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看法源於一個觀察，國內在協同辦公領域過度強調AI，但實際套用中，像飛書、釘釘等工具的主要功能（如線上文件、多維表格、打卡簽到等），實際上與AI關系並不大。
這兩年軟體領域新生眾多，大多創業公司都是奔著AI去的，無論是搜尋類、生成類、對話類，不一一列舉，產品一般都是基於某個大模型去發揮套用價值，這些公司因此被擡上了很高的估值。
不過在協同辦公領域，當前的AI套用似乎多作為噱頭，而非實際賣點。因為對於大多數協同辦公場景，AI並未帶來顯著的效率提升或成本降低，現實中接觸到的客戶公司也表示，他們對AI的實際需求有限，很多所謂的AI功能並未被廣泛接受或認可。
試想一下，在某些情況下，引入AI反而使工作流程變得更復雜，如使用AI進行資訊檢索後仍需人工驗證其正確性。由於AI的智慧性取決於原始數據的準確程度，使用者對AI的信任度有限，這就限制了AI在協同辦公中的廣泛套用。
事實上，我們也對國外的協同辦公領域進行了一番研究，發現國內外所面臨的問題，一定程度上都有共性。
比如Zoom，放在三四年前，這是一家不折不扣的明星公司。全球範圍內的疫情爆發使得人們的生活和工作方式發生巨大變化。Zoom主打線上視訊會議，功能極簡、易用、小而美，成為了遠端辦公、學習和社交的首選工具，市值一度逼近1600億美元。
Zoom的成功讓市場看到了協同辦公的想象力，同期的Microsoft Team、Slack、釘釘等國內外同行也迎來了上升期。
不過高光期之後，Zoom的發展曲線並不性感：
截至目前，股價、市值，和以往對比明顯，有遊資曾評價，「幾天前，Zoom出現了反彈趨勢，我認為它可能會卷土重來。然而經過幾天的觀察，它並沒有真正改變之前的下降趨勢。」
Zoom為什麽會呈現頹勢？原因可以歸結為疫情紅利消退、市場競爭加劇、客戶增長放緩以及行銷和研發費用增加等方面共同作用的結果，但也讓人逐漸認識到，決定一家公司增長曲線的，不僅僅是產品如何，也取決於它的商業化路徑。
有意思的是，對於疫情期間的瘋狂增長，袁征並不覺得是好事，為了應對激增的使用者，Zoom不得不快速擴招，但影響了公司的文化。競爭對手在疫情期間也加速了對遠端辦公和視訊會議的支持，給Zoom帶來了更大的競爭壓力。
「如果沒有疫情，現在的Zoom可能會發展更好」，對於這家公司來說，當下的境遇也並不意味著回到了合理區間。產品小而美，但護城河低，Zoom的創始人袁征將希望寄托於AI，這點和國內玩家殊途同歸。
據媒體報道，這款原先聚焦視訊會議的產品，如今卻呼籲大家不要用視訊會議了，目前AI已套用到幾乎所有產品線，終極目標是提倡用AI分身來代替人處理大部份工作，參加會議、決策，甚至是回信件。袁征還打算將Zoom進行綜合化發展，推出協作平台Workplace，以及文件、電子信件和其他工具。
在他看來，AI對Zoom的護城河起到了重塑的作用，關鍵詞在於：完全免費、不使用使用者數據訓練AI、低成本，他們的AI戰略不僅關註當前的效能和成本，透過結合多種技術來源、針對不同場景與不同第三方模型互換使用，以及推理過程，在不斷變化的AI領域中保持競爭力。
Zoom推出包括Zoom AI Companion和Zoom Docs在內的多項生成式AI功能，這些功能嵌入在Zoom的各種工具中，如Zoom Meetings、Team Chat和Whiteboard等，旨在提高企業生產力和企業間團隊協作效率。
從這些例子來看，大多數AI功能起到的是對原有功能的輔助作用，但「免費」卻幫助Zoom建立更深的護城河。
一方面，在競爭激烈的SaaS市場中，提供額外且免費的功能可以增加使用者黏性；另一方面，免費提供AI功能可以讓使用者無門檻地嘗試和使用這些新功能，長期吸引更多使用者，進而透過其他方式（如增值服務、企業訂閱等）實作盈利。
以Zoom的Contact Center為例，這是一種現代化的客戶服務解決方案，與其他產品的最大區別在於其結合了視訊通話和AI技術。購買Contact Center的決策者與之前購買視訊會議產品的人不同，但由於他們本身也是Zoom的使用者，對Zoom的信任有助於Contact Center的銷售。
再看一個例子，明星軟體Notion近期也有重大更新，特別是其在AI功能方面的全面重構。升級的板塊主要在三個方面，對話機器人的互動改進、寫作輔助功能最佳化，以及盤活知識庫，使AI助理與使用者的互動更自然。
