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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初中毕业,曾在流水线干4年,如今回乡拍农村婚礼,被央视点赞

2024-01-25三农

这是我们讲述的第3230位真人故事

我是蒋花花@蒋花花的拍照日记,一个喜欢用相机跟拍乡村婚礼的90后。

16岁初中辍学后,我在工厂流水线上打过螺丝,当过售楼处保安,送过外卖,摆过地摊。

辛苦忙碌了9年,不仅没存到一分钱,还患了一身职业病。雪上加霜的是,爸爸病逝后留下10万债务。走投无路下,我通过自媒体自学摄影,专门跟拍农村婚礼,现日入3000,也买到了人生中的第一套房子。

(新闻报道中的蒋花花)

1997年,我出生于湖北省潜江市浩口镇文岭村,父母是普普通通的农民,我是家里的独生子。

和很多农村孩子一样,我的童年,只有剥不完的棉花,晒不完的稻谷。 每年农忙结束,爸爸会和村里的大人们一起出门找活干。

由于没有读过书,也没有学过手艺,爸爸只能在工地搬砖、砌墙,一干就是十几年。大多数时候,爸爸是沉默寡言的,作为家里的顶梁柱,他用宽厚的肩膀,默默地扛起整个家庭的责任。

我的读书生涯短暂而平凡。小学六年都在家附近的学校念书,成绩很一般,从来都不是「别人眼中的孩子」。唯一有成就感的是,进入初中后,我的成绩一下突飞猛进,英语考了全班第一,各科总成绩也名列前茅。

(我们仨)

初中毕业时,镇里财政吃紧,学校面临倒闭。没有正式的老师愿意来这里的学校教书,老师像走马灯似的不停更换,学生没有心思学习,都起哄不读书了,我也随大流,初中在茫然中辍学了。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为了早日减轻家里的负担,初中辍学后我没有继续考高中,而是进入本地的一所职业技术学校,准备学一门技术,然后去上班赚钱。

听人说,汽修行业前景不错,需求量很大,毕业后好找工作。 于是,在职校我选择了汽修专业。学了一年左右,趁学校放寒假,在一位师兄的介绍下,我独自去了武汉一家生产汽车零部件的工厂打工。那年,我16岁。

在汽车零部件厂,我成了一名流水线工人,经常需要两班倒,每天工作至少10个小时,大批量的生产,一点小失误就能造成批量报废或质量隐患,所以工作来不得半点马虎。

(16岁在汽修厂的我)

虽然每天累得像一只掉进泥潭的蚂蚁,但辛苦的工作却只能换来微薄的薪水,这种落差让我常常感到很疲惫和无助。

每逢周末,我喜欢拿着手机在街上拍当地人的生活,菜市场里络绎不绝的人群,夜市中琳琅满目的美食,马路上的川流不息,大桥底下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华灯初上时,我会莫名有种酸楚:像我这样只会打螺丝的工人活得还不如路边摆烧烤摊的大姐。

为摆脱这种困境,我尝试着跳槽。 2015年10月,我听村里人说,深圳的工作机会很多,工资也高,很适合年轻人发展。

于是,我跟着几个同乡来到深圳,在一家电路板厂当清洗工,一个月6000元工资,挣得比原来的工作要多,却不知,这是一个差点要人命的工作。

(我在电路板厂)

在电路板厂,清洗工的工作除了每天来回装卸几十斤的电路板外,还要将电路板浸泡在各种化学药水池。

药水池的温度很高,而且散发出刺鼻的药水味。里面最危险的物质就是化学金,这是一种浓度很高致命的剧毒化合物。每个星期,我都要蹲在池子里清洗这些电路板。

在药水池工作了半年多,我经常感觉头晕,喉咙不舒服,身体开始严重不适,甚至还出现了咳血的情况。医生告诉我,我的病是因长期吸入化学物质导致的,需要吃药静养一段时间。 于是,我只能辞去工作,回老家养病。

在家休息了2-3个月,有朋友介绍我去一家售楼处当形象岗保安,那里工作环境好,有岗亭和空调,每月工资5000元,每天只需要站10小时,站一小时休一小时,工作相对轻松不少。

(我当售楼处形象保安)

可惜,好景不长,一年后,售楼部被撤销,我只能重新找工作。听朋友说送外卖挣的多,于是我贷款买了一辆电动车,开始送外卖。有一次爬楼送外卖时,放楼下的电动车被别人偷走。

没办法,我只能又贷款买了一辆新的,但没多久,车子又被小偷盯上了。 这一次,幸亏我及时发现了小偷,把车子给要回来了。

送外卖没挣到什么钱,还倒搭进去了一辆车。于是,我准备换其他行当试试。正好快入冬了,我偶然在网上看到卖「冰糖烤梨」的小本生意,只需要投入几千元,成本低,利润大,技术上也容易上手。

