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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90後汽車博主回家的鄉愁 | 老家到底還回得去嗎?

2024-02-12三農

前言:什麽是鄉土社會,就是一根根私人聯系所構成網絡,然後生於斯、死於斯。

不過,隨著工業化、資訊化、城鎮化的行程,老家越來越陌糊了。

所以,當我們談到故鄉,總是悲欣交集。

小村兒那些年

記憶裏的故鄉,充滿著內生活力,人與村莊和諧相處,家園和土地給人以庇護,日出而耕,日落而息。伴著雞鳴狗吠,裊裊炊煙,人們整日勞累著僅僅為了三餐四季,閉塞恬靜。

記得小時候我和玩伴們。

在春暖花開季節,總喜歡穿過村東頭那座殘橋,沿著河邊泥濘的小路向北,穿過長長的河岸,站在蘆葦塘的青石板上。看那朝霧茫茫,太陽緩緩升起,觀察蘆塘霧露蒸散,一切都顯得溫潤、寬廣、柔和。

此時小夥伴們爬上廢棄的磚窯,遠處眺望濃密、高高低底的莊稼健康、清新,綠得有些蒼茫,還有那綠色的麥田覆著一層淡淡的霧。闊大的自然之美讓人產生愉悅。

最使人興奮還是村裏大人、小孩一起在蘆葦塘周圍尋找人間美味「毛纖」,撥開綠葉露出白嫩白嫩棉桃,吃起來微甜夾渣雜草的青味,讓口腔回甘無窮,多揪些帶回給家人,俗稱「捎包(禮品的意思)」,感覺獲得滿足的快樂就是這麽簡單。

在夏天,整個村莊的人都是早早吃完晚飯,一到黃昏,村裏的大塘已經是人聲鼎沸。

人們在坑(村裏比較大的水池)裏洗澡,在坑邊的樹蔭下談天說地、談情說愛,在藤椅上仰躺著,享受著星空與大地。

記得這個大塘在冬天也是我們這群孩子愛耍地方,在上面比勇敢,看誰敢下去滑冰,撲騰一聲,讓大家笑的前仰後合。

秋天的時候,我們喜歡躺在村裏麥稭草上翻滾、呼吸、靜默,捉迷藏,興起來了還用草垛偷偷燒紅薯吃!

冬天……。

越來越近了

思緒回蕩著,縹緲著!

突然老婆說,關上副駕車窗,把煙熄滅,馬上要下高速進入省道。此時不再恍惚,還有100多公裏就到老家。

開啟地圖導航,鍵入「朱窪」兩個字,用手機搜尋,這個地處豫南西北處的自然村落,幾乎成了一個小點。

放大看,土地整體呈現「一水九田」的平原格局,農作物以小麥、玉米、花生、油菜等為主;姓氏以朱氏、羅氏、王氏、李氏群居分布,生活處於自給自足狀態。

近些年,家裏老輩盛傳村兒是周氏之姓的發源地。

在平輿縣史料記載是秦國安城古城之遺址,還被縣文物局立碑杜撰。

謠傳泰國周姓大商人要來村裏蓋廟建旅遊點,甚是讓人們興奮一段時間,撩動很多老人遙想自己在古代是皇親國戚後裔。騷動一陣子,並成為大家茶余飯後談資,也可視作「朱窪史記」的口述版。

同其他農村一樣,我們小村的傳統也是以地為生,靠耕種吃飯。家裏的叔叔伯伯們依然面朝黃土背朝天,一年四季在土地上忙碌,維持簡單的生計。

但隨著近三十年來年輕人外出務工,定居各處,「祖業」漸漸被棄。有些過余的勞動力還會包給親戚、鄰居未種的地貼補家用,慢慢的土地也成商品流轉起來,大型電腦械替代世世代代勞苦力。

記得上學時,父母為鼓勵我讀書,說得最多的一句是: 「如果不好好讀書,就得回來種地。」 種地似乎成了某種讓人恐懼的東西。帶著這種「恐懼」,我和村裏的父輩、同輩一起奮力走出農村。

所以現在,年輕人若在平時依然在家,會被認作一件古怪的和可被鄙視的事。年輕的身影越來越稀少,甚至在村裏上學的孩子也越來越罕見了。土地,這個歷史上曾給我們生存、無數激情和夢想的東西,這個曾讓祖輩們魂牽夢繞的所在地,正被我們這一代人慢慢拋棄。

