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愛遼寧艦 ■素材：陳大山
（本人用第一人稱寫故事，素材有原型，但情節有所演繹，請勿對號入座！）
楓林村的果園裏，一年四季都飄散著不同的果香。春天是桃花與梨花交相輝映的季節，粉白的花瓣隨風飄落，像是給這片土地撒了一層溫柔的雪。夏天，果實們開始綻放它們的芳香，空氣裏都是清甜的氣息。秋天，是收獲的季節，金黃的梨子掛滿枝頭，紅彤彤的蘋果在陽光下閃著誘人的光澤。冬天，光禿禿的枝椏上沾滿了白霜，仿佛在等待著來年的重生。
我叫陳大山，今年28歲，是楓林村有名的果農。父母早逝，留下了這20畝果園和一套祖傳的老房子。說起來，我這個人沒什麽大誌向，就愛侍弄這些果樹，看著它們開花結果，年復一年，日復一日。
2000年的春天，經過媒人李嬸的介紹，我認識了隔壁櫻桃村的林小雨。那是個明媚的下午，陽光溫柔地灑在林小雨的臉上，她笑起來的樣子像極了盛開的桃花，明艷動人。她那時穿著一條淡藍色的連衣裙，裙擺隨風輕輕飄動，顯得既清純又活潑。
「大山啊，這是林家小女兒，今年25歲，在鎮上的服裝店當過營業員，見過世面。」李嬸一邊給我們介紹，一邊笑瞇瞇地端詳著我們兩個。
林小雨看了看我的果園，眼睛裏閃著光：「這果園真大啊，一年能賺多少錢？」
「去年行情好，凈賺了三萬多。」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那還不錯嘛！」林小雨笑得更燦爛了，露出一排整齊的貝齒。
就這樣，我們很快確定了關系。不到半年，我們就舉辦了婚禮。婚禮很簡單，但是很熱鬧。整個楓林村的人都來吃喜酒，大家都說我們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
婚後的日子，過得甜蜜而充實。我依然每天忙著打理果園，林小雨則負責去鎮上的水果市場賣水果。她人長得漂亮，嘴巴又甜，生意做得很好。
2001年春天，我們的女兒出生了，取名叫果果。那個時候，我以為這樣的日子會一直這麽幸福地繼續下去。每天傍晚，當我從果園回來，都能看見林小雨在廚房忙碌的身影，果果在院子裏咿咿呀呀地學走路，夕陽的余暉灑在她們母女倆的身上，那畫面美得讓我心裏暖暖的。
可是好景不長，2002年，縣裏來了一家外資企業，專門收購水果加工制作果汁。林小雨因為在鎮上賣水果時認識了企業的采購主管，很快就被推薦進了公司當采購員。
從那以後，林小雨就變了。
她開始嫌棄我們的老房子破舊，說要去縣城買房；嫌棄我一身的泥土氣息，總讓我去鎮上理發店好好打理一下自己；連果果也被她送到了縣城最好的幼稚園。
「大山，你就知道守著這幾畝果園，能有什麽出息？」林小雨常常這樣說，「你看看人家王老板，創辦了果汁廠，現在都開上小轎車了。」
我不知道該說什麽，只能默默地繼續打理我的果園。果園是我的根，我舍不得離開。
2003年夏天的一個傍晚，我在果園裏修剪枝椏。忽然聽見遠處傳來果果的哭聲：「媽媽，你別走，別丟下我和爸爸！」
我扔下工具就往家跑。到家時，看見林小雨拖著一個大行李箱，果果死死抱著她的腿。
「小雨，這是怎麽了？」我楞在了門口。
「大山，對不起。我要走了，我和工廠的王總監已經談好了，他答應帶我去省城發展。」林小雨低著頭，聲音有些發抖，「這裏太小了，我待不下去了。」
「那果果怎麽辦？」我的聲音都變了調。
「讓她跟你吧，我現在還沒有能力照顧她。等我在省城站穩腳跟了，再來接她。」
