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我們介紹馬斯克在10月8日參加Tucker Carlson的一個訪談節目,提到了他派直升機往搖擺州北卡羅來納颶風災區投放Starlink(星鏈,衛星互聯網器材)遭聯邦航空管理局;(FAA)阻撓的事情。隔日(10月10日周四),杜林普在搖擺州賓夕法尼亞的Reading舉行選舉集會,馬上呼應了馬斯克的說法。這個事情幹得是很漂亮的,兩人十分默契,一前一後,一唱一和,把這個事情變成了對拜登-哈裏斯民主黨政府的扣分項,對杜林普-馬斯克聯盟的加分項,對選情會有正面影響——特別要考慮到所涉颶風災區北卡羅來納和喬治亞都是重要的搖擺州)。杜林普得到馬斯克的支持有如神助;而馬斯克也能看到,至少在當下,自己對杜林普的全情投入能夠瞬間得到回報(盡管只是名聲為主)。
我們節選杜林普演講的相關內容, 附在本文末 。本篇是一點觀察和點評:
1.杜林普一罵電車,就想起要誇馬斯克: 很有意思的一點是,杜林普每次都是在罵完電動車之後,想起的馬斯克。罵電車這個不好那個不好,突然想起了馬斯克,好像馬斯克是造電車的。然後往回找,說馬斯克的車也不錯。然後設法在其他方面誇誇馬斯克。
2.支持油車、反電車是杜林普的一個基本理念、基本路線、基本方針,不受馬斯克影響。 他有幾方面的考慮,一是美國汽車的產業、就業都部署在電車,且都在搖擺州,同時汽車工人傳統上都支持民主黨,杜林普需要爭奪這部份選民的選票基礎;二是美國能源產業也有關,能源也涉及很多就業,也多在搖擺州,也是要爭取的選票基礎;三是美國的電車主要在加州等西岸地區,杜林普的選民基礎在美國的內陸、郊區、鄉村、山區、這些地方普遍缺乏電車基礎設施,人們在方方面面都更接受油車。這個情況其實和中國一樣,大城市電車多,越往下沈,越往外圍、內陸走,電車越少,一個道理;四是針對中國。中國在電車方面是有領先優勢的,在電車的關鍵元件(例如電池)方面也有壟斷地位,即便在美國造車,也需要依賴從中國/中國企業進口元件。而杜林普的政策是對中國加征關稅、減少對中國的外包、重振美國制造業,同時拒絕中國企業在美國落地投資。杜林普認為電車基本等於中國制造,反對中國,自然也就反對電車。五是安全問題,擔憂或認定中國生產的電車會涉及美國國家安全,因此希望將中國電車(及產業鏈)拒之門外。這是杜林普/MAGA共和黨的基本路線,不會有了馬斯克就改變這個基本盤。馬斯克也只能接受和服從這個基本路線,看看如何給自己「曲線救國」。關於中美之間油車和電車的博弈,參考前文【電動車還是油車?中美商業、政治、歷史的大分野】
3.馬斯克的車主和杜林普的支持者來自兩個世界。 有意思的是,盡管杜林普對自己的基本盤大罵電車,馬斯克對此也能容忍,而且可能不受影響。這是因為杜林普的支持群體——包括搖擺州的藍領——基本上不會去買電車,不是電車的主要消費群體。美國買電車的人主要還是在西海岸(最主要是加州),而東西兩岸經濟高度發達的州都是深藍州(共和黨毫無希望的民主黨重鎮/基本盤)。
這些電車群體的購車取向是不會受到杜林普影響的,他們壓根就不會聽杜林普的演講和言論,即便聽了,也會認為這些關於電車的描述都是不對的,一笑置之。他們也清楚美國很多內陸州、郊區、鄉村尚不具備支持電車的足夠基礎設施。總之,他們在自己的州、自己的城市裏買電車、開電車、坐電車,和杜林普的講話毫無關系。
至於具體買哪款電車,也不太會受馬斯克的政見影響,原因是,這幾年特斯拉在美國的市場份額盡管有所下降,但仍然是遙遙領先的,占一半左右份額。
