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聞道商業
一、絕地反擊，Lemon8拿下美國第一
2023年3月，周受資在美國會山接受了長達5小時的質詢，TikTok前景蒙上了一層陰影。
一年後，美國總統拜登簽署強制法令，宣判TikTok「死亡」倒計時：截至2025年1月19日，TikTok在美業務要麽賣給新東家，要麽被完全封禁。
強行抹殺、任人宰割，這是所有人都能看見的戲碼。但誰也沒想到，在那樣一個絕地，字節悄悄完成了反擊。
一邊，周受資國會山舌戰群儒；一邊，字節跳動暗中調兵遣將，悍然出擊。
字節采取了兩個動作，一是將有小紅書之稱的Lemon8火速推向歐美市場；二是緊急將陳穎從上海調至新加坡，以便周受資更好的統一排程指揮。
陳穎何許人也？在負責Lemon8之前，她曾就職於musical.ly，後者正是TikTok的前身。
換一種說法，Lemon8既繼承了TikTok的基因，更似TikTok美國業務的某種延續。
這場高強度的資源排程、商業對壘，遠比文字敘事要精彩的多。
在殺入美國前，Lemon8已非無名之輩。2020年3月，彼時還喚作Sharee的它率先在日本上線。半年後Sharee更名為Lemon8，接著進入泰國、新加坡等東南亞市場。
至2022年初，Lemon8在日本累計下載量超過100萬。在東南亞美妝產業發達的泰國，Lemon8也在迅猛擴張。
盡管Lemon8有了很大起色，但還是無法彌補TikTok的市場真空。TikTok上空的陰霾，讓投資者對字節的海外市場不甚看好。
但他們還是忽視了字節的韌性，以及打造爆款app的能力與決心。
任何產品進入新市場，砸錢都是終南捷徑，財大氣粗的字節更是毫不吝嗇。
除了付費請博主入駐，Lemon8也在小紅書、Instagram上做投放，甚至還在自家軟件TikTok上豪擲萬金。
移動廣告情報分析平台App Growing顯示，Lemon8廣告投放量自去年12月開始大幅增加，在今年5月達到峰值；剛剛過去的10月，Lemon8日均廣告投放數為去年同期3倍以上。
砸錢事小，Lemon8更契合了字節跳動的戰略行進方向。
Lemon8主要面向年輕女性，內容以圖文和影片見長，覆蓋時尚、美容、美食、健身等多個領域。加上瀏覽方式也與小紅書相似，Lemon8為自己贏得了海外版小紅書的美譽。
可不要小看「小紅書」三字，在很長一段時間，它一直是字節內部最熱門的競對話題。
字節熱衷研究小紅書，早已不是秘密。筆者曾跟字節旗下懂車帝戰略研究部工作人員有過溝通，連他們這個邊緣業務都在無限對標小紅書。
用一位字節前員工的話說，「字節一直學習小紅書的超高使用者黏性，高層非常明白當字節10億使用者武裝上黏性，這意味著什麽.......」
不管是人事安排、資源投放還是戰略方向，Lemon8都被委以重任、報以期待。
太過出彩的TikTok，掩蓋了Lemon8的光芒。但或許也是這個原因，讓Lemon8火種得以保存。
直至今日，星火燎原。
Data.ai數據顯示，過去一個月Lemon8下載量有了飛速增長。9月至今，Lemon8是美iOS下載量最大的生活類APP；Android上同樣名列前茅。
登陸美國一年多，Lemon8終於迎來了爆發。
在TikTok被無情打壓後，張一鳴打響了反擊第一槍。
二、董事無情，美元資本背刺字節
潘朵拉魔盒一開，可怕的連鎖反應接踵而至。
TikTok不只是一項業務，它還反映出美元資本對字節的態度。
2024年9月初，Coatue Management創始人菲利普·拉方特不出意外的離開了字節董事會。
董事離職本屬正常，不正常的是資本的離棄。
與菲利普離職前，Coatue被傳計劃以2300億-2400億美元整體估值出售部份字節跳動股份。
這裏有兩個關鍵點，一是賣股份，這與菲利普·拉方特離開的節奏相似。另一個是估值，2300億-2400億美元略低於去年12月字節回購時的2680億美元。
這兩個資訊點，共同折射出一個問題：美元資本對字節不太友好。
資本逐利，不難理解。只是我們很長時間，忽略了美元資本之於字節的力量。
盡管字節是我們引以為傲的超級獨角獸，但其動輒上百億美金天量融資大都來自於海外。換言之，美元資本的去留，對短期無法上市的字節有著致命的殺傷力。
過去十多年，海外投資者是字節成長壯大的一股重要力量。
2012年海納國際開始投資字節跳動，此後其創始人傑夫·亞斯更更是字節最有力的支持者。
2017年，泛大西洋資本出資20億美元入股字節跳動，這一舉動直接讓後者估值暴漲至220億美元。其他美元跟投者，不乏KKR、凱雷、軟銀、老虎基金，以及我們上文提到的Coatue。
這些大資本財團，不僅出錢出力，還為字節物色人才。美國行銷「天才」謝茜嘉黃、「為TikTok英勇抗爭」的妮可伊亞科佩蒂背後，都有資本的影子。
狂飆的抖音以及隨之而來的估值上揚，又進一步引發了全球資本的力挺。如此迴圈往復，本是一樁兩廂成就、雙向奔赴的商業佳話。
但隨著美國一紙禁令，美元的態度也漸漸變了。
資本向來無情，這也怪不得Coatue。