看著林小雨坐上一輛黑色轎車離去的背影，我蹲在地上，緊緊抱著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果果，感覺整個世界都塌了。
離婚手續很快就辦好了，林小雨幾乎沒有提任何要求，只是在離婚協定上簽下自己的名字，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從此，我和果果相依為命。白天，我把果果送到村裏的幼稚園，自己在果園裏幹活。晚上，我笨手笨腳地給果果做飯，給她洗衣服。好在我的小外甥女性格開朗，雖然想媽媽，但並沒有因此變得沈默寡歡。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我更加努力地經營果園，想給果果最好的生活。果園的規模漸漸擴大了，收入也比以前好了很多。但是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看著熟睡中的果果，我總會想起林小雨，想起我們曾經的甜蜜時光。
2004年夏天，是個特別熱的夏天。那天，我正在果園裏給果樹修剪枝椏，林小雨的妹妹林小晴突然來了。她穿著一件素凈的碎花連衣裙，頭發簡單地紮成馬尾，臉上帶著溫柔的笑意。
「大山哥，爸媽讓我來叫你，說是家裏的水稻該收了，想請你幫忙。」林小晴怯生生地說。
我楞了一下。離婚後，我和前嶽父母的關系一直還不錯。畢竟他們也是受害者，而且他們真心疼果果。只是這麽多年過去了，我還是他們家的女婿嗎？
「好，我明天就去。」我想了想，還是答應了。
第二天一早，我就帶著果果去了林家。一進院子，就聞到一陣飯菜香。林小晴正在廚房裏忙活，見我們來了，趕緊出來打招呼。
「大山哥，果果，快進來吃早飯。」她笑著說，「我熬了皮蛋瘦肉粥，還炒了幾個小菜。」
餐桌上，皮蛋瘦肉粥熬得濃稠香滑，配上清炒小白菜和鹹鴨蛋，簡單卻可口。我這才發現，林小晴的廚藝真的很好，每道菜都恰到好處。果果也很喜歡，一連吃了兩碗粥。
「小晴姨做的飯真好吃！」果果奶聲奶氣地說。
林小晴寵溺地摸了摸果果的頭：「那以後小晴姨常給果果做好吃的。」
吃過早飯，我就跟著前嶽父去田裏幹活。正值盛夏，烈日當頭，汗水很快就濕透了衣衫。林小晴不時送來涼茶和點心，她總是默默地照顧著所有人。
收割水稻的日子裏，我慢慢發現林小晴和她姐姐林小雨完全不同。林小雨像是嬌艷的玫瑰，美麗卻帶刺；而林小晴，更像是溫柔的茉莉，清淡中透著醉人的香。
林小晴的一舉一動都透著賢惠。她總是起得很早，給幹活的人準備早飯；中午的時候，她會把飯菜送到田間地頭；晚上，她又忙著給大家準備可口的飯菜。更讓我感動的是，她對果果特別好，常常變著花樣給果果做好吃的點心。
一天晚上，收工後的晚飯格外豐盛。林小晴準備了紅燒肉、清蒸魚、炒青菜和一鍋熱氣騰騰的排骨湯。飯後，前嶽父喝了點小酒，臉色微紅，突然說道：「大山啊，你是個好女婿，可惜小雨不懂得珍惜。」
我不知道該說什麽，只能低頭扒飯。林小晴見氣氛有些尷尬，趕緊給前嶽父夾菜：「爸，你少喝點。」
「哎，我這心裏難受啊！」前嶽父嘆了口氣，「兩個女兒，一個追求虛榮跟人跑了，一個被那個酒鬼欺負得。。。。。。」
「爸！」林小晴突然打斷了父親的話，臉漲得通紅。
我這才知道，原來林小晴也已經離婚了。她的前夫是個酒鬼，經常打她。半年前，她終於下定決心離了婚，但她不想讓別人知道，怕給父母丟臉。
那天晚上，我睡不著。想起林小晴這些年的遭遇，心裏不是滋味。她明明那麽溫柔善良，卻遇到了那樣的人。
