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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娘下葬的那個下午,大伯在老宅院子裏沒露面,第二天又去了村外

2024-02-22三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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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娘走後,大伯送完客人在老宅子那坐了很久,第二天「消失」了

正在上班的時候,忽然接到家裏的電話,說大娘可能不行了,讓我趕緊回家看一眼。掛完電話,我的心一直突突的,出門在外,最怕的就是接到老家的電話,生怕得知了至親至愛的人不好的訊息,但就大娘而言,這一天是早晚會來的,大家都知道,大娘身體不好,能夠堅持這麽多年,一來是她的求生欲很強,人也很樂觀,二來就是大伯一直在家裏照顧她,也算是照顧的好,才堅持了這麽幾年。

有人說大娘走了也算是解脫,但解脫之後是什麽呢?是大伯無盡的悲痛。我記得清楚,葬禮其實是堂哥山嶺山航兩個人操辦的,大伯一直在老宅子那裏沒有出來過,我也曾去老宅子那找過大伯,給他送點吃的,看著他面前那煙把,我的心也是揪了一下,大伯看著我,兩只眼睛紅紅的跟我說「都走了嗎?都安排好了嗎?」

都走了,都安排好了。大伯,第二天,也「不見」了。

1.

大娘比大伯大幾歲,來我們家的時候,還帶著一個孩子,就是山嶺。

我們家裏窮,大伯也一直沒有結上婚,後來出去幾年,再次回來的時候,就帶回來一個女人和一個孩子。

村裏人議論,說這不可能是我大伯的孩子,就算吃的再好,也不可能一出生就會走路啊,這明顯就是好幾歲的孩子了。

村裏人議論的,大娘沒有去理會。後來大伯借了一點錢,辦了幾桌的酒席,算是把這個婚給結了,在酒席上,大伯說了很多的話,大概也就是讓村裏人嘴下積德,不要說的那麽難聽,大家都是過日子的人,又何必難為人呢?

平日裏大伯為人就比較實在,做事也很好,街坊鄰居也都比較尊重大伯,對於大娘的事情,雖然在村裏也有人討論過幾次,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的,也就沒人再說什麽了。

因為後來大娘生了一個兒子,也就是現在的山航。

結婚幾年後,大伯跟奶奶分了家,在村北頭的那個宅子蓋了房子,三間瓦房,沒有院墻,又靠著大路,還是村口,所以很多下地幹活的人都會路過大伯的家門口,只要路過,一眼就能夠看到大伯堂屋裏的所有擺設。不過沒有院墻的門戶,在村裏還是很常見的,也不算是什麽丟人的事情。

村裏人下地幹活路過大伯家門口的時候,有時候看到山航就會逗他玩,大家都很喜歡山航,似乎是從來沒有見過眼睛這麽大的孩子,也沒有見過皮膚這麽好的小孩。 而山嶺呢?那個時候已經開始上學,每次放學回來都會在家門口抱著山航玩,或者就是幫著大娘洗菜,燒鍋。

大伯出去打工,家裏就是大娘在照顧兩個孩子,別看山嶺年紀不大,但是很懂事,照顧弟弟,幫助大娘洗菜或是燒鍋,做的很麻利,一看就是老手的感覺。

大伯廚房門口往南一點,就是水井,也或許是因為離主路比較近,再加上是在村口,很多下地幹活的人,尤其是到了夏天,口渴的不行,每次路過大伯家就急不可耐的去喝點水,山嶺就會拿出碗給他們接點喝。

也有的人不在乎這些,直接對著壓水井開始喝起來,山嶺呢?就負責幫他們壓水。

漸漸地,村裏人好像已經忘記大娘是怎麽來的了,也沒人再說什麽閑話,甚至,有的鄰居地裏種了小白瓜,路過大伯家門口的時候,就會給山嶺山航留下來一個兩個的讓他們吃。

大娘為人熱情,總是勸人家到屋裏坐坐,喝點水再走。

雖然大娘的家是在村最北面,而且還是村口,但她為人熱情,見到誰都會打招呼,不知道具體輩分的,就按年齡,喊人家嫂子或是嬸子之類的, 喊錯了就連忙打趣的說著道歉的話,也沒人在乎這些,漸漸地,大娘跟村裏人也熟悉起來。

2.

