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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籍老一輩企業家紮根陽新龍港鐘山深處12載,石頭縫裏刨出果園4000多畝——鐘山「愚公」,年且八十

2024-03-17三農

湖北日報全媒記者 劉長松 劉映陽 通訊員 向能來 易相誌

他是享有盛名的上世紀80年代第一代鄉鎮企業家、浙江蕭山寧圍鎮萬向集團創始人魯冠球的同鄉友好;也是同時代本土創業成功企業家、蕭山第一家台資企業總經理,主營石材出口,三百員工近億年產值。

他曾是杭州石材協會會長,響當當的行業大佬。他經歷公司壯大、企業改制、事業輝煌,之後轉戰新疆、內蒙古和我省棗陽通山等地,一路賺小錢虧大錢,人生跌宕起伏。

半輩子與石頭打交道,瞟一眼,摸一把,就能掂出石頭材質價值。兜兜轉轉,還是回到石頭身邊,與石頭為伴。

不過,這一回,他不是開山琢石,而是養山護山,在石頭縫裏培育果園,石頭成為他果園的一部份。

這是出生於1945年的浙江籍八旬企業家徐忠林的奮鬥故事,他正在續寫的事業與人生篇章,在我省陽新縣龍港鎮鐘山深處的界首村。

鐘山的日出日落,他已經守候了12載。

石頭縫裏的桃花 又要開了

3月9日,時隔近10年,我們再次去尋訪他。

汽車翻過一座座令人頭暈的大山,進入鐘山深處。這裏方圓上百平方公裏,傳說是書法大家鐘繇修道成仙之處,幕阜山腹地。1984年設立鐘山鄉,因為貧困,7名鄉幹部6人申請調走,【鹹寧日報】頭版頭條刊文【鐘山鄉的鐘聲誰來敲響】(陽新當時隸屬鹹寧),記載了一段令人唏噓的往事。

沿著依稀記得的山路找到他的活動板房,迎面握著他溫暖的雙手,我們不知如何稱呼他。他的樣貌、神態、氣質,充滿活力又顯年輕,不!你不能叫他老人,10年間看不出多少明顯的改變。我們心裏不禁蹦出「革命人永遠是年輕」的句子想向他表達,不是嗎?他是創業者、奮鬥者、革命者。

他領著我們沿著山路看他的果園,其實是翻過一座座大大小小的山。

泥土多一點的緩坡地,開溝起壟,3公尺乘2.5公尺的間距,小碗口粗的桃樹枝頭已現花苞,正等待一陣暖陽一場春風;陡坡上,石頭縫裏,則見縫插針地栽種著差不多同等規格的桃樹。這些一人多高的桃樹,兩三根主枝斜著伸展,顯然經過多輪的修剪嫁接,符合現代果樹栽培「粗枝大葉」的形態,有的嫁接處纏裹的薄膜尚在,那是年前新接的枝條。今春的凍雨,折斷了不少嫩枝,在風中搖晃。

東山一塊,西山一叢,南坡一片,北坡一簇;山在園中,園在山裏。共有3800多畝黃桃,100多畝香榧,200多畝碧根果。

「春天,你站在任何一個山頭,都可看到漫山遍野的桃花。」界首村黨支部副書記、副主任張召銀說。

投入全部身家 轉型農業

約10年前,這裏是什麽情景呢?

「2015年8月25日,記者來到革命老區陽新縣龍港鎮界首村,仿佛到了雲南石林。‘全村有132戶461人是精準扶貧物件’,村支書李相權介紹,雖然山高地薄,歷來貧困,但今年必須摘掉貧困帽子。‘山上要柴沒柴,要礦沒礦,未必賣石頭發財?’‘在石頭縫裏發財。’李相權拉著記者徑直往山上走,指著稀稀疏疏的一些小樹說,不要小瞧它,正宗美國薄殼核桃。又指著一畦畦小樹苗說,香榧,寶貝著呢。原來,村裏引進了一家叫郁林的農林開發公司,老板是浙江人,流轉了界首村山地,聯手全村農民開發。砍一畝雜草,工錢180塊;栽一棵小苗,6塊;管護一年,6塊。一畝山地栽30多棵小苗,一個成年人可以管護100畝,一年收入最少1.8萬塊。掛果之後,按10%分紅。只要樹不死,永遠分下去。去年,村民勞務收入130萬元。

公司和村裏還給貧困戶開小竈,搞了一片500畝的基地,貧困戶占股50%,村集體占30%,公司占20%。種苗、技術、市場,全由郁林公司負責,農民流轉山地有收益,打工也有收益。」(摘自當年報道)