第二天早上，我起得很早，想去幫林小晴燒火做飯。剛到廚房門口，就聽見裏面傳來低低的啜泣聲。我悄悄往裏看，看見林小晴蹲在竈台前，肩膀微微顫抖。
「小晴。。。。。。」我輕聲叫她。
林小晴趕緊擦了擦眼淚，強顏歡笑：「大山哥，你起這麽早啊？我馬上就做好早飯。。。。。。」
「別忙了，讓我來吧。」我走進廚房，接過她手中的鍋鏟。
她楞了一下，眼淚又控制不住地流了下來：「大山哥，你知道嗎？我其實。。。。。。」
「我都知道了。」我打斷她的話，「沒事的，過去的都過去了。」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原來在不知不覺中，我已經愛上了這個溫柔善良的女子。她的好，我都看在眼裏，記在心上。
水稻收割完的那天晚上，前嶽母把我叫到一邊：「大山，我和他爸商量過了。你和小雨的事情已經過去了，現在小晴也單著。你們要是有意思，我們是支持的。」
我擡頭看了看正在院子裏陪果果玩耍的林小晴，她正蹲在地上，溫柔地給果果擦汗。夕陽的余暉灑在她的身上，給她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暈。那一刻，我感覺心裏的某個角落被填滿了。
2004年冬天，我和林小晴結婚了。婚禮很簡單，但是充滿了溫馨和祝福。果果特別開心，整天跟在林小晴身後叫媽媽。看著她們其樂融融的樣子，我覺得這輩子值了。
日子就這樣平靜地過著。林小晴幫我打理果園，將果園收拾得井井有條。她還學會了腌制水果幹，做成零食賣到鎮上，又多了一份收入。2005年春天，我們有了自己的孩子，是個白白胖胖的男孩，取名叫小滿。
生活本該就這樣繼續下去，但是2006年的那個夏天，林小雨突然回來了。
那天下午，我正在果園裏給果樹修枝。忽然聽見果園外傳來一陣騷動，擡頭一看，一輛黑色的豪華轎車停在了果園門口。車門開啟，走下來一個穿著時尚、妝容精致的女人——是林小雨。
她變了很多，舉手投足間都帶著城市裏的那種優雅。但是那張臉，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
「大山，好久不見。」她微笑著走過來，「果園比以前更大了啊。」
我沒說話，繼續幹著手裏的活。
「我是來接果果的。」林小雨直奔主題，「這些年，我在省城做得很好。現在和王總已經結婚了，有了自己的公司。我想接果果去省城讀書，給她更好的教育。」
我的心猛地揪了一下：「果果已經有了新媽媽，她過得很好。」
「我知道你和小晴的事。」林小雨輕聲說，「但是，我才是果果的親生母親。現在我有能力給她最好的生活，為什麽不讓她跟我走？」
正說著，果果放學回來了。看見林小雨，她楞在了原地。
「果果，你還記得媽媽嗎？」林小雨蹲下身子，伸出雙手。
果果往後退了一步，躲到我身後：「爸爸，我想回家找小晴媽媽。。。。。。」
林小雨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她站起來，從包裏拿出一疊檔：「這是法院的傳票。大山，如果你不同意，我們就法院見。」
接下來的日子，我們陷入了漫長的撫養權爭奪戰。林小雨請了很好的律師，打算用她優越的經濟條件和生活環境來爭取果果的撫養權。每次開庭，她都是一身名牌，開著豪車來。而我，卻只能穿著樸素的衣服，騎著摩托車到法院。
但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果果在法庭上說：「我要和爸爸、小晴媽媽住在一起。親生媽媽拋棄了我和爸爸，現在有錢了才想起我，我不要跟她走！」