除了忙收的季節,大伯也只有年底才會回家,這其實和很多外出打工的人差不多。家裏大小事,也基本上都是大娘在維持著。

有時候奶奶會讓我去找山嶺山航玩,還說都是堂兄弟,要團結,不要聽村裏人的那些胡話。

其實奶奶不說我也會去大伯家裏的。

大娘對誰都是一個態度,對我們晚輩,她都是很疼愛。大娘的手巧,會做書包,會做衣服,聽奶奶說,結婚的時候大娘什麽要求都沒有提, 就是說希望要一台縫紉機,再就是,如果方便的話,帶著她回娘家走走,別的也沒什麽了。

那縫紉機,大娘踩的很順暢。山航山嶺的衣服書包都是大娘做的,包括我的也是如此。有時候家裏有什麽好吃的,只要我路過大娘的家門口,她都會喊我過去吃,也不偏袒誰。

村外有個燒磚的廠,附近幾個村的人一旦有時間就會過去搬磚賺點錢,大娘也不例外,相反,她很積極,哪怕是三伏天,人家都不幹了,在家裏吃著大西瓜,但是大娘還是堅持去搬磚,每次回來,都累的夠嗆。

奶奶勸過大娘,但是大娘不聽。後來奶奶就把這事給大伯說了,大伯趕緊打電話回來,問大娘是不是缺錢花了,走的時候不是留家裏很多錢嗎?

大娘說自己在家閑著也是沒事,就是想多賺點錢,把家裏這個院墻,給蓋起來。

在大娘的世界裏,她總是說,只要人不懶,日子肯定就不會太差,別人有的,咱也可以有,窮點沒事,就怕人懶。

其實我們這個大家庭,自從大娘來了之後,真的是發生了很大的改變,雖然我們都是分家過,但大娘對我們幾個孩子總是視如己出,不管是做衣服還是做什麽好吃的飯菜,大娘都是一視同仁,從來不虧待了誰, 對我奶奶也是很好,給她做鞋,織帽子,都很在行。我母親有時候就會開玩笑的說「我跟大嫂差的那不是一點兩點,那是十萬八千裏。」

之前,大伯大娘是用玉米桿圍出來一個院墻,堅持使用了幾年,不過這幾年他們兩個都很努力,最後也借了一點錢,用磚蓋起來院墻,還去集鎮上買了一個鐵大門。雖然這個大門不算是很大,但是在村裏也算是很好的了,畢竟大家使用的,還都是那種木制的門,有的門檻還很高,我們小時候放學回家,如果看到家裏沒人,就會從下面鉆進去,回家裏喝點水。但是大伯家,已經有了鐵大門。

大娘說,人勤快點,再窮,再沒有,能難到哪呢?

漸漸地,大伯家不僅只有縫紉機了,還有了電視機,還有了自由車,還有了腳蹬的三輪車。

農忙的時候,大娘就騎著她那腳蹬的三輪車,帶著我們幾個孩子下地幹活,有時候她覺得熱,還給我們用衣服支起來一個「棚」,讓我們在下面乘涼,她自己去地裏幹活。

3.

山嶺沒有考上高中,就出去打工去了,山航很爭氣,考上了大學。那一年,大娘很高興,也哭了。她說,終於熬出來了。

那個暑假,大娘帶著她的兩個孩子回了娘家,當然,之前也回去過幾次,不過這一次回家,顯然是比之前高興了很多很多,是肉眼可見的那種高興。

往年大娘回娘家,要麽是大伯陪著,要麽就是大伯直接給錢沒去,這一次,大伯給了很多很多錢,讓大娘回娘家看看,給老人買點東西。

誰知道,等大娘回來的時候,竟然還多帶回來幾百塊錢,這倒是讓大伯有點生氣,覺得不應該要老人的錢。但大娘卻欣然接受了,她說外孫考上大學,做姥姥的就應該拿錢慶祝一下,沒啥不好意思的。

