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大模型企業，越來越喜歡內蒙古烏蘭察布了。
此前的科技公司，願意把數據中心放在河北的張家口。在人工智能時代，數據中心越來越依賴GPU相關的伺服器，但這帶來能耗的飆升。在選址的時候，企業不得不更考慮能源的因素。
「同樣體量的、同樣建築面積的數據中心，它的耗電量是原來普通數據中心的2到3倍，甚至4到5倍。」世紀互聯集團CFO王琪宇對第一財經記者表示，他觀察到的一個明顯的趨勢是，越來越多的大模型公司把訓練集群放到烏蘭察布去。
「東推西訓」
傳統意義上的數據中心（IDC），正在向智算中心（AIDC）轉變。
通俗地講，傳統數據中心裏放的主要是x86架構為主的通用算力伺服器，其核心是英特爾等企業的CPU；智算數據中心，放的則是輝達GPU為主的伺服器。GPU更適合做人工智能所需的並列運算。
這樣的智算中心，能耗是重大挑戰。
傳統數據中心落在張家口或者烏蘭察布的差別不大，兩者的土地都很便宜，且氣候都便於數據中心散熱。
智算中心占地面積往往超過傳統數據中心。同樣體量、同樣建築面積，智算中心的耗電量是原來普通數據中心的2到3倍，甚至4到5倍。具體差異則取決於大模型的訓練頻度。
這時候烏蘭察布的優勢就凸顯出來了。業內人士認為，蒙西電網的政策優勢是唯一的、得天獨厚的，尤其是在電力體制還沒有完全改革到位的時間視窗裏。
「現在電價在3毛左右，這個價格在全國都極具競爭力。這第一點就是不可替代的，中國很難找到第二個地兒。」王琪宇說：「你從北京清河坐一站火車到張家口，電費是6毛左右；你再坐一站火車，到烏蘭察布電費大概能便宜一半。」
烏蘭察布相比新疆、寧夏或者甘肅等地，其優勢在於距離北京足夠近。
千卡或萬卡集群的智算中心，少不了大模型公司的技術人員現場蹲守，以偵錯各類參數。烏蘭察布和新疆、寧夏、甘肅比，技術人員坐火車一個半小時就能夠到達，而不必像其他地方那樣需要乘飛機。
大模型主要包括訓練和推理兩個階段。一個相對粗糙的理解是，訓練相當於培養一個學生掌握知識的過程，推理則是利用所掌握的知識進行一場考試。
中國為數眾多的大模型公司集中於北京的中關村、清華大學五道口附近。世紀互聯近期接下的訂單，大概五成已經是智算中心。
「訓練，就相當於煉丹，擱哪都可以。」王琪宇說：「我們目前看到的越來越多的大模型公司，把他們的訓練集群弄到烏蘭察布去。這個是一個非常明顯的趨勢。」
電費便宜而且距離適中，這兩項優勢使得烏蘭察布獲得科技公司青睞。
優刻得正在采取類似世紀互聯的舉措。它的烏蘭察布智算中心已經可支持千卡集群的大模型訓練。由於大模型訓練需求的爆發，優刻得提前啟動了烏蘭察布的二期建設。
優刻得的混合雲業務中心總經理唐立在一場論壇上表示，高能耗的大模型訓練環節集中到內蒙古等中西部地區，需要靠近客戶的推理環節放在東部經濟發達地區，是一個資源區域分布的選擇方案。在東數西算的基礎上做「東推西訓」的算力布局會更合理。
轉折期的IDC
數據中心營運商，經歷的不只是區域布局的變化。
「國內主要的問題是一段時間內供給太多了。」王琪宇表示，很多企業頗有光腳不怕穿鞋的架勢。一些後進入者對投資回報的要求非常低，行業不可避免地出現了低價競爭的態勢。
這也是為什麽不少企業開始投資海外，比如馬來西亞或者新加坡。
單從數據中心專案的售價來看，馬來西亞的數據中心顯著高於國內。但王琪宇認為，海外專案的不確定性也很大，成本控制、交付節奏控制和產品設計控制都易出現問題。「交付完了以後，初期的回報未必就比國內好。」
實際上，世紀互聯不久前才拆掉資金鏈隱患。
它的創始人、董事長陳升從一家金融機構融資，償還了Bold Ally的個人債務，重新取得對世紀互聯3362萬股A類普通股的實益所有權,順利完成「拆彈」。幾乎在相同時間，世紀互聯也取消了私有化計劃。私有化之後，如果重新考慮IPO，那上市地點的選擇就是難題。
「再上市，在今天的資本市場環境下有很大的不確定性。」王琪宇說，「我們認為還是保留上市地位對公司更有效，不管是資本市場融資的能力，還是對員工股權激勵都是更好的選擇。」
中概股的低迷不振，對於任何長期主義的公司都是挑戰。今年是中國全功能接入國際互聯網的第30周年，而世紀互聯已經成立28年，創始人陳升是中國數據中心行業的先行者之一。這家公司見證了中國互聯網的變遷與發展，也是最先赴美上市的中國IDC企業。
2021年的2月份，世紀互聯股價曾摸高到44美元，現在只剩下兩美元左右；世紀互聯的競爭對手萬國數據同樣如此，該公司股價在2021年2月摸高到116美元，現在只剩下11美元左右，兩者的跌幅都超過了九成。另一家IDC企業秦淮數據2020年上市，短短三年市值一度縮水70%，最終在2023年底宣布退市。最醒目的中概股阿裏巴巴，市值從2020年末的最高點，現在已經下跌了75%。
一方面是低迷的資本市場帶來融資難題，一方面是行業轉變需要重新投資。
在烏蘭察布，世紀互聯與山高集團在聯合構建「源網荷儲一體化」算力中心，打造面向下一代AIDC的算力產業集群，這一專案由雙方出資共約210億元。該專案總體規劃1200畝，規劃IT產出超過GW。
目前世紀互聯每年的固定資產投資約40億元，「我們的融資壓力是很大的。」王琪宇說，好在山高集團持股42%之後，隱形的背書令世紀互聯「融資成本大幅降低，立竿見影。」
作為重資產行業，資金壓力是IDC企業共同面臨的難題。數據中心行業的另一玩家萬國數據也在尋求更多的融資渠道。
「你要奔著長期去做，東邊不亮西邊亮。投資上要持續地咬牙跺腳，甭管市場好不好。市場好的時候多投一點，市場不好的時候少投點。」王琪宇說，「持續地探索，不能只守著數據中心一件事，要去上下遊延伸。」
(本文來自第一財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