界首村一帶是典型的喀斯特地貌,有草無樹,有樹無林,荊棘雜灌叢生,當時是重點幫扶貧困村。

2012年,正在通山一帶考察石材的徐忠林來到龍港鐘山,日益嚴格的環保政策讓他萌生了轉型的想法。與陽新相鄰的江西武寧縣,地貌相似,他的朋友種植香榧成功,而界首一帶正好有大量的荒山荒地。受此啟發,他一口氣流轉了界首村1.2萬畝荒山,簽訂了50年的流轉協定,隨即出資1000萬元,成立了郁林(現名鴻峰)生態農業公司,把身家性命投進了農業,至今投入超過5000萬元。

把荒山變果園 說話算數

浙江來了大老板,本村本土搞開發,村民和徐忠林想在一起幹在一塊,修路、引水、接電、砍荊棘,熱火朝天地幹!首選市場熱銷的薄殼核桃,硬是從巖石縫裏栽了10多萬株下去。

四五年過去,大家眼巴巴指望著的搖錢樹,產量和品質都不理想。

「水土氣候不適合薄殼核桃,香榧掛果要15年,周期太長。這裏最適合黃桃,尤其是早熟品種。種核桃,交了一筆學費,砍掉核桃種黃桃,又交了一筆學費,先前種的品種有早熟也有晚熟,這幾年正陸續把晚熟改早熟。」徐忠林邊走邊介紹。

「代價有點大呢。」「花了五六年時間,才摸清門道。但上山嘛,哪裏會沒點彎路。」談起挫折,似乎也沒有多麽沈重。

「沒有想到過放棄?」「沒想過,也不可能放棄。」

「又不是家鄉,與村民也非親非故,何必死守著不放呢?」「荒山變果園,是我和村民們共同的心願,是說出口了的,說話要算數。」

就憑著這一腔比石頭還堅硬的信念,徐忠林把他鄉當故鄉,在界首村奮鬥了整整12年。

他弄清了這裏的水土光熱條件和氣象規律,弄清了黃桃的管理竅門,他先當學生再當師傅,舉辦20多期黃桃技術培訓班,把一兩百名村民培訓成了土專家。他成立金色鐘山合作社,發展社員163戶,無償指導技術,集中采購農資農藥,按市場價回購黃桃,被全國供銷合作總社授予合作社示範社稱號。

他依靠村「兩委」組織務工隊伍,優先安排貧困戶務工,幾乎所有貧困戶都從他的公司受益。除上述「532」幫扶措施,2016年還響應國家號召,讓貧困戶入股公司固定分紅,至去年已累計分紅65萬元。

他每年向村民發放勞務費不少於100萬元,至今超過1000萬元。2019年,這家浙江人開辦的公司被評為湖北省扶貧龍頭企業。

近年黃桃豐收,漸漸能覆蓋勞務成本,除了銷售鮮果,桃酒桃幹也試制成功。

桃園初具規模,他又把目光投向鄉村旅遊。富水河從村邊的峽谷穿過,常年雲霧繚繞,綴以山間桃花,頗有桃源詩意。部份旅遊計畫已開工,露營基地今年夏秋就要開張。

新時代的愚公 奮鬥標桿

12年來,徐忠林的春節都是在界首村的活動板房裏度過的,他每天的行走都會超過2萬步。

他認識界首村所有留守村民,只是不能一一叫出名字。村民家的紅白事,他也會隨一份禮。界首村徐姓村民較多,大家都親切地稱他為「家門」。

「新時代的愚公,為革命老區百姓脫貧作出了重要貢獻,我們心懷感激。」陽新縣委書記萬鼎高度評價徐忠林。

「他不僅改變了我村貧困面貌,還為我們樹立了創業、奮鬥的精神標桿。」一直擔任界首村黨支部書記的李相權說,受徐忠林精神感召,一些外出打工的年輕人,有了回鄉創業的打算。

「為了幫我們,他自己吃了大虧。」脫貧戶肖緒炎說。

徐忠林的事跡不脛而走,但他婉拒了陽新縣有關方面擬授予他的所有榮譽。「離開了黨委政府和村民的支持,不可能有今天。」徐忠林說。

「意誌堅定,義無反顧。他心中也許真是有一個桃源夢。」徐忠林的小兒子2013年至2016年間曾在陽新與父親一起創業,之後回到杭州發展,去年又來到界首村,與父親同吃同住同勞動。

當初核桃種植失敗,村民不是沒有疑慮,徐忠林會不會拍屁股走人。

一直負責公司勞務管理的村民、立過戰功的退休軍人徐世線與人打賭,「他要是跑了,我把腦殼砍下來。」

「他如果僅為賺錢,幾千萬放在銀行,利息都不知道有多少了。他完全有條件過安逸日子,卻背井離鄉,日日操心勞作。到底為什麽?就是要做成一個事業,一個前人沒有做過的、把石頭荒山變成花果山的事業。我有時打趣他死腦筋,自找苦吃,他總是笑著回我一句,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

誓把太行、王屋二山搬走的北山愚公,年且九十;

誓把石頭荒山變成花果山的鐘山徐公,年且八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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