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新聞客戶端 記者 嚴粒粒
在距離英文版出版9個多月後，2023年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得主卡塔林·考裏科的自傳【突破：我的科學人生】近日由譯林出版社正式出版。這是此位匈牙利裔美國科學家的個人傳記首次引進簡體中文版，引發了不少傳記讀者和科學愛好者新的關註。
2023年10月2日，憑借在核苷堿基修飾方面的發現，考裏科與德魯·韋斯曼共同獲得諾貝爾獎。卡塔林·考裏科的父親雅諾什·考裏科曾是一名屠夫，她的女兒蘇珊·弗朗西亞在北京、倫敦奧運會上兩次摘得金牌。而考裏科本人則因研究方向不被看好，長期被忽視、貶低和降職，甚至被迫從賓夕法尼亞大學離職。
一時間，考裏科的傳奇人生經歷在國內社交媒體上刷屏，如今她的這部自傳出版，將使得讀者近距離了解這位偉大的女科學家，領悟科學創新的真諦和堅韌不拔的精神。
譯林出版社 供圖
屠夫的女兒：
考裏科的青少年時代
1955年，卡塔林·考裏科出生於匈牙利小鎮小新莎拉什的一個貧窮家庭，她父親雅諾什·考裏科因生活所迫，不得不從12歲開始就練習屠宰技藝。考裏科的第一堂生物課，是小時候好奇地觀察父親如何切割一頭豬。她在物質匱乏的環境下長大成人，家裏沒有自來水，也沒有充足的電，冬天時和父母、姐姐住在一個房間裏，因為只有這個房間可以供暖。但父母無條件的愛為她提供了強大的精神支持。
得益於匈牙利為平民子弟提供的優質教育，考裏科在學業上取得成功，立誌成為一名生物學家。她從課堂和書本中，從周圍的環境中汲取一切與生物學有關的知識，讀七年級時便在全國生物學競賽中取得第三名。她於1972年考入塞格德大學生物學系，博士畢業前便在匈牙利科學院生物研究中心工作。
初出茅廬的考裏科從零開始組建了一流的抗病毒篩查實驗室，在工作中得到了全面的鍛煉，而且在生物學研究中心擁有眾多良師益友。這裏有她期待的一切，她從未想過要離開，卻因崗位得不到資助被迫於1985年舉家移居美國。
後來，當考裏科的名字為全世界知曉時，許多報道都提到了一個細節，她在去往美國時，將全部家當900英鎊縫進了女兒蘇珊的玩具熊。
譯林出版社 供圖
美國學術體制的局外人：
在職場上長期被忽視、貶低、降職
抵美並在兩所大學短暫停留之後，卡塔林·考裏科於1990年加入賓夕法尼亞大學醫學院，任研究助理教授。考裏科專攻RNA介導機制，而RNA以不穩定性而聞名，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主流科學界認為研究RNA是不可能的或不值得的。20世紀90年代初，基因療法吸引了大量研究資金，被稱為「下一件大事」（the Next Big Thing），這也是賓大醫學院當時的領導層最為看重的方向。
考裏科稱自己為「體制內的局外人」，她和搭檔所做的真正重要的突破性貢獻被忽視了，比如，她和心臟病學家艾利洛·巴納森做出的發現：「我們的實驗細胞真的在其表面產生了尿激酶受體。我們成功地使用mRNA在細胞內制造出了特定的蛋白質，而且我們所使用的技術既簡單又廉價。這其中蘊含著巨大的臨床潛力。」
等考裏科成名後，記者們傾向於將她在賓大工作的前二十年稱為「一系列不幸的事件」。從表面上來看是這樣，她一次次送出研究資助申請卻總以失敗而告終，而在賓大的考核體系裏，每凈平方尺美元是非常重要的指標之一，也就是說，根據研究人員的資金來計算他們有資格擁有的實驗室空間。
在科研資金和論文發表的壓力之下，考裏科都不曾改變自己，她絕對不會因哪種研究更容易獲得資助、更容易發表論文就去做，哪怕因此被降職。她所看重的是科學探索本身的魅力，是為擴充套件人類理解力做出貢獻。「當你仔細觀察任何一個科學拼圖時，你會註意到，它本身又是一個拼圖，由數千個其他發現組成，每一個發現都是由你之前的科學家完成的。在科學界，我們經常會聽到這樣一句話：我們站在巨人的肩膀上。這絕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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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中的友誼：
