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七十年代,胶东农村很穷很苦。父母辛辛苦苦下地劳作一年,年底算账还倒欠生产队七八十元。
那时候,七八十元对于一个农村家庭简直就是个天文数字,几年下来欠款更是达到几百块。当时一家六口能活下来全靠吃救济。
因为孩子多且均未成年,缺乏劳力,家里成了村里最穷的家庭,每年到春天都会出现青黄不接的情况。
好在那时候村里有小学和戴帽初中,村里很重视教育,上学不需要任何费用,连课本都是免费的,所有的上学费用都是村里拿。这才使得我们这些穷孩子们,到了上学年龄都能有学上。
家里虽然穷的叮当响,但不识字的父母,却非常非常非常支持孩子们上学,滑学(方言)逃学会被父母拿棍子、笤帚疙瘩狠打。
现在回想,应该是不识字的父母知道,只有读书才能改变农村孩子的命运,这是真正的「可怜天下父母心」!
由于太穷,上学没钱买本子、铅笔,钢笔就连想都不敢想。
写字算数做作业,都是用捡来的小瓦块,写到也是捡来的大一点的陶盆碎片、或带着尿味的陶尿罐碎片上,有时候女老师需要捂着鼻子才能看完作业。
上学后慢慢知道什么都需要钱。那时家里是一贫如洗,一分钱都很难拿的出来。穷则思变,小小年纪就盘算着干什么能挣点钱。
上一年级时,放学后经常和一个关系好的邻居家同学,一起到村里各个角落捡碎玻璃。
那时候碎玻璃很少,一两个小时每人也捡不到一斤,还经常把手划得血肉模糊。捡完了拿到设在村里的供销社代销点卖掉,一斤卖2分钱,攒够2分就在代销点买一只铅笔。
在捡碎玻璃时,偶尔能捡到个一分或二分的硬币,觉得路边还应该有别人无意中掉落的钱。
于是有时候放学后,就专门在村里转几圈捡钱。记得有一次捡到了一枚5分硬币,去代销点买了个田字格,高兴了好几个星期。
上二年级后,开始上山挖采药材卖。记得曾挖过瓜蒌根、老婆子花(方言)根等三种根茎药材,树上摘过桑螵蛸(螳螂籽),撸过棉槐种,采过刺槐种,摘过刺槐叶儿。还养过长毛兔揪毛卖毛。
三四年级时,冬天有月亮的晚上,去白天已经观察好的屋檐下,套「四害」之一麻雀。
供销社代销点按一只活麻雀0.15元收购,死的不要。麻雀被捉到后会气的鼓鼓的,很容易气死。
一晚上如果运气好,能套十个八个麻雀,第二天一大早送到供销社代销点,如果全活着能卖一块多钱。
在那个年代,一块钱对于一个农村穷孩子,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如果有死的,代销点不要,卖不到钱,会难过好多天。
就靠这些土办法,我在村里读完小学初中,考上了高中。
当时全村80名学生,只有4人考上了高中。考上高中就离开村里去镇上(那时候叫公社)住校上学了。
胶东农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