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未來學人，作者 | 從林
在我將數據遷移到Notion的9個月後，線上筆記套用語雀終於釋出了AI功能，並行出試用通知。可是，已經回不去了。
遙想當初，在選擇線上筆記工具時，我對比了各種產品的功能和體驗，並最終選擇了語雀。一年多的時間裏，我建立了大量的文件、圖表和思維導圖，這將我跟語雀繫結在一起，因為龐大的數據量很難進行遷移。
但隨著對AI大模型的深入套用，我迫切感覺到，筆記套用需要內建一個AI，以減少反復地切換。其它套用早已陸續釋出了AI功能，但語雀的AI功能卻遲遲沒有動靜，這讓我最終下定決心，花了整整三天將數據全部遷移到Notion。
經過9個月的使用，我發現，線上筆記已經被AI分隔為兩個時代。AI不是簡單的加法，而是對這類產品的本質改變，使其不再是單純的筆記，而是成為更強大的生產力工具。
AI就像一顆石子，投入原本趨於平靜的線上筆記市場。Notion和語雀，則像是這個細分行業一前一後兩個端點，過去兩年內，無論是老牌筆記套用、辦公軟體公司，還是新興的初創公司，都先後推出AI功能，卷在了一起。
AI的崛起讓線上筆記公司嗅到了危機，而Notion的指數級增長，則讓他們看到了新的增長機會。2022年底至今，Notion使用者數從3000萬增長到超過1億，而2023年的收入也達到2.5美元，實作盈利。
在AI大模型的下遊，一場新的競逐正在上演。現在，Notion無疑是其中的領跑者，而在中國市場，誰又能平替，成為中國版Notion？
內建AI，線上筆記的新挑戰
線上筆記的發展受使用者需求和技術演進共同驅動。早期筆記工具如Evernote將紙質筆記數位化，提供基本的文本編輯和儲存功能。這滿足了使用者從物理到數位平台的轉變需求。隨後，使用者對效率和靈活性的要求推動了結構化筆記的發展，Notion的Block單元和Roam Research的雙向連結將筆記組織從線性轉為網路化，提高了內容連線性，使使用者更自由地組織資訊。
無論是需求還是技術，線上筆記的發展都是朝著更靈活、更高效、更自動化的方向發展。這本身已經為AI的套用奠定了良好的基礎。不過，對於線上筆記廠商來說，生成式AI的崛起仍然過於突然，遠遠超出行業自身緩慢而線性演進。
2022年10月，Notion創始人Ivan Zhao（趙伊）受邀參加ChatGPT的原型體驗會，他大受震撼，立馬叫停了公司的團建活動，研究如何最快將GPT融入Notion。顯然，他看到了生成式AI帶來的機遇，以及潛在的危機。
筆記套用的核心價值是幫助使用者進行知識創作和管理，而這正是生成式AI的強項。當越來越多的使用者開始在聊天模型和筆記套用間來回切換，筆記套用很容易淪為簡單的「容器」。跟智慧型手機一樣，聊天模型的「收斂」效應也正在顯現，不主動與聊天模型結合，就會被它或者利用它進行創新的初創公司收斂、替代。
潛在的競爭可能不會來得那麽快，但使用者的拋棄說來就來。在這個產品眾多的市場，使用者很容易因為對某項體驗或功能不滿切換到競爭產品。對AI的強烈需求，已經成為很多使用者更換產品的理由。
在生成式AI爆發以前，線上筆記產品基本都是透過差異化的功能和體驗來吸引使用者，比如印象筆記具備優秀的收藏和同步，flomo主打輕量化，wolai能夠提供「近乎完美」的中文體驗。但是在生成式AI爆發以後，內建AI將成為線上筆記間的競爭焦點。如何基於AI構建全新的使用者體驗、為使用者帶來前所未有的生產力提升，將直接決定未來的市場格局。
對於線上筆記公司來說，是個不小的考驗。他們既需要對產品進行重構，將AI能力融入產品模組和體驗，也需要快速借助GPT等大模型來快速構建模型能力，甚至需要透過微調或者自研模型，來構建差異化能力，擺脫同質化競爭。
AI競逐，比拼功能與速度
作為大模型下遊的套用領域，線上筆記緊跟生成式AI的發展趨勢。在參加了ChatGPT的原型體驗會後，Ivan Zhao快速推動Notion AI測試版上線，比ChatGPT正式上線時間還早了13天。僅3個月後，Notion AI便正式釋出，實作全面開放，涵蓋內容生成、文件總結等多項功能。
由於總部位於美國，Notion在AI方面可謂近水樓台先得月，既可以第一時間了解生成式AI的最新進展，還可以率先采用GPT等資源，並招募到全球頂級的AI工程師。這讓它得以在AI功能和商業化上保持領先。在收費模式上，Notion AI需要單獨訂閱，每月10美元，年付則為每月8美元。
相比Notion，國內廠商在內建AI方面行動相對遲緩。直到2023年4月，印象筆記才推出「印象AI」，有道雲筆記、WPS、飛書、wolai（釘釘）也在2023年4月後推出，而flomo、語雀則到今年下半年才推出。