就在官司即將結束的時候，意外發生了。
那是一個陰雨綿綿的下午，林小雨突然暈倒在法院門口。送到醫院檢查後，醫生告訴我們一個令人震驚的訊息：她患上了癌癥，已經是晚期了。
病床上的林小雨憔悴了很多，曾經明艷的臉龐變得蒼白浮腫。她拉著我的手，聲音虛弱地說：「大山，對不起。這些年，我一直在追求更好的生活，卻忘記了最珍貴的是什麽。」
「我這輩子，做錯了太多事。拋棄你和果果，是我這輩子最大的錯誤。」林小雨的眼淚順著臉頰流下來，「現在老天爺懲罰我了。我只想在最後的日子裏，能夠彌補一下對你們的虧欠。」
我看著病床上的林小雨，心裏五味雜陳。曾經那個讓我魂牽夢繞的女人，如今卻變成了這樣。生命真是弄人，當她擁有了金錢和地位的時候，卻失去了健康。
林小晴知道姐姐生病的訊息後，立刻趕到醫院。盡管林小雨曾經傷害過我，但在林小晴眼裏，她始終是自己的親姐姐。
「姐，別怕，我們都在。」林小晴握著林小雨的手，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果果也來了。看著生病的媽媽，她的心軟了下來。雖然她還是會叫林小晴「媽媽」，但也開始每天放學後到醫院看望林小雨。有時候，她會給林小雨讀故事書；有時候，她會把自己在學校發生的趣事講給林小雨聽。
「果果，媽媽真的很抱歉。」林小雨常常這樣說，「當初要是不那麽任性就好了。」
果果會搖搖頭說：「媽媽，我不怪你了。你要好好養病。」
就這樣，我們原本對立的兩個家庭，因為林小雨的病，有了和解的契機。王總也常常來醫院，他是個很有擔當的男人，一直在盡最大努力為林小雨治病。
但是病魔是無情的。半年後的深秋，林小雨還是離開了我們。臨終前，她拉著林小晴的手說：「妹妹，替我好好照顧果果和大山。你比我更懂得什麽是真正的幸福。」
葬禮那天，天空下著蒙蒙細雨。果果站在我和林小晴中間，看著母親的照片，久久不願離去。我知道，無論林小雨曾經做過什麽，在果果心裏，她永遠是自己的親生母親。
回家的路上，果果突然問我：「爸爸，媽媽為什麽要追求那麽多？我們原來的日子不是也很好嗎？」
我蹲下身，平視著女兒的眼睛：「果果，人這一生，有時候會被很多東西蒙蔽了雙眼。有人追求金錢，有人追求權力，有人追求名聲。但到最後才發現，最珍貴的，其實是身邊人的愛和陪伴。」
果果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我知道，這個九歲的小女孩，因為這些經歷，比同齡人更加懂事了。
夜深了，我坐在院子裏，看著滿天繁星。林小晴端來一碗熱氣騰騰的姜湯，輕輕放在我面前。
「在想什麽？」她問。
「在想人生。。。」我嘆了口氣，「有時候，我們追求的東西，未必就是我們真正需要的。」
林小晴靠在我肩上：「大山，我們這樣平平淡淡的日子，不也挺好的嗎？」
我摟住她的肩膀，看著遠處果園裏若隱若現的果樹。是啊，這樣的日子，雖然普通，但卻充滿了煙火氣息和生活的溫暖。
後來，我常常想，在這個物欲橫流的社會裏，到底什麽才是真正的幸福？是林小雨追求的名利和地位，還是林小晴守護的平淡與真情？
或許，答案就在每個人的心裏。就像果園裏的果樹，再珍貴的品種，也需要老老實實地在土地裏紮根，默默地生長，才能結出甜美的果實。
人這一輩子，究竟要追求什麽？是外面花花綠綠的世界，還是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用真心澆灌出的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