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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的「愛馬仕」——帶鉤,戰國青銅帶鉤的價值是工藝還是紋飾?

2024-03-15收藏

文|法老

帶鉤,即古人束腰用的腰帶扣,是中國古代服飾中的一種重要構件,由鉤首、鉤體和鉤鈕三部份組成,其形制一端有鉤,另一端有鈕。帶鉤長的尺余,短的寸許。

帶鉤的主要用途是連線革帶兩端的作用,使革帶牢固地系著衣袍,另外還用來佩掛印章、銅鏡等隨身的小物件。

雖然帶鉤的造型與我們現在使用的腰帶扣不同,但功能卻相同。制作帶鉤的質料一般以銅、鐵為主,也有金、銀、玉、石等。

帶鉤最早出現在新石器時代晚期,根據考古發現,目前已知最早的帶鉤,是1972年浙江桐鄉縣屠甸鄉金星村遺址中發現的良渚文化玉帶鉤。

關於齊國帶鉤起源問題眾說紛紜,據文獻記載,至遲在春秋早期齊國貴族階層已經使用帶鉤。

【管子·小匡】記載有「管夷吾親射寡人,中鉤,殆於死」,【史記·齊太公世家】也有「射中小白帶鉤」等的記載。

那麽,帶鉤是古人用來幹什麽的?考古顯示:不止作腰帶鉤,還有特殊用途……

一、齊國帶鉤的歷史淵源

對於今天的人們來說,大概除了專門從事考古和中國古代服飾研究工作的,帶鉤可能很少被人知曉或關註。

它卻在中國歷史上曾經名聲大震,有著非同尋常的影響。這源於春秋時期齊國的一段歷史。

齊襄公時,國政混亂,為了避禍,管仲、召忽保護公子糾逃到魯國,鮑叔牙保護公子小白逃到莒國。

公元前686年,齊襄公遭連稱、管至父、公孫無知等人所殺,公孫無知自立為君。次年,公孫無知又被雍廩殺死,齊國無君,公子糾和公子小白爭相入齊搶奪君位。

管仲與公子小白在莒國邊境交戰,管仲一箭射中小白帶鉤,小白假死瞞過。公子小白被立為桓公後,桓公讓魯國殺了公子糾,管仲坐囚車來到齊國,桓公要殺管仲。

鮑叔牙向桓公推薦管仲說:「管夷吾有才能,可以幫助治理國家。」桓公說:「他是寡人的仇人,寡人一定要殺死他。」

鮑叔牙說:「臣聽說賢明的君主不計較個人的恩怨。

如果君主想治理好齊國,那麽高氏、國氏和臣就夠了。如果君主想稱霸諸侯,非管夷吾不可。

難道君主真的要舍棄他?」桓公同意召見管仲,派鮑叔牙在城郊迎接他,把他從囚車中釋放出來。桓公以禮相待,使管仲地位在高氏、國氏之上,委以國政,號為「仲公」。

管仲箭射小白這一歷史事件,【史記】、【管子】等文獻中有詳細記載。

由此看來,帶鉤雖是古代服飾的一種構件,但對中國古代歷史的影響卻非同一般,特別是對齊國歷史的影響更是非同尋常。從某種意義上說,一枚帶鉤覆寫了齊國的歷史。

假如管仲沒能射中小白帶鉤,齊國的歷史可能就會覆寫,可能就不會有「管仲既用,任政於齊,齊桓公以霸,九合諸侯,一匡天下,管仲之謀」的歷史。

「管仲既任政相齊,以區區之齊在海濱,通貨積財,富國強兵」,以至後來齊國所出現的「工蓋天下」「器蓋天下」「齊冠帶衣履天下」「徠天下之人」「聚天下之財」的鼎盛局面。

