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处都不叫冷,这里才是
零下41度的小兴安岭,到底有多可怕
小兴安岭的春天来得太晚了,温度甚至比冬天还要低,比如现在,快到惊蛰了,凌晨四点钟,王顺久接班的时候,拿寒暑表量了一下温度,居然到了零下41度。
寒流就像一台24小时满负荷运转的冷库,爽的让人透心凉。
女排的一个班长,脸上起了两个白泡,疼得她想降温,用雪在脸上挫了几下,白泡上的脸皮掉了,留下了两块永久的红色疤痕。
男排有人冻伤了鼻子,有人冻掉了半拉耳朵,连马厩里的小马驹都顶不住,一夜就被活活冻死。
冷怎么办?
新上任的九连连长乔大年给大伙开了个会。
乔大年这家伙,当副连长的时候脾气就大,这次当了一把手,说话更没把门的了。
「我给你们说,马上拿家伙上山砍树,哪里近砍哪里,哪里好砍砍哪里,哪里的粗砍哪里,不用他妈的担心,我让你砍你就砍,怕啥?出了事,老子给你兜着,」乔大年训话声极其洪亮,生怕别人听不到。
王顺久对乔大年的脾气不是太欣赏,他也知道乔大年是靠挤掉宋大鹏才上位的,但宋大鹏早就瞅着王顺久不顺眼,这次宋大鹏犯了生活作风错误调走了,怎么说对王顺久都有百利而无一害。
本来,林业部门规定,不能随便上山砍树,就算是批准你砍,也得到指定位置,每隔几平方砍一棵,决不能剃光头。
二排四班这次可不是,他们砍树的地方在三架山的山坡,爬上山之后,知青们选了块坡度较平,树木茂密的地段,脱下黄棉袄,抡起板斧,把严寒带来的所有痛苦化成无边怒火,撒到了一棵棵碗口粗的树上。
一棵直径二十厘米粗的柞树,十几下就能放倒。
大树痛苦呻吟着倒下去,树冠上的雪被冲散,腾起一阵阵「雪雾」,引得一群人嗷嗷怪叫,憋了两三个月的郁闷,这一刻终于统统释放了。
三架山是小兴安岭临江的一个余脉,海拔300多米,三座山峰并肩站立,好像书桌上摆的笔架。
日本人统治东北时,修了不少防备苏联的战斗工事,还有一条非常隐蔽的八号公路。由于年久失修,公路上绝大多数桥涵都塌陷了,公路路面上有的地方都长出了柳条。
据当地老百姓说,日伪军投降前,上百辆军卡拉着物资开进山里,就没看见再出来,说是都藏到了一处山洞里。
四班九个人,一人一把板斧,只用半天功夫,就把一个小山头给剃光了。
砍树容易,往下运可就难喽。
为提高效率,砍下来的树,先要运到马车或拖拉机够得到的地方。
知青们每人抱着一棵树,夹在腋窝下,顺着山坡拉着树木往下跑。
后来,有人想了个巧招:用一根打行李的背包带,把四五个棵树绑在一起,两三个人把背包带搭在肩上,死命往下拉。
马车的车老板儿在指定地点等他们。装完车,车老板也不着急走,知青们就让他讲故事。车老板儿叼个烟袋,狠狠的吸一口烟,故事随着烟雾缓缓喷了出来:
鬼子投降那年,苏联红军还没到这里,山里的日军军营开始丢东西,都是附近的老百姓,赶着马车去抢洋货,大米、白面、军装,啥都有。
奇怪的是,单单兵营大院里的一辆大卡车没人敢动。卡车里装着七八个大铁桶,两个人一起搬,纹丝不动,我们怕那里面装的是剧毒或细菌武器什么的,根本不敢碰。
苏军来了,拿炸药把铁桶崩开。我的老天,里面是满满的日本银元,人们说,这是日军的军饷,还没来得及运走呢。
后来,整整一车都让苏军拉走了。
一只被包成包子的狍子
和一位被活活冻死的知青
原来的木头都拉走了,再砍就需要新的采伐点。王顺久领了新任务,上山找新的采伐点。
王顺久背着步枪,带着五十发子弹和一把月牙板斧,进了山。
半山坡山,一阵凄唳的叫声引得王顺久扬起了头,一只金雕在半空盘旋。
王顺久端起枪,瞄准金雕想扣动扳机。
瞄了足有一分钟,枪又放下了,王顺久心想:我对自己枪法这么自信吗?金雕在上面飞,底下肯定有猎物,先找找看。
果然,没走多远,王顺久看见一只大狍子卧在雪地上,脖子上勒着一根细细的铁丝套。
王顺久眼前一亮:狍子足有八十斤,不光这身肉让人馋,狍子皮也能顺便解决防寒问题。
王顺久背着狍子,一口气走到临时驻地渔套子。
这一身狍子肉可怕大伙馋坏了,没等做饭的于师傅回来,两三个人就把狍子扒了皮。
于师傅说,晚上给大家做狍子肉包子。大家高兴得一蹦老高,剁肉的剁肉,和面的和面,一个多小时后,肉包子就出屉了。
饭后,于师傅的一句话把大家吓了一跳。于师傅说:「你们知道用了多少面吗?整整三十斤,再加上狍子肉,怎么也得六十斤,你们二十人,都给消灭光啦。」
1970年的头三个月,注定是个「多事之春」,在这块方圆七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死了一个知青,疯了一个知青。
死的那人是被活活冻死的。
一团某排的知青,和王顺久他们一样,也是到深山里去伐木,临时在一个河套子边上安营扎寨。
刚进山,就天降大雪,下了三天还没停,雪堆了一米厚,进山的路被雪埋了个严严实实。
埋了路就等于断了粮,断了粮就等于等死,怎么办?
