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候鳥」歸「巢」記
陜西日報記者 穆騁
曹彥兵「火」了。40歲的他，成了十裏八鄉有名的「天麻大王」。
「老蔣，你要的1000斤天麻片裝好了，是我送過去，還是你過來拉？」「老余，你的2萬多斤鮮天麻裝好了，看啥時間送到寧強？」3月11日，漢中市略陽縣仙台壩鎮娘娘壩村，曹彥兵匆匆扒拉了幾口早飯後，趕忙聯系起老客戶。每到天麻采挖季，他的手機就響個不停。
曹彥兵是土生土長的娘娘壩村人，家裏的房子建在海拔1000多米的半山腰上。青山疊翠，樹影婆娑，白河從門前流過，水聲潺潺。環境如此秀美，一家人卻一度守著山林過窮日子。
曹彥兵自小就幫父母種玉米、水稻，打理不到半畝的天麻，但糧食只夠糊口，落後的「土法子」種出的天麻個頭小且品質不佳，市場收購價低，幾乎賣不了幾個錢。14歲開始，他便跟著父親在農閑時上山挖中草藥換錢。
為了減輕家裏的負擔，2005年，曹彥兵離開家鄉，先後輾轉山西、新疆等地，在煤礦、工地上幹零活兒。每年春節前，他又像一只思歸的候鳥如期回村。
在外漂泊了4年後，曹彥兵回村結婚。一心拼事業的他，不顧家人反對養起了烏雞，無奈3年下來，欠了十幾萬元債。低頭看著尚在繈褓中的孩子，曹彥兵再次走進眼前的山林，靠采挖中藥材、種豬苓和天麻維持生計。
為了盡早爬出貧窮的泥潭，2014年春節剛過，曹彥兵只好再次外出打工。閑暇時，同鄉的工友們議論起家鄉的訊息。
「聽說了嗎？咱縣上幹河壩村的老郭靠種天麻發財了。用新技術種的天麻長得特別好，根本不愁賣。」
「對，對！只要想種天麻或豬苓，就有專業的人指導，縣上還免費發種子，政策好得很！」
這些話讓曹彥兵萌生了新念頭：成天「漂」在外頭，辛苦一年掙兩三萬元，還不能顧家，不如回村專門種天麻，萬一自己也能成功呢。
抱著試一試的態度，2015年春節，靠著從村民那兒學來的新種植技術，曹彥兵在自家林地裏種了100窩天麻。一年後，挖出的天麻產量高、品質好，讓曹彥兵很驚喜。
「1窩天麻成本30元左右，政府補貼20元，還免費指導種植技術，天麻種好了挖出來就有人收。我們光安心種就行。」曹彥兵回憶。2017年，他拿到5萬多元產業貸款，種了20畝銀杏和1000窩天麻。一年後，天麻挖出來掙了15萬元。
嘗到了「綠色」的饋贈，曹彥兵琢磨著「種天麻這事能幹」。2018年，他從哥哥那兒接手了略陽縣長山中藥材種植農民專業合作社，帶著周邊村民一起種。
第二年，曹彥兵流轉了300畝山林，種了天麻、豬苓各1萬窩。正當他憧憬著「大豐收」時，這年雨水過多導致天麻減產。一心想做大規模的他沒當回事，繼續擴種天麻。沒想到，2020年、2021年受疫情影響，天麻行情持續下跌、銷路受阻。
「咱少種點吧，等行情好了再慢慢擴種也不遲。」媳婦苦口婆心地勸他。「30多戶村民跟著咱吃飯呢，不能停！」曹彥兵的態度很堅決。
2022年，持續的高溫幹旱導致全國天麻減產，曹彥兵的4萬窩天麻虧損了50多萬元，但他依然按時、如數給合作社成員發薪資。
想對策，找方法，尋銷路。半年多時間，曹彥兵不是一頭紮進山林，就是電話響個不停。在略陽縣科技局的幫助下，不服輸的他還摸索出一套林下生態天麻菌床栽植技術，讓天麻品質提升、產量更高。加上行情好轉，2023年，曹彥兵的天麻賺了70多萬元。
周圍向他「取經」的種植戶絡繹不絕，曹彥兵知無不言。附近誰家的天麻缺銷路，也總是找他「牽線搭橋」。
「從我這兒學到技術後，‘單幹’的大戶有14戶、小戶有40戶，他們發展得都不錯，最多的種了5000窩天麻。」說起這些，曹彥兵一臉自豪。
因為天麻種得多、賣得好，人有主意、熱心腸，村民們都喊曹彥兵「天麻大王」。
「我在‘天麻大王’的合作社裏搞種植、加工，每月能掙3600元哩！縣上環境好，返鄉創業的娃娃們有本事，讓我這‘靠山吃山’大半輩子的人，還有機會在家門口上班。」54歲的任家院村村民劉寶成說。
曹彥兵的合作社帶動了32戶村民就業，每年給工人發放薪資30多萬元，為村集體經濟增加9000元收益。他的「逆襲」經歷，更是燃起了遊子們的歸鄉熱情。
「我在曹彥兵的帶動下種天麻4年了，每年收入7萬元，比打工美！」42歲的娘娘壩村村民馮海春告訴記者。
「我回村後種了3年天麻，每年掙10萬元，咱也吃上了‘生態飯’。」50歲的仙台壩村村民李照全說。
「跟隨曹彥兵，我也回來種天麻有3年了，每年收入15萬元，守著林子就把錢掙了。」55歲的任家院村村民龍德成說。
……
過去每年四五萬人外出務工的略陽縣，如今有越來越多「候鳥」回「巢」成了「留鳥」。這裏更加熱鬧，綠色產業更加興旺。
「我能有今天的光景，都是緊隨縣上綠色發展的腳步。」曹彥兵感慨。
位於秦嶺南麓、陜甘川三省交界地的略陽縣，森林覆蓋率達78.75%，漢江、嘉陵江穿境而過，礦產、生物資源豐富，是全國重要的天麻適生區、原產區和科研基地。近年來，略陽縣立足轉型發展、綠色迴圈，將綠色食藥確立為首位產業，不斷提高縣域經濟綠色發展「含金量」，答好生態環保和富民強縣雙重「考卷」。2023年，略陽縣天麻產業總產值達到6.3億元。
「今年，我打算種4萬窩天麻、2萬窩豬苓，帶動更多村民增收。」曹彥兵笑著說，「我是聽著山林裏的鳥鳴長大的。真沒想到，這金山銀山一直以來就在眼前。」
來源：陜西日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