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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八十年代老家过年

2024-02-06三农

俗话说「最美不过家乡」「最思不过乡愁」,在外游子的那份乡情有数不清的人在诉说着。而其中最深刻的印象应该是小时候在家过年的情景。笔者也离开家乡近四十年了,虽然也是经常回去,但是比较次数有限,能了解到的事情极有限,许多的印象大多停留在记忆中,或者在梦里。当然印象最深的自然是老家的过年了。

辽东本溪的大山里,位于长白山的余脉,这里孕育着满汉诸多民族,悠久的历史自然形成了多种文化的交织,既有大东北的广泛性,又有辽东地区的特点,有传统的满族,有本地的原住民,还有更多来自关内的移民,经过近三百年的融合,就形成了今天的文化。

比如我家祖上就是来自山东移民,是真正的汉族,到了这里后就成为清朝的「随旗」,就成为了满族了,当然原来的许多生活习俗也都逐步的融入到满族习俗中去了,比如我父辈以上对父亲的称呼,不叫爸爸,不叫爹爹,而是叫「嘛嘛(màmà )」,这个应该是满族的叫法,「阿嘛」的近义音。

当然,汉民族的文化也在强烈的融化着满族文化,比如满族人原来是没有姓氏的,后来不得不学着汉民族也改成了有姓氏了,汉民族所尊奉诸神仙满人也都跟着信了,那么就过年的习俗来说,也大部分都沿袭了汉民族的习俗来办,但是也保留了许多满族人的传统习俗。

在老家本溪县东部的山里,流行着这样一套嗑;「耍正月,闹二月,跑屁头在三月」,既形象而又不失夸张的描写了人们在冬季的生活状况,这其中重点是「耍正月」,这是整个冬天甚至是全年的高潮。「耍正月」主要是指过年的热闹,包括吃,喝,玩,娱乐等等,它起始于腊月二十三「过小年」,「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化冻肉,二十七杀公鸡,二十八把面发」等等,这些备年活动,将年的热度推向高潮,及至到了除夕晚上,人们所盼望的那一时刻到了。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前的农村山里,生活虽然不富裕,谈不上吃好、穿好、用好,但是人们之间的那种质朴的感情和民风却是没的说,就以我住的这个小山村为例,看看这里的人们是怎么过年的;

老家台沟,因为南山坡上有一座明代的烽火台而得名,四五公里的沟长,村落在沟口,小河自东向西从村中心穿过,约四十几户人家分布在沿河南北上下四个比较集中的院落群中。往早一点说,在「前中华民国时期」,台沟里原有三十多户人家,零散地分布在沟里的七沟八岔,据说当年小台沟里的人家曾经办过一台秧歌。「九一八事变」之后,日本鬼子为切断老百姓与「抗联」的联系,对这一带实行了残酷的「集家并屯」「烧光杀光」政策,强迫台沟的百姓离开这里,迁居兰河峪和谢家崴子等大村落居住。日本鬼子投降后,原台沟的百姓才陆续搬回台沟,就是现在的台沟门居住。

台沟有于,孙,谢三大姓,还有几户散姓,但几乎都是这三大姓的亲戚,世居这里几十年的老乡亲们,自然而形成了一派的和谐氛围。

书接前回;台沟的过年高潮是从除夕夜吃过年夜饭后开始的,东北地区所说的「年夜饭」,并不是三十晚上吃的,而是在三十下午的三四点钟吃,因为东北农村在冬季基本上都是两顿饭的,也就是三四点钟这个时候,在吃过年夜饭后,这时候的孩子们,年轻人们就开始了串门,大一点的女孩子们来到谁家,看饺子没有包完,就停下来洗洗手帮助包饺子,小孩子们提着自己扎的灯笼,有的干脆就用玻璃罐头瓶,底下粘上一截小蜡,当灯笼,一帮一伙啼哩吐噜地进一家出一家到处串门,即使天气冷,呼搭门,也没人嫌弃,因为家家都喜欢这种热闹气氛。

男青年,大老爷们们就盯住了村里的几户重点人家,这些家里的人本身就好玩,又「不欺吔(随和,不嫌弃,不特性)」,女主人大劈柴柈子烧得两铺炕通热,南北炕炕桌上好几伙的玩家,那时代还没有麻将,主要是玩扑克,牌九,小纸牌。那时候最让人高兴的就是,无论你走到谁家,都是一样的热情,当你走到谁家,遇到合适的场子就会坐下来玩,没有合适的就继续串门。