惺惺相惜，攜手破解科學之謎
卡塔林·考裏科與德魯·韋斯曼相識於一台影印機旁邊。考裏科將與他的合作形容為「鎖與鑰匙」，他們恰好擁有對方所需的知識和技能。考裏科擅長RNA研究，對免疫學所知不多；而德魯·韋斯曼是免疫學家，沒有RNA方面的經驗。考裏科感嘆道：這樣的機緣巧合真是讓人難以置信。有時，即便是充滿嚴謹性和紀律性的科學，也依賴平凡而古老的運氣。
與韋斯曼合作多年之後，考裏科才偶然得知他是1型糖尿病患者。他們的交流很少涉及個人層面的事情，而幾乎全都圍繞著工作，談論細胞，談論RNA，討論訊號受體、細胞因子和複制技術。考裏科說：「事實證明，你也可以透過這種方式和一個人走近。生物學優雅而神秘，你不會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沈浸在這個美麗的謎團裏，而不建立起真正的信任、連線和尊重。」這就是兩位純粹的科學家的相處之道。
考裏科對女科學家在事業中遇到的阻礙做了很多思考。她曾在賓大和瓊·貝內特共用一間實驗室，同為女科學家和母親，她們惺惺相惜，互相幫助。她寫道：「瓊一開始就觀察到，有才能的女科學家通常會成為實驗室管理者——做幕後管理， 但她們的工作從未得到認可。她和我一致認為，我們想要一些不同的東西：我們希望成為發現者，而不僅僅是在其他人（通常是男性）取得突破時提供幫助。」
卡塔林·考裏科（右）與女兒（中）。譯林出版社 供圖
一對母女的頂峰相見：
媽媽是諾獎得主，女兒是奧運冠軍
作為全身心投入研究工作的科學家，卡塔林·考裏科並沒有太多時間照顧女兒蘇珊。但言傳身教是最好的教育，蘇珊考入賓夕法尼亞大學，並在北京、倫敦兩屆奧運會的賽艇專案中摘得金牌。因此，2008年，考裏科和丈夫、姐姐到一道來到北京，觀看了奧運會開幕式和女兒的比賽。熱情友好的人們給她留下了美好印象。
「我以前從未去過北京，這次去的時機真是太好了！這座城市活力四射。北京奧運會感覺就像是整個國家的亮相派對，每個人都在慶祝。」
「當地人擁上街頭，揮舞旗幟，為任何看起來可能像是運動員的人加油鼓勁。出租車司機為此專門學習了英語短語。全然陌生的人走到我們面前，遞給我們禮物。一次又一次，人們走近我、貝拉和佐卡，詢問是否可以與我們合影。」
在自己的研究工作與女兒從事的體育運動中，考裏科看到了共通之處。她說，科學研究就像賽艇運動一樣，看不到終點線，不知道自己與終點線的距離，每一次都要全力以赴。
女性力量的璀璨展示
寫給每一個追求夢想的人
2020年之後，因為在生物化學領域做出的具有全球意義的貢獻，考裏科當選為美國國家醫學院院士、美國國家發明家科學院院士、美國國家科學院院士、美國藝術與科學院院士、匈牙利科學院院士、德國國家科學院院士、歐洲科學院院士、法蘭西科學院外籍院士。
重量級的國際獎項和榮譽紛至沓來，考裏科獲得拉斯克臨床醫學獎、【時代】周刊2021年度英雄、匈牙利聖史帝芬勛章，並成為耶魯大學、普林斯頓大學、特拉維夫大學、香港中文大學等十余所大學的榮譽博士。
考裏科站在了【時代】周刊100人峰會的舞台，受邀到眾多國家存取，與世界上最具影響力的一些人見面。而在布達佩斯，藝術家們為考裏科的臉畫了一幅 220 平方英尺的壁畫，題為【匈牙利人將書寫未來】。
面對處境的轉變，考裏科感到夢幻，卻從未忘記來自何處，她說：「我將永遠是那個站在匈牙利平原上的女孩，用探尋和驚奇的眼光看著所有的生命在她周圍絢麗綻放。」
在【突破：我的科學人生】的結尾，卡塔林·考裏科鼓勵每一位讀者：「你未來的貢獻可能仍然只是個假設，但請務必把它看成是真實的。你必須相信你內心的東西，呵護你在那裏找到的東西，即便是——尤其是——在沒有其他人在意的時候。我想說的是，繼續前行，持續成長，向著光的方向前行。你就是潛力，你就是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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