排长选出两名身强力壮的知青,步行下山回连队报信,争取先背回点粮食救急。
承担任务的是两名天津知青。
三十里的山路,如果没有大雪封堵,也就半天时间。但,难就难在雪太大,每前进一步都要耗费全身力气。
两人从早起七点走到下午四点,还没有走出深山。
前面还有几公里的路,知青小毕对小陆说「你身体比我好,你先走,我这里还有半张饼没吃,给你赶路,我在这儿等你。」
小陆眼含热泪:「好兄弟,你等我,我送完信就回来找你,你可想着,一定别躺下,记住,再累也别休息。」
晚上八点,小陆拼死赶回连队,连里立刻安排人员营救。知青们骑上马,举着火把,打着手电,和小陆一起去找小毕。
天黑了,再找人就没那么容易了,又起了风,来时的脚印和雪窝子早给抹平了。
找不到就喊,喊不答应就敲锣,敲树干。后来,还是找不到,一群人就分散开了,如同一张大网,慢慢在森林里撒开。
整整找了一夜。
第二天清晨,还是小陆先找到的小毕。
但,为时太晚了。
只见小毕抱着一棵一搂粗的桦树,面带微笑睁着眼睛,已被活活冻死,眼里流出的泪水落在黄棉袄上,冻成了两条冰凌……
知青们一个个放声大哭,尤其是小陆,连累带饿带悲痛,竟一下子昏死过去。
后来,连队为小毕举行了隆重的葬礼,小毕被埋在了那棵白桦树下。
大裤衩用30发子弹打死了野猪
却被野猪的疯狂吓疯了
疯的那个人离王顺久他们连最近,是八连的一位上海知青,外号大裤衩。
大裤衩爱摆弄枪,进山伐木时,在树林里发现了两行粗大的野猪脚印。
连长对他说,这脚印可不得了,这头野猪起码有五百斤,还是头孤猪,要是能用枪打到它,那可就太好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大裤衩突然来了兴致,偷偷的拿了一杆冲锋枪跑了出去,为万无一失,还带了满满的一个弹夹的子弹。
来到那两行脚印旁,大裤衩背着枪等了起来。
左等不来,右等不见,就往前溜达,来到一处石头砬(拉,二声,指山里耸立的大石头)子前,一用力,爬了上去。
四下张望之时,野猪出现了:那是一头足有六百斤重,浑身黑毛直立的野猪,一对大獠牙好像两把匕首,凶猛的支棱着。
据连长讲,野猪都是群居,只有那些受过伤的公猪,才单独活动。
这种猪性情十凶猛,有一个说法叫作:「一猪二熊三老虎」,野猪要是发起疯来,连老虎都要惧怕三分。
野猪离大裤衩越来越近,却没发现他。按说,这么大个头的野猪,它不惹你,你要烧高香的。但,年青等于无畏,大裤衩开枪了,子弹没有击中野猪要害,却成功惹怒了它。
那只孤猪发疯一样,朝大裤衩扑了过来。但石砬子太高了,又滑,孤猪爬不上去。
越是爬不上去,那家伙越嚎叫,越往高蹦,眼看猪脑袋就要顶到脚,大裤衩害怕了,连开三枪,枪子打中了孤猪的后腿。
受了伤的孤猪,成功勾起了它往日受伤的痛苦记忆。
只见孤猪一下子跃起两尺多高,獠牙将大裤衩的手腕刺开一道血口子。大裤衩急忙往后一闪,差点从石砬子上摔下去。
开枪,更猛的开枪。
就这样,一头野猪在下面怒吼,一枝冲锋枪在上面喷火,不知道有多少发子弹击中野猪,反正,等它慢慢倒下时,步枪中的子弹已全部打光。
大裤衩胜了,野猪死了。
后来,连队的人听到了枪响,巡着声音找了过来。那时,大裤衩还手握冲锋枪,两眼冒着凶光,枪口直对已倒在血泊中的野猪……
一时间,大裤衩名声远播,但他犯了错误,该关的禁闭还是要关的。
事实上,不用关了,大裤衩的精神受到强烈刺激,整天唠唠叨叨叨,谁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从此,大裤衩再听不得猪叫,一听到猪叫,他也跟着嚎叫起来,连里只好把他送到黑河的一家精神病院。
而那头孤猪,早被连队包肉包子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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