说干就干,我和朋友合伙投资几千元学习烤梨技术,买了一台烤炉设备,在路边摆摊卖起了「冰糖烤梨」。

(我在送外卖途中))

刚开始,生意还不错。只是有一次,我答应给一个顾客做冰糖烤梨,当时梨还没熟,客户说去对面的商场逛一下再回来拿。因为临时有事我需要离开几分钟,走之前再三叮嘱朋友要把这份冰糖烤梨留给刚才的那位顾客,不要卖出去了。

可是,等我回来时,那位顾客发现他的那份冰糖烤梨被卖出去了,心里不是很满意,认为我们言而无信。从那以后,我重新在武汉光谷K11商场门口租了一个摊位,准备自己单干。

妈妈那时在镇上的服装厂学缝纫,专门接单做衣服。冬天进入淡季的时候,妈妈就来商场门口帮我看看摊,有她在,我还能骑着电动车兼职送点外卖,一天也能多挣七八十元钱。

回顾这几年的打工历程,从汽车配件厂的流水线工人,到电子厂的清洗工,再到售楼处保安,摆摊卖「冰糖烤梨」,送外卖。 每天起早贪黑,就像一颗不停忙碌的螺丝钉,日复一日做着重复的工作。

不仅没攒到钱,还落了一身职业病。这种一眼望到头的生活就像行尸走肉,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我买了人生第一台相机)

摩西奶奶有一句话:「人生只有一次,要去做自己喜欢的事。你最愿意做的那件事,才是你真正的天赋所在。」

小时候,我就很喜欢摄影。因为经济条件有限,没有钱买相机,也没有钱去专门学摄影。吃过打螺丝的苦后,我想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尽管经济上很拮据,但我还是贷款3000元买了一台相机,这是我平生第一次最奢侈的投资。

有了相机,我开始在自媒体上学习专业的摄影知识,开始用相机去记录家乡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我还跟拍了村里几场婚礼,并把这些照片分享到网上,发到自媒体上,意外收获了不少陌生朋友的支持和夸奖。他们都说我拍的照片很有「人情味」。

人情味,烟火气,是专属于农村婚礼的幸福味道。沾染上这种味道,我也遇到了生命中的她。

(我和思思)

她叫思思,在武汉工作,是一名诊所的护士。我们经朋友认识,在手机上聊了十几天后,趁着去武汉帮思思和室友搬家,我们第一次见面了。

思思是个温柔秀美,善解人意的女孩,我们在一起有聊不完的话题。最重要的是,她很支持我的摄影工作。2019年情人节那天,我们正式确定了恋爱关系。

有一天,我从网上接到了第一单去外地跟拍农村婚礼的生意,虽然是素未谋面的陌生朋友,虽然只有800元,但他的信任和支持给了我莫大的鼓舞。之后的日子,也源源不断有了很多新的拍摄机会。

与此同时,我也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那就是开一家属于自己的照相馆。 可是,我身无分文。没有任何担保,银行连一万元的款都贷不到。身边的人都笑话我,劝我死了这条创业的心。

(我和思思在外地拍摄)

但是,我不甘心就这样放弃。一天,我心血来潮地在自媒体论坛上发贴问:「谁愿意花5000元预定终生全家福?谁愿意支持我的理想?」

没想到,看似一句玩笑话,却得到了很多陌生朋友的支持,让我凑到了启动梦想的5万元钱,成功开了一家农村婚礼摄影工作室。第一次,我把笑话变成了现实。

一切看起来越来越好了,爸爸却在这时生病了。 刚开始,我们都以为只是肾炎,只要按时吃药就行。但爸爸这些年都在外面打工,积劳成疾,疫情期他的病情越来越恶化。

再加上疫情期的生意不好,经济上十分窘迫,我只能四处向亲友借钱,但大多以失败告终。

最后一次住院,一生要强的妈妈在电话里和我说:「孩子啊,你爸实在疼的受不了了,我就把他带来医院了。我不晓得住ICU这么贵,不然我就不带他来了。」

(我的农村摄影工作室开业了)

当我赶到医院,想把爸爸带走时,医生对我说:「你要走,刚刚就别把他送进来呀。」随后,他开了一张纸条给我,要我去交住院费,我一看,纸条上写着「2万几号几号床」。

原本以为在医院住一晚也就一二千元,没想到住一晚ICU竟要2万。 我拿着纸条对医生说:「我去哪给你去抢2万块钱呢?」那一刻,我感觉整个世界快要崩塌。

虽然爸爸一直在努力和疾病做抗争,但是一年后,他还是在病痛的折磨中去世。妈妈曾数落过爸爸:「这么多年,你什么都不会干,什么也干不好。」但是,无论怎样,每个男孩从小就会把自己的爸爸当作心中的英雄。父亲去世那天,我没有掉一滴眼泪。一夜间,我仿佛长大了。