二、齊國帶鉤的造型與裝飾藝術

春秋戰國時期,政治、經濟、思想文化等方面所發生的巨大變革,必然對齊國帶鉤產生一定的影響。

不同歷史時期的帶鉤造型與裝飾,也會發生不同程度的變化,並呈現出鮮明的地域性特征。

齊國帶鉤,受齊文化開放性和包容性的影響,在造型和裝飾上以變化豐富、形式多樣、重實用求美觀為顯著特色,不拘一格的造型與裝飾風格體現得尤為明顯。

(一)春秋時期齊國帶鉤造型與裝飾藝術

春秋時期的齊國帶鉤,與其他地區出土的帶鉤相比,在造型與裝飾上可謂別具一格,其藝術風格鮮明。

比如1994年出土於山東海陽嘴子前村春秋墓中的一件青銅帶鉤,就充分體現出齊國帶鉤設計者不拘一格的造型觀念和創新精神。

這枚帶鉤整體形象為一引頸昂首的小獸造型,尾部回卷為鉤。獸首造型為引頸翹首,寬耳圓目,大口露齒;獸身造型為側面,前後有兩肢,飾有勾線凹弦紋。

這件帶鉤造型將小獸警覺地向遠處翹望的神態,優美矯健的軀體,隨時準備奔跑的性格,刻畫得淋漓盡致。

值得一提的是,這件帶鉤的背面還設定四個半環形小鼻,應該是鑲裝革帶之用。

這與其他帶鉤通常在背部有較為普遍的鉤鈕明顯不同,而是用四個半環形小鼻替代,其功能應該是相同的,相比鉤鈕其固定效果應該更好。

這充分體現出齊國帶鉤造型與裝飾在追求美觀的同時,更加註重實用性。

臨淄郎家莊一號東周殉人墓主墓出土的10件帶鉤,其中的2件金質帶鉤,鉤首呈馬首形,造型簡潔明快,無任何紋飾。

另外8件銅質帶鉤,分為四種造型樣式。

其一,帶鉤器體較短,鉤部造型為馬首形,兩側飾有雙目,尾部造型寬大;

其二,帶鉤器體較長,鉤部較短,鉤首呈馬首形造型,兩側飾有雙目和馬口,器體的尾部與第一種帶鉤尾部造型相比,顯得較細;

其三,帶鉤器體較為細長,鉤部短小,兩側無紋飾,器體尾部呈橢圓形;

其四,帶鉤器體與第三種帶鉤造型樣式相比,顯得更為細長,鉤部更為短小,整個器體無任何紋飾。

值得註意的是,春秋晚期采用黃金鑄造帶鉤,除秦國外,齊國是最早使用黃金制作帶鉤的諸侯國之一。

臨淄郎家莊金帶鉤的發現,一定程度上反映了這個時期齊國手工業生產的繁榮。

(二)戰國時期齊國帶鉤造型與裝飾藝術

與春秋時期相比,戰國時期齊國帶鉤無論造型還是裝飾,都發生了顯著變化。

許多帶鉤的造型和裝飾使人耳目一新,器形更加豐富多樣,裝飾更加豐富多彩,充滿新的時尚和審美趣味的造型與裝飾越來越多。

由於區域的不同和文化的差異,各諸侯國帶鉤造型與裝飾藝術風格,其差異顯得較為突出。

同時,由於地域間各種形式的相互交流和相互滲透造成彼此之間的影響,使得這一時期各個諸侯國的帶鉤造型和裝飾藝術風格既具有共性又富有個性特征。

山東長島王溝東周墓群出土的45件銅帶鉤,雖然為戰國早期所造,但無論從造型還是裝飾看,已明顯呈現出多樣化的風格趨勢,從帶鉤造型看,就有10種樣式。

首先從帶鉤造型看,有的體形細長,鉤首作鳥頭形,勾喙;有的體形較瘦較長,鉤首呈鳥頭形,平喙;有的鉤首為鴨頭形,頸渾圓;