長期以來，菲利普·拉方特創立的Coatue Management公司都更熱衷於投資離上市更近的獨角獸。2016年參與滴滴30億美元融資，參與美團D、F輪融資，都是為了博上市。
TikTok讓字節跳動IPO之路不甚明朗，客觀上加速了菲利普·拉方特的退去之念。
但這並不是一場不歡而散。相比2017年投資，字節的估值已經翻了10倍，Coatue也賺了個盆滿缽滿。
而據最新訊息，Coatue日前又暫停了字節股份出售計劃，它或在等待今年底字節的數十億美元回購計劃。
三、重獲信任，拿下百億美金貸款
但這顯然不是張一鳴等高層希望看到的。
字節再一次跳動。
就在菲利普·拉豐特結束董事會之際，字節迎來了一位新的重量級董事——法國電信業巨頭澤維爾·尼爾。
數據顯示，2024年上半年，澤維爾·尼爾掌控的歐洲第五大電訊供應商伊利亞特營收49億歐元。換成人民幣，伊利亞特年度營收規模已達千億級。
但這個數碼，還無法衡量澤維爾的真實影響力。
2017年，在【名利場】釋出的「全球最有影響力的法國人」排行榜中，澤維爾力壓施丹、法國總統夫人布麗吉特·馬克龍，高居榜首。
法國媒體更是將其視作喬布斯、蓋茨以及李察·布蘭森的混合體。
法國民眾之所以對澤維爾有如此評價，在於其成功布局的多個產業賽道以及他贏得的多個傳奇身份。
除了電信業大亨，澤維爾還是色情業巨頭，此外他還是掌控法國【世界報】、知名雜誌【Télérama】的傳媒大佬。最後，他還有一個不俗的身份——LV總裁的女婿……
金錢、權勢、影響力，是澤維爾的代名詞。現實也是，澤維爾的投資遍布整個歐洲。更有訊息稱，澤維爾一通電話，就能聯絡上任何一位法國政府高層以及地方大員。
這樣一個背景深厚的董事正是字節夢寐所求，完美彌補菲利普·拉方特的缺失。
雖然澤維爾並未持有字節股份，但他之於字節還是具有很大的象征意義與現實價值。
象征意義在於，在部份美元資本結束之際，字節又博得了歐洲大佬的青睞。現實價值在於，美元VC/PE的主流出資方都來自於商業銀行，而美國商業銀行的主要股東又多是歐洲資本。比如矽谷銀行背後股東，便是瑞典最大養老基金Alecta。
從業務來看，這也是一種必要的回應，「TikTok在美有所挫折，但歐洲的大門又為抖音敞開了」。7月1日TikTok Shop拓展至西班牙市場，便是最好例子。
如果說澤維爾加入董事會，多少還屬字節的被動式防禦。那字節接下來的舉動，就是一場徹頭徹尾的積極反攻。
近日有訊息稱，字節跳動有望簽署一項價值108億美元的貸款協定。這將是亞洲有史以來最大的一筆企業美元貸款。
值得註意的是，本輪貸款經由美國三大資本集團花旗、高盛、摩根大通聯合協調融資，全球20家知名銀行廣泛參與。
比100億美元賬面價值更重的，是字節重獲美元資本的信任。
字節沒有取悅美元VC/PE，而是直接拿下了其背後金主美國商業銀行。此時，我們再看字節招攬歐洲大佬以及背後的歐洲資本，就顯得高瞻遠矚、意味深長。
在上文，我們反復提及了美元資本的力量。在字節長期發展中，美元一直是極其重要的源動力。
甚至可以說，沒有美元資本，就沒有如今高估值的字節。
從下圖可以看出，在2014、2017以及2018字節估值暴漲的節點，背後往往都有美元資本的追捧。
此外，100美元貸款背後，也在對映字節在業務層面的某種轉機。
加上近期Lemon8的火熱表現，字節在美國的被動局面，正在逐漸扭轉。
四、殺回美國，周受資扳回一局
重新扳回一局的還有周受資。
TikTok美國業務遭逢巨變，壓力最大還是掌舵人周受資。
TikTok美國被限，美元資本撤離，一度讓TikTok在業務與資本層面遭受雙重打擊。
但與字節一樣，周受資也有絕地反擊的實力。
2010年6月，27歲的周受資加入DST並擔任合夥人。在DST期間，他主導或參與了DST對京東、陌陌、滴滴、小米以及字節跳動多輪投資事宜。
2015年7月1日，周受資加盟小米任財務長 。在上市關鍵階段，周受資升任小米高級副總裁並兼任CFO。
此後，他每日工作近20個小時，連吃飯、睡覺時間都用來見投資人。他曾將自己見過的投資者記錄在Excel中，最終列出了1500行。用了三年時間，周受資做成了全球年度最大的IPO。
2019年，周受資成為小米國際部總裁。此後他又帶領小米勇闖海外，並瘋狂收割印度市場。2020年小米手機印度出貨量4070萬台，市場份額比第二名高出8個百分點。
豐富的投行經歷，嫻熟的資本運作以及對國際市場的精準判斷，是周受資的絕對強項。
也是基於此，周受資最終被張一鳴看中，於2021年開始執掌TikTok大旗。但兩年後TikTok在美處境艱難，如今已是生死邊緣。
形勢雖比人強。但張一鳴、周受資以及字節跳動還是頑強的展開了反擊。
先是Lemon8殺入美國市場，拿下細分領域第一；繼而招攬歐洲大佬加盟董事會，開啟美國之外的第二戰場；緊接著強勢拿下亞洲最大的百億級企業美金貸款，重獲美元資本信任......
雖然市場並未透露這幾波操作與周受資關聯幾何，但考慮到樁樁件件都與周受資密切相關，且都屬其專業強項，答案不言而喻。
趕不走、打不死，從產品業務與資本市場兩個緯度，字節跳動再次殺回美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