爸爸曾教导我,要做一个真诚善良,知恩图报,有责任和担当的人。无论做什么,他都会支持我。

(拍摄结束后我和思思在外面吃自助餐)

爸爸走了,作为家里唯一的男人,身旁站着的两个女人需要我去照顾,家里还有10万元的债务需要我去偿还,我必须勇敢的走下去。

老人们常说:「丧事三年不沾红。」按照习俗,家里有老人去世,三年内不能办喜事。但我一向不喜欢约束,也不在乎这些陈规习俗。

父亲去世一年后,也就是2021年6月18日,在负债累累的情况下,我还是和思思结婚了。

因为我想和思思早日名正言顺的在一起规划未来,我相信父亲的在天之灵也一定希望我尽早完婚。

虽然是场一无所有的裸婚,但婚礼当天的温馨,却让我终生难忘。

曾经一位只花了20元钱拍证件照的顾客,偶尔只在社交账号上互动过。在婚礼当天,夫妻俩居然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找到了我在农村的婚礼现场,给我们送上了500元的礼金。由于家里的宝宝还没断奶,他们参加仪式后就匆匆赶回家了。

(自拍婚纱照)

还有爸爸生前的好友,一位70岁的伯伯,从小看着我长大,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他当天硬是塞给我一个崭新的200元红包。那时,我的心理很不是滋味,也意识到自己已经长大了。我很感恩身边每一位关爱我的长辈和支持我的朋友们。

经过3年多的坚持和积累,我在自媒体上的粉丝和订单越来越多。

我从2019年第一场婚礼拍摄时的800元,到现在每场婚礼3000元,很多陌生朋友并没有嫌价格高,相反,每次看到我孤身一人奋斗在婚礼现场,看到拍摄后的成品时,他们认为这份钱花得很值,这就是我一直坚持下去的动力。

今年是我订单量最多的一年,我拍了146场婚礼,走了100多个乡村,见证了一百多个家庭的幸福瞬间。我拍过十几万一场坐在保时捷里进村的豪华婚宴,也给同一家人拍了三次婚礼。

(盛大的农村婚礼现场)

五百公里外的安徽,我去了三次,还是同一家,分别是姐姐的婚礼、弟弟的订婚和婚礼。他们都是在网上找到我,都跟我一样是在大城市里打拼过的农村人。

我印象最深的一次婚礼,不是自己的婚礼。 那场婚礼没有接亲游戏,没有伴娘伴郎,全场只有我一个工作人员。新娘拍摄前一晚给我发信息,拜托我多拍一拍刚查出癌症晚期的妈妈,这是我第一次被明确要求要多拍家人,而不是婚礼。

次日,到达婚礼现场后,我以为会有主持人或简单的婚礼仪式,但我只看到了他们自己设计的拱门,自己布置的婚房。

我没有问他们简办婚礼的原因,也装作不知道新娘妈妈身体状况的样子。拍完全家福后,我夸赞阿姨给女儿选的婚纱很漂亮,阿姨很高兴,在不知不觉中很放松的接受了相机的拍摄。

最后敬茶的时候,新娘对妈妈说:「现在您放心了,心事也完成了,以后每天要开心点。」说完后,全家人都流着眼泪开心的笑了。

(我和思思终于有了房子)

那时候,我突然意识到婚礼跟拍的意义,它不仅仅只是记录新人华丽的喜服,和婚礼现场红火的热闹场面,更在于留下哪些未来会离我们渐渐远去的农村和亲人们。

回首两年前,我背负着10万的外债,最困难的时候,思思不离不弃陪在我的身边,还当掉结婚时的「三金」,只为交2个月的店铺房租 。今年11月,我和思思买了人生中第一套房,也即将迎来家里的新生命。

令人惊喜的是,像我这么平凡小螺丝钉,还意上了央视新闻。跟拍农村婚礼,让我觉得自己即使是个螺丝钉,也是个发光的螺丝钉。

很多农村用户,一辈子可能就这么几张好看的照片,而我在做的就是在时光里尽可能的留住他们。

我很感谢这个时代,感谢每一个陌生善良的你。希望我的每一次快门,不仅能记录下新人们当下的幸福,也能在未来每一次爱和情感的翻阅和重温中,给与每个人以心灵上的抚慰和滋养。

(欢迎关注「蒋花花的拍照日记)

【口述: 蒋花花】

【编辑: 墨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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