新升級的Notion AI能夠在不同頁面和套用間調取知識庫，這種跨套用的調取能力，使使用者可以更便捷地獲取和利用各種資源，從而提升整體的生產效率。
作為較早一批接入ChatGPT的產品，Notion AI在今年初完全開放給所有使用者，並正式將AI功能作為單獨的付費產品。其定價策略是每人每月10美元，包年則每月8美元。Notion AI可以協助使用者完成寫作、編輯、總結等多種任務，還提供了跨平台搜尋功能，可以無縫連線Slack、Google Drive等套用，快速從多個來源匯總資訊。
據報道，截至2023年，Notion的使用者量達到了3000萬，其中約400萬為付費使用者。內部一開始的評估是Notion AI一年會帶來額外的1000萬到3000萬美金ARR，但這個目標只用一個月就完成了，意味著最終Notion AI一年可能會帶來1億美金的ARR。此外，Notion AI在推出後也迅速吸引了大量使用者，短時間內就突破了400萬。
不得不說，這個商業化增長振幅，國內大多數辦公軟體都望塵莫及。
典型的例子，盡管釘釘擁有龐大的使用者基數（截至2023年末，使用者數達7億，企業組織數達2500萬），但真正付費的使用者數量其實很少，此前CEO葉軍表示，企業用釘釘真正付費的可能連1%都不到。
為了推動商業化行程，釘釘透過接入阿裏的「通義千問」大模型，透過AI將產品重做一遍，完成了多條產品線和功能的AI化。
例如，一鍵輸入「/」，就會智慧生成職場中大部份工作內容，包括文件創作、聊天摘要生成等。釘釘在提供免費的標準版之余，也推出了專業版、專屬版和專有版等年費服務選項。釘釘引入AI功能，主要是想給這些付費版本增值，好讓使用者覺得高級功能更值得花錢。
另外，釘釘還透過平台分傭和硬體開放的License授權模式來增加收入。借助AI技術為企業帶來個人化服務，比如智慧分析企業數據、客製工作流程等，釘釘認為這樣企業更願意付費，並且關系也會更緊密。
但從內部人士了解到，實際願意為此買單的客戶，規模還並不算龐大，目前釘釘仍未實作盈利。
另一邊的飛書，同樣在多個產品中融入了AI，如多維表格、欄位捷徑、儀表盤等，以提升產品的智慧化水平。最直接的體現是推出了自家的AI助手「My AI」（飛書智慧夥伴），使用者可以讓它寫工作總結、會議記錄，在辦公時喚醒進行協作問答。
而在具體的商業化方面，隨著AI功能的不斷補充，或許會推出基於AI功能的增值服務或訂閱模式。例如，為使用者提供更高級別的AI助手，飛書更傾向透過提供專業化的服務和客製化的解決方案來吸引客戶。
整體來說，國外協同辦公工具多采用按功能付費的模式，使用者可以根據自己的需求選擇相應的功能並支付費用。而在國內，盡管釘釘、飛書等工具也在積極探索商業化路徑，但面臨的商業化難題依然不少。這背後，既有國內外市場環境的差異，也有使用者對協同辦公工具價值認知和付費意願的不同。
根據現有報道，在國外市場，使用者的私密問題對Zoom布局AI產生了顯著影響。然而，隨著Zoom采取了一系列措施來確保使用者數據的安全和私密，這個問題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緩解。
Zoom是否因AI實作了更大的增長？根據多方數據，我們發現，AI技術的融入的確提升了其企業端銷售額，例如，在2024財年第三季度，Zoom的總營收同比增長3.2%，企業端營收規模同比增長7.5%至6.61億美元，嵌入AI技術後，Zoom的季度客戶流失率明顯收窄，顯示出更高的客戶留存率。
為什麽同樣布局AI，國內外的協同辦公領域，Zoom、Notion、飛書和釘釘的商業化差距這麽大？是國產軟體的AI功能還不夠強大，還是市場對AI的期待過高？
這只是一方面。對比發現，AI的確是一種強大的技術，但它在協同辦公中的作用並非萬能，當下的使用場景還很有限，更多是作為智慧助手的形式出現。其實就像袁征所說的，一款好的產品不一定能夠對應好的商業價值，研發成本、商業模式、付費環境也會起到決定性的作用。
很多協同辦公公司投入了大量成本去研發AI，但並沒有可觀的ROI，反而成為給企業客戶提供數智化解決方案的計畫商，或是軟體外包。
回到商業的本質，客戶需求和市場定位依然是決定產品成功的關鍵因素。盡管AI技術迅猛發展，為行業帶來了前所未有的變革，但商業的核心原則並未發生變化。然而，過度的AI投入有時的確會讓企業迷失方向，對「究竟應該做什麽」產生疑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