大伯總是笑大娘,什麽東西都是看得透。

一個孩子出去打工,一個孩子在上大學,大娘跟著大伯出去打工了。

在家照顧孩子這麽多年,如今兩個孩子都松手了,大娘也沒有閑著,開始努力賺錢,準備在家裏蓋房。

大伯的這個宅子比較大,之前是一片很大的菜地,被大伯蓋出來的三間瓦房,旁邊還有很大的一片空地,所以在蓋新房子的時候,大伯只是在老房子旁邊的那個空地上,又蓋了新房子,是兩層小樓,而之前的這個房子,也只是扒了一部份,還保留著另一部份。

按照大娘的說法,就是看看山航今後的打算,如果在城裏買房子,那現在這個老房子她就跟大伯一起住著養老, 如果是在老家蓋房子,那她還是會給蓋出樓房,至少兩個兒子都是要一樣的,不能偏向誰。

山航還算是很有本事,畢業後就留在了外地,房子的事情沒有讓大伯大娘擔心,甚至結婚的時候,也沒有讓大伯大娘太為難,都是他跟同學借的錢。

不過大娘就說,給山嶺出了多少力,就給山航出多少力,不能說孩子懂事,自己就不出錢了。

只是,這個時候的大娘,其實年齡已經算是比較大的了,她是常年跟著大伯在工地上幹小工,薪資也不高,能夠維持住吃喝,剩余也不是很多。

這幾年,大娘的娘家媽身體不好,她還曾幾次回家照顧,有時候,大伯也會給大娘一點錢,讓她帶回娘家。

其實大娘大伯手裏,也是沒啥錢。

只是大娘覺得,不能虧了孩子,不能讓兒媳婦心裏有別扭,到時候鬧了矛盾,那就是她做婆婆的不是。

大娘還是那麽的勤快,還是那麽的拼命幹活,什麽臟活累活,只要給錢,她都幹。

也漸漸地,她的身體吃不消了,有一起鼻子直接噴血,給送進了醫院。

出院了,但,人似乎是變化很大,臉也黃黃的,眼睛也是黃黃的那種,說話沒有精氣神。

大伯看看心疼,就送她回家了,讓她在家裏,隨便種點地就行,別再出去工作。

但大娘是辛苦一輩子的人,怎麽可能閑得住?

村裏有人包地,雇人摘青椒,或是出花生,再或者就是打農藥,一桶是10塊錢。那可是三伏天,熱得不行,結果大娘就背起藥桶,一桶一桶的去地裏打藥。

當莊稼長高的時候,地裏是密不通風的感覺,人走進地裏之後,就感覺到很難受,夏天,是一點風都沒有。

大娘最後還是扛不住,再一次住院了。

自從這以後,大伯沒有再出去打工,而是一直在家照顧著大娘,盡管後來大娘似乎是恢復的不錯,但大伯不放心,他就說自己年紀大了,幹不了重活,也就在家享清福吧。

4.

後來的幾年,大娘腦梗,半癱在家裏,都是大伯在照顧。

山航山嶺兩兄弟有了家庭有了孩子,忙的腳跟不著地,也只有節假日的時候才能夠回來看望一眼,但往往也只是過個夜,就走了。

我有時候回家,也會去看望一下大娘,她還是像當年那樣,見到我們這些晚輩還是很親很激動,還一直指著屋裏的東西讓我去拿。

那都是山航山嶺兩兄弟給大娘買的,買了很多很多。以前家裏窮,見到什麽吃的都恨不得一口吃完,現在呢,孩子不在身邊,東西多了,卻一口也沒吃。

我有時候會坐在床前,跟大娘說說話,也有時候,會給堂哥打過去視訊,讓他們看看大娘,我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可最後,大娘熬了幾年,還是走了。