中國電車固然好,但已被堵在海外,所以想買電車的人也沒有那麽多的選擇。大多人只想要好的產品,不會受馬斯克政見的影響。這就好比拉斯維加斯的大賭場酒店主很多都是支持杜林普的,並不妨礙人們去拉斯維加斯這些賭場酒店娛樂。但如果真的有一天,美國出現了很多可比的競爭品牌,民主黨消費者真的可以做選擇了,看到馬斯克如此高調,也不排除會抵制馬斯克的產品,轉選其他品牌,但至少目前來看還不存在這樣的問題。
4.杜林普可以放心大罵電車;馬斯克可以放心大賣電車: 而就在昨天,馬斯克剛剛做了特斯拉CyberCab的釋出會,這可能是特斯拉這幾年以來最好的一個釋出會,吸引了無數的眼球。在電車問題上,馬斯克和杜林普好比在平行世界,這也造就了這樣的奇景,即,杜林普可以無所顧忌地在自己的集會上痛斥電車,而他現在最大、最公開的支持者剛好又是美國頭號電車生產者馬斯克。即共和黨大罵電車,大推油車;民主黨大推電車,大買電車,最後民主黨買電車 又等於 變相支持共和黨。歸根結底,本質上,杜林普的支持者和馬斯克的車主是兩個世界的人,互不影響。
5.馬斯克用Starlink救援北卡羅來納受阻事件。 在10月8日和Tucker Carlson的訪談裏,馬斯克吐槽說他們派直升機到北卡羅來納州救援,給災民送Starlink,居然遭到聯邦政府機構FAA的阻撓,不許直升機降落。馬斯克是找了交通部長Buttigieg疏通才解決了問題。北卡羅來納州受到颶風侵害,又是這次大選重要的搖擺州之一,因此救災不僅僅出於人道主義,還有重大政治利益。
果然,杜林普在10月10日的選舉集會裏也重點講了這個事情。按照杜林普的版本,是這些州(北卡羅來納,以及另一個搖擺州喬治亞)找到了杜林普,請他介紹馬斯克,安排投放一些Starlink給災區人民;杜林普一開始都不知道什麽是Starlink,但聯系了馬斯克,馬斯克果斷幫忙,安排派送器材。按照杜林普所說,兩個人電話都沒打完,杜林普已經收到了來自兩個州的感謝資訊,馬斯克已經下令發放物資了。這個閉環也太快了。
6.杜林普-馬斯克聯盟的政治加分,以及哈裏斯/民主黨集團的政治減分。 目前美國遭受颶風災害侵襲,白宮普遍被認為救災不力,遭到百般批評。杜林普得到了馬斯克的「神助攻」,居然能在賑災上也賺到分,還給拜登-哈裏斯民主黨政府順帶一記打臉,多少有些意想不到。恰恰涉及到的兩個州都是關鍵搖擺州,這對於二十多天以後的大選不能說沒有影響。
7.當前選情對杜林普更加有利。 目前的情況是,單從民調上看,無論全國範圍還是搖擺州,杜林普和哈裏斯還是50:50,旗鼓相當,但可以看到,哈裏斯參選以來的勢頭早已沒有了,一路向下。她在辯論賽中取勝並沒有實際轉化更多的成果,甚至還有可能被JD萬斯在副總統辯論中對沃爾茨的壓倒性勝利所抵消。她最近的幾次訪談也是失敗的,包括最新的【60分鐘】節目,只能用災難二字形容。現在她每出來一次,支持率就微跌一點。而杜林普似乎有了神力支持,一是馬斯克,對於杜林普的幫助非常顯見。二是JD萬斯,他很擅長用理性、理智、邏輯的方式把杜林普主義表達和烘托出來,給杜林普主義加分不少,為杜林普洗白很多。相比之下,沃爾茨盡顯其三四線平庸政客的本色,不僅沒有給哈裏斯加分,還幫哈裏斯扣分。 當前,至少從勢頭上判斷,選情對於杜林普是更加有利一些的。