有的帶鉤作琵琶形,鳥首狀鉤,凹背;有的鉤首作鴨頭形,還有眼睛及鼻溝,造型生動,惟妙惟肖;也有鉤首為鳥頭形,方喙,方頸,柱端寬短,平背;還有鉤首作方形,柱端厚圓。

總之齊國帶鉤造型形式多樣,變化豐富。

其次從帶鉤裝飾看,有的帶鉤柱端正面飾有卷雲陽紋;有的柱端正面飾有卷雲紋,紋飾和鴨眼部位還錯以紅銅;

有的柱端正面飾有渦旋紋;有的柱端正面飾有勾連紋;還有柱端正面飾有「X」形點線紋。整個紋飾布局自由靈活,變化豐富。

尤其是卷雲紋、勾連紋、渦旋紋裝飾的帶鉤,其紋飾布局表現出極大靈活性,線條流暢,形態各異,紋飾優美。

臨淄東夏莊墓地LDM3、LDM4、LDM5、LDM6四座戰國墓出土的59件青銅帶鉤,經專家考證,屬戰國早期帶鉤,同樣反映了這一時期齊國帶鉤造型與裝飾多樣化的風格趨勢。

這59件帶鉤形體長短不一,有的鉤體較長,有的鉤體較短,還有的鉤體作獸的造型。帶鉤造型與裝飾有多種樣式,器體或作匙形,腹部較厚無折棱,飾有卷雲。

紋;或作匙形器體,腹部有兩條折棱,無紋飾;或作琵琶形器體,平背,鼓腹,鈕近尾部,腹部飾有重環紋;或器體呈琵琶形,鉤首為鴨首狀造型,凹背,鼓腹,無紋飾。

這些精美帶鉤的發現,充分反映了齊國手工業生產的繁榮景象。

臨淄淄河店二號戰國墓LZM2出土的16件青銅帶鉤,也是戰國早期的制品,從中可以看出齊國帶鉤設計者不拘一格的造型觀念和創新精神。

有的帶鉤造型鉤部像鳥首,有雙眼圈,喙部有兩孔,頸部還飾有長羽毛。

有的帶鉤造型整體似鳥形,或大眼圈,喙部有孔;或小眼圈,喙部有紋,頸部有長羽毛裝飾;或雙眼圈,頸部裝飾長羽毛,造型和紋飾都有不同程度的變化。

戰國中期齊國帶鉤造型與裝飾藝術,發生了明顯變化,湧現出許多前所未見的新器形,許多帶鉤的造型給人以全新的感覺。

不僅如此,在帶鉤裝飾方面,裝飾手法越來越多樣化,紋飾內容也越來越豐富。求新善變、不拘一格是這個時期齊國帶鉤造型與裝飾藝術最鮮明的特征。

臨淄相家莊三號戰國墓LXM3出土的兩件青銅帶鉤,可謂這一時期齊國帶鉤造型與裝飾藝術風格典型代表。

這兩件帶鉤造型與裝飾,其中一件呈雙體形,鳥首狀鉤,頸以下有兩個並列的鉤體,中部有凸起的鳥首將鉤體連為一體。

背部有一鉚釘狀鈕,腹部各有兩道脊棱,頸腹結合處飾對鳥紋,兩鳥相對,喙相互連線,鉤體造型猶如長尾鳥一般。

另一件帶鉤造型也呈雙體形,與上一件帶鉤造型基本一致,不同之處是頸和腹結合處有5個同心圓紋飾。

這兩件帶鉤,無論從造型還是裝飾看,在其他諸侯國同類器中都不曾見到,其構思之巧妙,造型之獨特,堪稱這一時期齊國帶鉤造型與裝飾求新善變、不拘一格的典範。

相家莊五號墓LXM5出土的十多件青銅帶鉤,也屬於戰國中期齊國帶鉤。其中一件器體呈琵琶形,鉤首為鳥首狀造型,短頸,腹部寬厚。

腹和鈕用金絲、片鑲嵌渦雲紋及「S」形紋。帶鉤的造型與紋飾的布局渾然一體,顯得極為和諧,可謂獨具匠心。

