直等到上午10點多,火車才終於重新啟動進站了。
當我下了火車以後,我整個人感覺就跟重生了一樣,十分輕松。
這是我第一次坐火車,它給我留下了巨大的陰影,也就是從這一次開始,我非常討厭坐火車,不過這還不是讓我最討厭的一次,因為還有讓我更加討厭的一次,也是這一次,讓我從此沒有了出遠門跟坐內燃機車的欲望。
當時我上大三,由於學校放寒假比較早,所以我選擇在南昌做了十幾天寒假工,等到寒假工做完,準備回家過年的時候,已經臘月二十九了,正在春運期間。
我還跟往常一樣,買了一張從南昌到襄陽的站票,準備回家。
以前我經常聽到新聞裏說春運人多,春運很擁擠等等,但我卻沒有真正領教過春運的不同之處,不過這一次,我要真正體會一下了。
我買的這趟車是從福州始發,到成都去的。
當時我從南昌上車的時候就感覺到了一點不對勁,因為當時的人比平常不知道多了多少倍,從進站開始一直到上車,我都是被人群擠著走的。
上車前我就從外邊看到我坐的這一節車廂裏,擠滿了人,但是沒有辦法,人再多我也要擠上去,因為我要回家過年。
在我跟著人群,提著行李箱左擠一下右擠一下,好不容易上了車,發現車門口、過道裏邊擠滿了人,他們有站著過道口的,也有坐在行李箱上的,我一看這門口已經這麽擠了,就想著往車廂裏邊擠一擠,看看車廂裏邊人是不是少一些,能不能松一點。
可是就在我提著行李箱,艱難的往車廂裏邊挪的時候我來發現,車廂裏邊的人不僅沒有比門口少,甚至比門口擠的更嚴重。
這個時候我就有點後悔了,我想過往回走,走到門口去找個地方站著算了。
可是現在我已經回不去了,因為在我往前走的時候,後邊上來的人也在往裏邊擠,他們已經把我的後邊全部堵上了,我想往回走幾乎不可能。
而且隨著上車的人越來越多,往車廂走的人也越來越多,我被後邊的人頂著只能被迫繼續往裏邊走。
終於在我被頂到車廂三分之一位置的時候停了下來,但是這個時候,我的身邊到處都是人。
我的行李箱被擠著靠著我的後腿,我的腿前邊又是別人的行李,我的左右兩邊是另外兩個人。
就這樣我被「四面夾擊」著,只有兩只腳在地上站著,我想轉個身或者往下蹲找一個舒服一點的姿勢都是不可能的。
因為我本來買的就是站票,而且平常上學我也站來站去的習慣了,所以對於我來說,站個三四個小時都是沒有問題的,有心裏想著,站一會兒也可以,等到其他車站有人下車就好了。
結果我完全想錯了,因為這是在春運期間,而且還是臘月二十八,火車每到一站下車的人寥寥無幾,上車的人卻越來越多。
我這樣想著火車就出發了,我買的還是晚上從南昌上車的車票,到襄陽是第二天早上七點多。
這一晚上是真的很痛苦,由於火車每到一站上車的人越來越多,本來就擠的動彈不得的我,被擠的更加嚴實了,到最後我實在動不了了,後來的人再往前擠,我已經開始有點不耐煩了,心裏想著隨便你們怎麽擠吧,我就是不動,你們愛怎麽擠就怎麽擠吧。
最痛苦的是後半夜困意上來以後,想睡又不能睡,只能硬撐著站在原地,等到火車出發四五個小時後的時候我能明顯感覺到,我的膝蓋很疼了,這明顯是站時間長了。
不過我還是只能咬牙堅持下去,因為我根本動不了,甚至想緩解一下都沒有可能。
不過隨著時間慢慢過去,我的膝蓋變得不那麽疼了,變成了一種酸酸的感覺,我試著移動了一下我的腿,我發現我的膝蓋已經有點不停使喚了,我身上都開始流汗了。
就這樣我堅持到了第二天早上火車到站,期間我一個廁所都沒有上,站在原地動都沒有動。
當火車到站以後,我拿起行李箱準備下車的時候,我發現我的兩條腿好像已經麻木了,感覺不是自己的了,因為我走路的時候,每一次擡腿感覺膝蓋以下都跟不上我的節奏,而且整個以下都沒有知覺了。
我每一次擡腿只能感覺到我的大腿在移動,每一次落地都感覺膝蓋鉆心的疼,那種感覺就像下山的時候小腿往上頂膝蓋的那種感覺。
下車以後我的兩條腿十分難受,但我還是咬著牙堅持出了站,再經過一個地下通道到了出站口對面的公交車站。
當時我已經顧不得那麽多了,隨便找了一輛公交車就上去了,看見一個空位我就坐了上去,坐上去的一瞬間我感覺我整個人跟復活了一樣。
因為我在火車上不僅站了一個晚上沒有動,而且還沒有睡覺,出了站以後我感覺整個人都處於神魂顛倒狀態只想回家睡覺。
就在我坐了一段公交車,把兩條腿緩解了一下以後,我就換乘公交車回家了。
毫不誇張的說,我回家睡了整整兩天才緩過神來,當我躺在床上的那一刻,我才徹底放松了下來,不過我可能是站的時間太長了,睡了兩天,我大腦的緩過神來了,但是兩個膝蓋還是很疼。
就是這一次坐火車的經歷,給我造成了更大的心裏陰影,從此以後我就十分討厭坐內燃機車,這也是畢業時很多同學讓我去北上廣我沒有去的主要原因。
好在在我大學即將畢業的時候,武漢至南昌、武漢至襄陽的動車開通了,當時的動車從南昌到武漢只需要3個半個小時,從武漢到襄陽是2個半小時。
所以一畢業我毫不猶豫的去了武漢,沒有其他的原因,就是因為當時武漢有直達襄陽的動車,而且只需要2個半小時,因為我實在是對內燃機車一點好感都沒有。
後來隨著中國鐵路的不斷提速,高鐵已經成為我們火車出行的主要選擇,而且內燃機車也正在慢慢的結束我們的視線。
不過這兩天連續大雪導致很多高鐵直接趴窩,接著內燃機車又重新披掛上陣,帶領眾高鐵沖出重圍,一下子把我的思想轉變了過來,原來內燃機車並沒有我想象的那麽討厭,在高鐵快速發展的今天,它依舊是鐵路運輸的定海神針, 關鍵時刻還得靠它送我們安全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