線上筆記AI功能對比，制圖：未來學人，從林
印象AI采用自研的輕量化大語言模型和國內外大語言模型相結合的混合模型方案，提供文件總結、續寫、轉譯等功能。飛書則將Kimi大模型的長文本分析和理解能力帶入了飛書多維表格中。wolai在去年3月被釘釘收購，迅速嫁接阿裏自身的開源大模型和AI助手，推出了一整套AI功能。
跟wolai的命運不同，語雀雖說是阿裏內部孵化計畫，理論是背靠阿裏的大模型和雲端運算資源，但卻遲遲沒有進展。盡管上個月AI功能好不容易「雖遲但到」，但目前的功能仍然相對簡陋，在使用上也有每天20次的限制。
語雀近期推出的AI功能
在功能開發速度上，Notion也一直領先。在實際使用過程中，Notion的更新速度甚至讓人覺得有點討厭，有的小功能剛用習慣了，沒幾天發現又變了。在功能開發上，Notion也聚焦於創造沈浸式的體驗，有些改變並不是肉眼可見的，而是在使用過程中發現確實得到了最佳化，這更像是「暗箱操作」。
相比之下，國內的產品堆功能、縫合的現象比較明顯。比如，在語雀為數不多的功能中，就有市場營運專家、小紅書爆款文案等套用，還鼓勵使用者建立自己的AI助手。同樣的現象也存在於WPS AI以及眾多聊天模型套用中。這些套用實際只是「預制提示詞」，並非真正的「產品功能」。
在真正的產品功能上，各個產品基本都具備了基礎的AI總結、寫作、轉譯、語言風格等，而在表格自動填充、PPT生成等功能上，則僅有幾個產品可以做到。在實際使用中，Notion的資料庫自動填充發揮出強大的能力，根據頁面的內容，可以對每個列輸出的結果進行自訂，而生成結果可以在幾秒內完成。飛書在多維表格中也添加了這一功能，在功能上似乎比Notion更強悍，能夠透過對話來操作表格。PPT生成功能，則是WPS的主打功能，使用者可透過輸入文字內容來生成PPT大綱和內容。
不過，相對於國內產品，Notion的另一大優勢在於，它具備豐富的介面擴充套件能力，可輕松實作與其它平台的數據互通，和許多第三方套用搭配使用。除了網頁收藏等常規功能外，還可以跟工作流自動化等平台連線，來構建不同型別的、基於AI的工作流程。而國內產品則很難實作這種連線，即便是在釘釘和飛書中，操作難度也不小，甚至需要做大量開發。
Notion可連線的套用庫
目前來看，無論是產品功能還是開發速度，Notion都在領跑。這家只有200人的公司，將「我們是領跑者」寫進了價值觀。而在營運架構中，Notion和開源社群Hugging Face等公司都采取了「通才」的組織架構，允許員工在特定領域內具備深厚的專業知識，同時也能夠跨多個領域進行協作。或許，它們的敏捷和速度正來源於這種組織內的協作。
平替，還是做自己？
事實上，在生成式AI爆發以前，國內產品完全可以平替Notion，甚至比Notion的體驗更好。當時，我之所以選擇語雀，一是背靠阿裏，值得信任，二是免費版本，降低費用，三是存取速度夠快，體驗優秀。作為一個線上筆記工具，包括語雀在內的大多數產品都是合格的。
可是，AI的缺失，讓大多數產品黯然失色。作為線上筆記的剛需使用者，我對內建AI的表層需求是，能夠直接在筆記套用中呼叫AI，而無需在聊天模型中來回切換、復制貼上，更深層的需求則是，讓筆記套用充當我的內容處理中樞，所有內容都在筆記套用中處理，甚至可以直接做釋出。
Notion AI滿足了我的需求——盡管這激發了我更多的需求。現在，我可以用它來處理我采集、轉存到資料庫的內容，並按照我的要求生成相應的內容模組。搭配工作流自動化工具，我還可以讓GPT、Gemini等模型與Notion AI一起工作，而最終結果也可以直接釋出到網站、社交媒體。
目前來看，在AI總結、寫作、轉譯、轉換語言風格等表層需求上，其它產品或授權以平替，但是，在深層需求方面，還沒有其它產品能夠滿足這些需求。這也是為什麽，市面上的產品功能都基本相似。除了功能，各家采用的模型大多依靠模型廠商，效能大同小異，而在互動界面和體驗上，似乎也都「No裏No氣」的。這不禁讓人好奇，是Notion的存在，限制了大家的想象力嗎？
每當有一個筆記套用宣布推出AI功能，就會有人說，要挑戰Notion、做中國版Notion？但實際來看，線上筆記平替容易，AI線上筆記平替，難。
或許，線上筆記廠商們應該向模型廠商們取取經，即便模型能力相差無幾，也可以在互動界面、互動體驗上做出新的嘗試。相對於ChatGPT，Claude就在界面和體驗上做了差異化的設計，沈浸感更強。
在AI功能的初期，跟隨引領者的腳步做好基礎功能沒有問題，但線上筆記廠商們還是要想清楚，是要跟隨到底，做完美的替身，還是勇敢做自己？
一年多時間過去，線上筆記廠商們是時候做這道選擇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