等到近11点,人们就都回自己的家了,放鞭炮吃接神饺子,闹腾一通,然后,身体差的,累了的就睡觉了,而精力旺盛的小伙子们,老爷们们,又重新聚集,大玩才正式开始。这些人基本都是玩通宵,然后初几这几天就分不出白天黑夜,困了随便在哪就一睡,也不分在谁家,醒了有精神了再继续玩,除了回家吃饭时间。什么叫夜以继日啊,什么叫废寝忘食啊?所谓的「耍正月」,可见一斑。

这些玩一般都不白磨手指头的,所谓「小赌怡情,大赌毁家」,那时候比较穷,一般在桌上就是赢烟卷的,八分钱的混叶烟卷,有两盒够玩一天的了,我就是那时候玩烟卷开始抽烟的,十年后戒掉的。后来就开始玩一分钱的了,大家就是玩玩,没有大的输赢,一个正月有个几块钱的输赢就够了。

初一也讲究拜年,非常的简单,年轻人挨家走走,给年长的长辈们行个礼说声过年好就完事,也没有红包、压岁钱那些麻烦事,一点都不累。还有小青年,挨家走看对联,我那时好新出色(sǎi),总有一些新编的词,逗大家乐。

初二开始一些人就走亲戚串门了,那时候的礼物也简单,最隆重的不过是「四彩礼」,点心,烟酒,糖果之类的,虽然礼物不重,但是那种亲情是真挚的。

初几那几天村里也有一些青年自发的组织娱乐活动,一些多少有些「文艺细胞」的青年人聚集在一起,找几把二胡,在一起连拉带唱,我们比较「拿手」的有什么「月牙五更」「送情郎」等等,那时候我在大队文艺宣传队拉二胡,其中有个节目「坐唱,处处有亲人」,我们这些青年就能唱出全本来,当然,那时候最流行的文革红歌是必须会唱的。

在二大娘家「摸瞎乎」,于家二大娘家是三间房连二的南北大炕,屋内宽绰,每年的初几都会在她家玩「摸瞎乎」,十几个男男女女不分老少,用毛巾蒙上一个人的眼睛,然后抓人,十几人在屋里炕上地下蹦跳东躲西藏,抓到了谁就换谁,有一次二大娘被慌乱的人从炕上挤掉了地下,七十多岁的老太太也跟青年人一样的疯。一次我的一个四哥大老爷们,人高马大胳膊长,力量大,大手突然的一划拉,哗的一声,将箱盖上的雪花膏瓶,小镜子,牙具缸等统统扫到了地下!

有几个是城里的媳妇,也不嫌农村这里的脏乱差,毫不顾忌的每年都回台沟过年,睡大炕,吃这种大锅的饭菜,一点也不嫌乎,说在这里过年,比在城里热闹。

初五到正月十五元宵节大队和附近的村子会举办秧歌,秧歌好像是人们与生俱来就会的,许多人一听到鼓点响,就会情不自禁地跟着起舞。每到正月的这几天,碱厂,黄堡方向的鼓点一响,在我们台沟的山上就能听见,而且特别清晰,一次我们村一个爷们,在山上割柴火,听到了鼓点响,秧歌瘾就上来了,在他割柴的小平岗上就踩着鼓点扭了起来,据事后有看到他扭秧歌的人说,那一条小山岗被踩得溜光,几个树棵子成了他「挂斗子」的好地方,也被踩得溜光!可见东北大秧歌在人们心目中地位的一班。

正月十五、十六有「轱辘冰」「走百病」之说,这两天许多的青年人会到室外走走,叫「送百病」,还到小河的冰上去「轱辘冰」,就是在冰面上滚,东北话叫「轱辘」,一边轱辘嘴里还一边叨咕「轱辘轱辘冰,腰不疼,腿不疼!」

二月二龙抬头后,年味基本上就结束了,人们玩的兴趣也逐渐的淡了,人们除了开始上班干活外,也要在种地前打够一年的柴火。

所谓的「跑屁头在三月」,「跑屁头」是一个贬义戏谑词,东北话「去个屁的」「屁颠屁颠」都是这个性质,东躲西藏,流浪的意思。这句话的整体意思是,到了三月,就上长道了,该干活干活去,该要饭要饭去,该干嘛干嘛去!

农历三月是清明和谷雨节气,表示春天正式到了,漫长的冬季成为了过去。

老家台沟

台沟的小伙子们

八十年代老家的孩子们

扭秧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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