臨淄單家莊一號戰國墓LSM1出土的3件青銅帶鉤,也是戰國中期齊國制品。其中一件為琵琶形,器體窄長,鳥首狀鉤,凹背。腹部飾錯金,嵌綠松石幾何雲紋。

另一件形體瘦長,鉤、頸、腹均飾錯金,嵌綠松石幾何雲紋。還有一件,形體粗短,鉤首為鴨首狀造型,平背,鼓腹。腹部飾卷雲紋。

將錯金與鑲嵌綠松石運用於帶鉤裝飾,更增添了光彩奪目、絢麗多姿的裝飾藝術效果,充分反映了這一時期齊國帶鉤裝飾手法呈現出多樣化的發展趨勢。

戰國晚期齊國帶鉤造型與裝飾藝術,可謂爭奇鬥艷,異彩紛呈。新奇的造型不斷湧現,許多帶鉤的器形前所未見,令人耳目一新。

特別是各種裝飾工藝的嫻熟運用,如金銀錯、嵌綠松石、鎏金等技術,為創造形制精巧,紋飾精美,做工細致,流光溢彩的帶鉤帶來極大便利。

繁縟復雜的紋飾結構以及精湛的裝飾工藝,極大地豐富了齊國青銅帶鉤裝飾藝術效果。

同時,由於區域的不同,地域文化的差異,不同地域審美標準的不同等多種因素,也使得這一時期各諸侯國帶鉤造型與裝飾更加豐富多彩。

20世紀60年代中期,江蘇漣水三裏墩西漢墓出土的兩件戰國晚期的金質帶鉤,更是把這一時期齊國帶鉤造型新奇、繁縟華麗的裝飾風格推向了極致。

這兩件金帶鉤,經專家考證,為齊國所造。

其中一件,器體呈扁圓形,鉤首造型呈獸頭形,鉤身分布四抓,鉤身下部為采用浮雕和鏤刻手法表現的一大獸面造型紋飾,巨大眼眶內各鑲嵌黑料珠一枚,鉤身兩側各盤繞一條夔龍紋。

此件帶鉤整體造型大氣厚重,紋飾繁縟精致,頗有王者風範,盡顯獰厲之美。

另一件器體呈琵琶形,鉤首作獸頭形,鉤身造型為一長耳雙角的獸頭形,雙目圓睜,獠牙外露,面貌猙獰,鉤身分布有四肢及抓,兩側還各蟠繞一條小蛇紋。

該件帶鉤構想奇異,造型精巧,鑄造精美。特別是繁縟精細的紋飾采用浮雕的手法加以表現,使器體更加光彩奪目,彰顯華麗之美。

這兩件金質帶鉤,堪稱同時代各諸侯國帶鉤中的珍品,具有極高的藝術價值,是戰國晚期齊國帶鉤繁縟華麗之風的典型代表。

縱觀齊國各個歷史時期的帶鉤,無論造型還是裝飾都有不同程度的變化,並帶有鮮明的地域性特征。

特別是戰國時期齊國帶鉤造型和裝飾藝術風格表現得尤為突出,地域特色更為鮮明。大量出土的齊國帶鉤,是對司馬遷「齊冠帶衣履天下」這一著名論斷的最好明證。

齊國帶鉤以不拘一格的造型觀念,豐富多樣的裝飾手法,為後世了解齊國帶鉤發展歷史與藝術風格,提供了極為珍貴的實物資料。

齊國帶鉤藝術是齊國服飾文化的重要內容,也是中國古代服飾文化的重要組成部份,在中國服飾藝術史上占有重要地位。

因此,深入探究齊國帶鉤造型與裝飾藝術及其特色,不僅對構建一部完整的中國服飾文化發展史具有重要意義,同時對中國現代藝術設計與實踐也有深刻的啟示和借鑒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