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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記得當年的土炕嗎?
還記得炕頭的爺爺奶奶嗎?
還記得
還記得土炕上年幼的你嗎?
我是故鄉
一個自古有著
「文明村」美譽的村莊
我們那一帶
無論是土窯洞,還是磚瓦房
建成以後,入住以前
人們都要先在屋裏盤一盤土炕
出於通風采光取暖的考慮
土炕大多依窗而建
與爐台相連
寬寬的炕面
如一只溫柔的手掌
也如一方小小舞台
不僅托舉著一家老小的晝憩夜寢
也演繹著一幕幕久遠淳樸的
鄉間風情
親親,生我養我的|土炕
土炕上爬行
土炕上學步
土炕上賴在被窩聽父親講鄉村故事
土炕上在母親吱嗡吱嗡的紡線聲中入眠
土炕上在奶奶梆梆的磕煙灰中醒覺
土炕上在爺爺輕吐的嗆人煙氣中
撥弄九九歸一珠算
……
我就是母親在故鄉老屋的那盤土炕上生下的。一剪斷與母親相連的臍帶我就與地氣相連。一離開母親溫暖的腹腔我就享受到了土炕的溫暖。因此,我的第一聲響亮的啼哭不僅僅是對母親的感恩,也感恩與最先接納我的那盤土炕。
坐在炕上,很容易看到窗外的風景,下雪的時候,小院裏詩意更濃,灰色的枝杈上覆蓋著一層白,樹梢尖上摘剩的柿子紅燈籠似的亮在那裏,在一地潔白裏分外奪目。這時候,孩子們在滿天飛舞的雪花裏你追我趕,滾雪球,打雪仗,大人們則貓在暖氣融融的屋裏,盤腿座在炕頭,或撿豆子,或剝玉米……女人們就做做針線,男人們則恣得擺一方小桌,拌一碟酸菜,溫一杯醇香的二鍋頭,自酌自飲,綿綿熱氣自尾巴骨直通頭頂。三口兩口下肚,酒熱炕更熱,酒暖炕更暖,令人頓感熱血充盈、渾身通泰。
忍不住開啟窗戶,請那些白色的精靈飛落炕上,化做一脈清香。心醉了的農人們這也許是他們最愜意的時候了,要是再有一兩個友人這時候踏雪來看你,相見的一刻,又何止是不亦樂乎能描述盡的。除了添酒加菜,盛情款待,座熱炕頭,也是農人們接待客人的最高禮儀。
「炕上座,炕上座」,還沒等客人進門,已在玻璃裏瞄見的女人慌得放下手中的活計,溜下炕,撩門簾撲雪,招呼著來人上炕。而剛才還在炕頭悠然自得的男人則早已候在炕邊,眉飛色舞的一句鄉罵,照來人的胸脯子虛晃一拳,算是最親熱的歡迎。
就座炕頭的事,男人們高喉嚨粗嗓子地推讓一番,最後還是依了客人上座的規矩。坐穩後,男人們就這樣你一杯我一杯,夾著女人添炒的辣子白菜、雞蛋韭菜,排搭些收成年景的話題,或者臉紅脖子粗的爭吵些前三皇後五帝的事情,也笑也煩惱,互不推辭地喝著。
土炕依然要壞,要拆,拆了重盤。像一個人的生老病死一樣,承載著農人太多太多的希望跟老婆孩子一樣重要默默無言的土炕也有生命輪回。
拆炕那一天,像過年掃除似的,一吃過早飯,母親便把炕上的被褥和瓷碗板上盛調料的瓶瓶罐罐鍋碗瓢盆搬到外面,用床單蒙住水甕面缸等一切害怕煙撲塵染不易搬動的物件後,父親便動手卷走了炕上的油布和席子。一時間土炕赤裸裸袒在面前,就要拆去親手壘砌的土炕了,父親似乎有些不舍,在炕下木木地立了片刻,又上炕遍炕兒踩踩摸摸,突然擰滅煙頭,像終於做出什麽決定似的,一臉凝重地掄起鎬頭……伴著一陣咚咚的聲響,在一片騰起的煙塵中,炕面支離破碎。
大大小小的坯塊,一面黑一面黃,黑的一面,今天早晨還被煙熏過,黃的一面,昨天晚上還暖過我們的脊背和身心。刨去炕面,趁父親一臉塵灰歇息的當兒,我們不顧攔勸的捂著嘴鼻溜進屋裏。
作者這樣描述土炕
它的穩定和溫暖,不僅給了我們堅強的毅力,也給了我們豪爽忠義、熱情善良的品性。我深深得懂得,土炕給予我們的這些品性,已如胎記般成為生命的一部份,無論怎樣,將會伴我們一起經歷風雨人生。
然而土炕的盤制
卻有著很多的講究
土炕有散熱慢的特點,炕燒熱後,久久不會變涼,因而成了人們盤炕時的重要原因。土坯是人們在三伏天那段陽光最毒的日子裏,摻進鍘好的麥稭,悶泥、搋泥、用模子脫制而成。坯有大小之分,小坯短、窄、厚用於建炕體內網絡狀的煙道,大坯長、寬、薄則用於鋪蓋炕面,炕面鋪好後,還得在上面一遍比一遍仔細地抹幾層黃泥。
爐子是否憋煙,炕面能否燒熱,主要取決於炕體內網絡狀煙道的設計,有另一種說法,說是於盤炕人的脾性有關,性格豪爽之人盤的炕,煙道通暢,爐火越燃越旺,炕面很快會溫暖如春;相反,則出現爐火反躥,炕面冰涼的現象。當然,這是人們相互取笑打鬧時的一種說法,屬無稽之談,卻給這小小土炕平添了許多神奇的魅力。炕面鋪好抹泥後,接下來就是煨炕了,耐燒的棗木,油亮的黑炭,沒日沒夜地燒,炕面氤氳著一片裊裊的煙氣,泥土的氣息彌漫屋裏,恍若仙境。
一天、兩天,隨著時間的推移,由於火力觸及強弱的不同,從炕頭到炕尾,炕面幹濕不一地變幻著不同的土色,六七天後,顏色達到了統一,煨幹的炕面光潔如鏡白裏泛黃的閃著光兒……炕煨幹了,依炕訂制的金黃色帶著淡淡清香的篾席也編好了,依席子割制的綠色油布也鋪開了,一切準備就序,家就搬進去了。從此,炕上的油布被勤謹的女人擦得一塵不染,炕上的被褥疊得棱角分明,炕頭的煙缸火柴煙鬥煙袋兒靜謐安詳地暖在那裏,炕尾柳條編制的笸籮裏盛著針線活計,炕墻上漁翁垂釣、鋤禾暮歸的帷布墻紙與油布上的菊花牡丹、遊魚鴛鴦的色彩圖案相映爭輝,把一盤土炕烘托得分外溫暖,家也因此溫馨如春。
如此有情懷的人
如此細致熱愛家鄉人
他是誰?
作者名叫:楊鳳鳴,筆名鳴鏑
汾西縣和平鎮申村人
傳統文化的愛好者
小編找來了作者的「帥照」!
感謝老鄉這麽好的一番文章
小編想起了很多
炕頭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