為了更高的薪資、更好的生活。

特別每年過完春節,年輕人都會踏上早春泥濘的馬路,去往珠三角、長三角。我們老家打工人兒主要聚集深圳、寧波、漳州從事服裝行業、建築行業。大家在外奔波,在外勞累,在外孤獨,感覺融不進去,但又回不了!留守兒童,再婚、大齡剩女剩男,感覺很遙遠的現象,身邊處處都有。是經濟發展催生大家的認知、眼界,讓很多人即看不上自己出身,又改變不了自己出身,痛苦著、攀比著……。

所以曾經那個閉環生態和「熟人社會」的村兒,正步入陌生化,半城鎮化。

當你置身老家時,你會發現老家路都硬化寬了;路燈都裝上亮起來了;兒童遊樂場都配上了。家家戶戶的小轎車、低速電車成為常用的出行工具,呼嘯而過的「安羅」高速公路也插進村東頭,讓過年回家的路快了、近了。

說起這段高速公路也引起我們村自「公社」集體化以來最大村莊財物糾紛、人事震蕩。大家為了公正的分配所得款項,去告狀、去扯皮,去村委資訊。

但鄉政府冗余懶政,顧左右而言它,讓農田矛盾上升到政府不作為。說一千道一萬都是利益牽絆,都想分杯羹,真是應了中央政府反腐那句話,要精簡幹政,廉潔從政,但落實到農村還需要一段路要走。

老家,我也看到一些不好現象。

家鄉裏垃圾變多,雖然垃圾桶到處都有,采用集中化處理,但很多田間地頭還是堆積如山。村裏小河大坑,再也不能容許大家夏天洗澡了,變臭、變黑已成常態了,甚至河裏都看不到魚蝦啦!大多都是農耕作物不讓燃燒,反而丟到河床引起腐爛。

今年我也一個特別感受,我老家流行起了家族請客輪流坐莊制,即倘若今天中午大哥請飯,晚上二哥必請飯,明天中午伯伯會請飯。這樣的頻繁聚餐能一定程度熟絡家族成員間的情感,但更多是基於面子的回禮行為,存在相互攀比的嫌疑。

有一種聚而難會,團而不圓感覺。特別聚會拼酒的時候,真累。

老家關於上學的事,我也看到兩級分化。有人特別重視,有人不當回事事。

從我個人經歷談談我的看法,在城市裏打工13年,我付出比別人更多的努力,而且還要不間斷叠代自己的知識,才能在城市裏站穩腳跟。

但是我心裏很清楚,我依然還不是一個城裏人。

我經常會聽到有些父母說:「孩子不上學,咱也沒有辦法,打了、罵了也沒用。他自己要出去打工,攔不住……」「他想上學,咱肯定供應他。但他不是學習的料,學屋裏坐不住……」「上學也沒啥用,識倆字出去打工夠用了……」」他自己選的路,以後也不能怪咱……」當父母說出沒辦法,管不了一個未成年孩子的時候,這個孩子的一生基本註定了。

此時你會看到哪些沒有上大學的小學同學,他們的人生應該也進入了一個輪回:鼓勵自己的孩子考個好大學,過得比自己強。就像當初父母那麽對待他們。

而現在的教育,比拼的是父母對孩子時間方面和金錢方面的投入。農村娃,考進211、985大學的機會越來越低。但是,對於農村娃來說,只要能上大學,肯定比不上強。不吃學習的苦,就要吃生活的苦。

教育不一定能改我們人生,但好的教育環境,好的教育條件,會給我們更多的選擇和機會。父親常說:一個家族成長,要靠幾輩人,父親不努力,孩子就要吃苦,父親多努力,孩子就少吃苦,傳承就是共同努力。

老家變好或變壞,很多人說是城鎮化行程和市場經濟的結果。但落實到個人是上學和打工觀念轉變引起的偏差。

所以變動,就有機會。

後記:

過年有次和發小聊天,我說等我老了,一定要回農村種地。發小笑著說,我們這代人已不懂種地,可能回不去了。或許從十年前那些大膽的年輕人踏出村路口那座殘橋後,我們這代人就已經永遠地「出走」了。我們和這片土地逐步「相見兩陌生」。我們背對著逐漸安靜的農村,走向嘈雜的城市。

不知是喜、是悲……。

和一個大時代相比較,每一個個體,或許都是卑微的,這其中包括你和我。

「有人天生在羅馬,有人天生是騾馬」 作為農二代我們如果想改變老家現狀。唯有先改變自己,讓自己既能走出去也能走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