8.杜林普的MAGA突然有了科技成分。 杜林普自己是搞房地產的,屬於傳統行業;他的MAGA一向都是面向傳統行業的,傳統汽車行業(油車)、能源行業、農業等等。馬斯克的加入,使杜林普的MAGA突然有了一些科技維度和前沿維度,從電車、X、到衛星互聯網,到AI,到火箭。能夠連線矽谷、科技資本,又有硬件又有軟件,而且以硬科技為主。借馬斯克之力, 杜林普現在甚至可以高調宣傳美國將在自己任期結束前(2029年1月之前)抵達火星。這對於煽動選民的情緒是很有幫助的。順帶一提,馬斯克對高鐵表現了超常的興趣,反復講高鐵 ——中國高鐵怎麽咋呢麽好,美國高鐵怎麽就建不起來,強調美國只有去除多余的監管才能給高鐵建設提供制度條件。他肯定希望借杜林普之力推動這個事業,並且如有機會的話, 我相信他會願意親自下場發展美國高鐵技術和產業。
9.杜林普和馬斯克粉絲群體的相互導流。 兩個人是各自領域的意見領袖,剛好又不完全交集,存在互補的可能。杜林普能讓原本不那麽熟悉新科技的MAGA基本盤了解馬斯克及其旗下企業及技術,反過來,馬斯克也會把自己的粉絲群帶入MAGA,而追捧馬斯克的群體是很特殊的, 第一類 是所謂的矽谷/科技產業人群,包括投資人、創業者、企業家、經理人、高級科技知識分子和從業者等; 第二類 是技術男、技術控、直男、宅男群體,活躍在reddit、4chan等社交媒體,在政治上並不活躍,但他們對右翼/另類右翼(alt-right)可能有先天傾向。這兩類人是有交集的——比如碼農、技術男、好打遊戲的人,都能受到馬斯克的影響。最近有些事情實際上會加速這部份群體的政治「覺醒」,這些事情主要都是文化類的,涉及人們對自由派/政治正確/DEI/Wokeism/「白左」的由衷反感,而這是MAGA的重要政治主題。
舉兩個例子,一個是【黑神話·悟空】 ,讓遊戲玩家們充分看到西方媒體的虛偽,發現政治被帶入到遊戲。這裏包括西方主流遊戲媒體對遊戲的惡評,以及IGN篡改年度最佳遊戲排名投票(手動下調【黑神話·悟空】的排名以避免其取得年度最佳遊戲獎,結果被網友集體發現)。此舉毀掉了很多人的三觀。同時,玩家們也為遊戲科學抵制西方DEI文化叫好。馬斯克當然也出來高調支持了悟空。
第二件事 是 Ubisoft的AAA大作Assassin’s Creed Shadows【刺客信條·影】 。不久前,公司釋出了這款以日本戰國時代為背景的遊戲的預告片,玩家們驚訝的發現,主角居然是個黑人:Ubisoft居然選擇了一個非洲背景、在歷史上只有極少記載,被織田信長收為貼身隨從的黑人彌助作為主角武士。玩家們認為這個安排不尊重史實,篡改和挪用歷史文化,是白左/政治正確/DEI/Wokeism文化泛濫和瘋狂侵蝕的結果,也是對玩家感受的蔑視。Ubisoft的選擇遭到了玩家群體的極大反彈,是遊戲界裏的一個大事。日本(遊戲大國)也很關註這個事情,此事甚至上到了日本外交部,認為遊戲不尊日本歷史文化。這個事件無疑對遊戲巨頭Ubisoft有很大影響,公司股價大跌,啟動大幅裁員,遊戲釋出推遲,甚至可能因此擱淺。這個事雖發生在遊戲界,但也是個文化事件,並且是一種新的趨勢,將來有可能從遊戲產業拓展到其他文化產業(電影、電視)。馬斯克也介入發言,稱「DEI在毀掉藝術」。
遊戲界的玩家群體當然大多贊同馬斯克的看法。像這樣一件件的事情,會把原本在政治上並不活躍的人群引入政治,而且是引入到馬斯克的政治,所謂馬斯克的政治,現在就是MAGA政治、杜林普的政治。
因此,馬斯克和杜林普的互動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下面,參考杜林普選舉集會演講的節選部份正文。
讓我們持續關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