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村裏的李大叔最近開始自己做生意了,他有個小作坊,專門打制一些家居裝飾品。李大叔之前是個普通工人,一個月薪金加班費也就四五千,辛辛苦苦半輩子,省吃儉用攢下的錢都給兒子買了房。
我叫小強,今年九歲,是李大叔隔壁的。李大叔的公寓經常傳來吵架聲,我聽說都是因為他的小兒子小明。小明成天遊手好閑,不是睡就是玩,從不幫忙家裏的生意。我聽我媽說,李大叔卻從沒對小明兇過一次,不管小明做錯啥,都是一笑了之。有一次,我看到小明把剛做好的花瓶弄碎了,李大叔只是搖了搖頭,連聲音都沒提高。
反觀小明他媽,每天起早貪黑,收拾家務的時候,李大叔總是找事。她如果稍微做得不對,李大叔就皺眉頭,說她怎麽這麽不小心,眼看著要做生意的家庭和和氣氣的,好像要變成了戰場。
我媽說這種事在我們村裏多了,這就是所謂的「偏心」。媽經常警告我,長大了別學李大叔那樣。
不過,講真,我也不太理解大人的世界。他們為啥不能公平點呢?為啥做得多的人不受待見,做得少的反而能得到寵愛呢?我也問過我爸,他笑著摸摸我的頭,說人心復雜,你還小,等你長大就懂了。
我不記得我自己家有沒有這樣的偏心,但有時候我感覺到了。我妹妹做錯事,我媽就跟沒事人似的,輕飄飄的罰她寫寫作業。要是我,至少得掃半天的地板,再被嘮叨一通。
那天我放學回家,看到我媽拿著掃把站在門口,笑著對我說今天不用做家務了。我緊張了一下,因為我立刻覺得不對勁。每次這樣,都意味著家裏有什麽大事要發生。
進門一看,原來是我爺爺奶奶來了。我忙走過去打招呼,奶奶笑瞇瞇的掐了掐我的臉頰,爺爺則是望著窗外,好像心思不在這裏。
晚飯時,我爸認真地炒了幾個我爺爺愛吃的菜,我媽也忙前忙後地上菜添飯。飯桌上,氣氛還算不錯,大人們聊得開心。不過我註意到一件事,奶奶總是偏向我妹妹多夾菜,而我爸做的那些菜,奶奶只是嘗了一口就放一邊了。我看著越發安靜的爸爸,突然想起了李大叔。
飯後,爺爺悠閑地抽著煙,奶奶則在客廳裏看電視。我媽媽告訴我別吵到奶奶。我點點頭,躡手躡腳地回房間。我妹妹則一臉得意地在奶奶身邊繞來繞去。
晚上,我躺在床上,老想著奶奶為啥那麽偏心。我媽媽告訴我,這是因為從小,女孩就比較招人喜歡。聽著這話,我有點委屈。難道就因為我是男孩,就不應該受到寵愛嗎?我決定明天要問問奶奶,看看她怎麽說。
第二天,陽光從窗簾縫隙中溜進來,我瞇著眼睜開。記得昨晚打定主意要問奶奶的事。起床穿好衣服,我走到客廳,看見爺爺正在外面的小院裏澆花,奶奶依舊坐在電視前。
鼓起勇氣,我走到奶奶跟前:「奶奶,我昨晚想了很久,你為啥總是對妹妹那麽好,而對我......」
「傻孩子,」奶奶打斷我的話,眼圈紅紅的,「你是大哥哥,當然要多讓著點你妹妹。」
我不服氣,「那爸爸做的菜你都沒怎麽吃,是不是媽媽做的你就會多吃點?」我小心翼翼地問。
奶奶楞了一下,她似乎沒想到我會註意到這些細節。她沈默了好一會兒,輕聲說:「你爸的菜味道是挺不錯。只是我這人年紀大了,有些東西不大能吃。」
我還想問什麽,卻被奶奶的眼神阻止。她的眼裏不只有固執,還有我看不清的情緒。
那天傍晚,我趁大人們忙著聊天,偷偷拉了小明來家裏玩。我告訴他我奶奶來了,還說了我對她偏心的疑惑。
小明看著我,若有所思:「你想知道真相?現在我爸媽種的花好像要開了,我們來個交換,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我點頭答應,便跟著他回了李大叔家。小明領我去後院,那兒的花還真是開得漂亮。
然後,他低聲對我說:「其實我爸對我和我媽還挺公平的,他因為一點怪罪我媽,只是因為她是最親近的人,所以有時就撒撒氣。」
「那你為什麽不幫家裏做事呢?」我好奇地問。
小明嘴角露出一絲苦澀的微笑:「因為我試過,他們都不需要我幫忙,我做了反而更糟。」
我聽後心裏一片混亂。這位總是笑嘻嘻的小明,竟有著我沒註意到的一面。我心裏沈甸甸的,開始懷疑自己對家裏的看法是不是也有偏差。我回到家,看爺爺奶奶和爸媽聊得那麽開心,心裏的疑惑更深了。
晚上,躺在床上,我久久不能入睡。我想起了小明所說的話,想起了奶奶的眼神,然後看著深夜的天花板出神。
也許每個人心裏都有個天平,愛的重量難以平分。或許我該想的不是怎麽去平衡這個天平,而是如何讓自己變得更堅強。
我閉上眼睛,心中湧起一股暖流,想到了一句老話: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難道這世界上,真的有哪個家庭能毫無矛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