那個葬禮,不管是山航山嶺還是我,都哭的很厲害,主事的人說不能哭的厲害,好像是有什麽深意似得。

可是我們沒有聽進去,只是覺得,至親至愛的人走了,這內心是一萬個悲傷,不是我們想哭,是壓根就控制不住的哭。

葬禮的宴席,是在山航的那個家裏舉辦的。

農村的葬禮席,大家吃的開心,熱熱鬧鬧,人聲鼎沸,而旁邊就是大伯家的老宅子,老宅子一側還被扒了,碎磚破瓦的還在地上躺著,看上去與旁邊的樓房,格格不入。

而大伯,一個人,就坐在地上,依靠著那個當年西屋的木門,煙,一口一口的抽著,不說話。

前幾天大伯還招呼著家裏的事情,還招呼著前來的賓客,但從昨天開始他就沒有再說話,吃飯的時候也找不到人,不知道去了哪。

今天,也是如此。

他這幾天都沒有好好吃飯,我就給他端了一碗飯,還拿了水過來。

他面前好多煙把。

也不知道他在這坐了多久。

院子裏,還種著蔬菜,那是大娘讓他種的,大娘說院子裏種點菜,孩子們回家了,可以給他們摘一點,省的在城裏花錢買。

如今菜長得很好,只是人不在了。

大伯兩眼空洞,像是哭過,也好像是沒有。

胡子拉碴,頭發淩亂,人也蒼老了不少。穿的那身衣服,好像穿了好多年好多年了。

大伯就是簡單的問我賓客們都走了嗎,事情都處理好了嗎,就問了一些簡單的事情,沒有在說話。

他一直看著院子,我不知道他是在看院子裏的蔬菜,還是在看這個房子,但我知道,他此刻,應該是在想大娘吧,應該是在想他們結婚時候只有三間房子,想著他們當時是半路夫妻後來有了自己的孩子,想著這麽多年大娘跟著她外出打工的事情吧。

可能是在想過往,也可能,就是什麽也沒想,單純的發呆,單純的沒有目的罷了。

可誰也沒有想到,第二天,大伯卻消失不見了。

等我們找到他的時候,是在村外大娘的墳地裏。

他應該是來了很久,衣服都是潮乎乎的。

只是大伯還是沈默的樣子,沒有說話,沒有哭,像是走了神一樣,目光呆滯。

這片地,大娘大伯他們種了一輩子,春夏秋冬,所有的記憶,都在這片土地裏,當年打糧食的時候,是大娘最開心的時候,大娘總是說,只要有地,孩子就餓不著,餓不住,就可以想辦法賺錢了。

大娘喜歡種地,很喜歡的那種。

如今大伯把她葬在這裏,大伯沒事的時候也會下地幹活,或許還能夠在旁邊,多陪陪大娘吧。

大娘走後,大伯沒有再出過村,即便是山航山嶺給他打電話,讓去城裏住一段時間,大伯也是拒絕的。

他說老家總要有個人守著家門,這人,村裏人才知道,這個家,沒有散,人還是在的。

或許,大伯是想守著大娘吧。

有時候就在想,在他們那一代人群裏,有什麽愛情嗎?不都是媒人介紹,然後火速結婚,日常還有吵架之類的?

但在大伯大娘這裏,似乎是沒有吵架過,或者是吵架了而外人不知道。我只知道的是,自從大娘來到我們家之後,不管是大伯還是奶奶還是我,生活都變好了,日子也有了盼頭,我得到的東西也就多了起來。

大伯或許不知道什麽是愛情吧,對於他們這樣的半路夫妻,相扶相持一輩子,那可能就是最好的解釋吧。

結婚的時候,什麽都沒有,三間瓦房還是結婚之後才蓋出來的,但現在呢?有了樓房,有了兒媳婦,其中一個孩子,還是大學生呢。

大娘一輩子都在辛苦,大伯,或許要用後半生,一直在守護著這個家了吧。

畢竟那是他和大娘一起經營的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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