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轉自：環球科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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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已經離不開網絡了，很多時候，只有在斷網時我們才能意識到網絡的存在。但在我們的註視之外，整個龐大網絡消耗的電力，可能會遠遠超出你的想象。
2015年，阿瑟·霍蘭·妙思（Arthur Holland Michel）在坐火車時隨手錄了一段15秒的影片。影片沒有什麽有意思的地方，只是車窗外的光影不斷向後退去而已。檔大小不到1MB，他隨手把影片傳到網上。
直到9年後的一天，他才猛然發現，這個沒什麽意義的影片一直默默保存在網絡上。他已經不記得當時他為什麽這麽做了，但在某個數據中心的伺服器裏，這個影片在持續地消耗著電能。
數據能耗快速增長
2023年，一篇論文給出了計算儲存數據能耗的演算法，其中一條核心的參數，是每GB檔，在伺服器中每儲存24小時，就會消耗0.18kWh的電力。霍蘭·妙思借此計算了2015年那個影片的碳排放。
他發現從2015年到2024年的9年間，這個小影片產生了100克的碳排放。
乍一看這不算什麽，但實際上，他去年就向網上上傳了960個影片，並且，因為手機畫質的提升，每個影片的體積都比2015年那個影片更大，就會消耗更多能源。更麻煩的是，這些影片有可能被保存在了多個平台上。
他永遠也無法確定，這份數據在整個互聯網上被備份了多少遍。每次上傳影片，就像在沒有人關註的角落開啟了一盞燈泡，除非刪除數據，否則它就會不斷消耗電力，排放溫室氣體，讓地球氣候更加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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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據的傳輸同樣會消耗大量的能源。社交平台Instagram上粉絲量最多的個人賬戶屬於足球巨星C羅，在2020年時他的粉絲量大約為1.9億。
Instagram為了將C羅釋出的照片傳給他的粉絲，需要讓全球的網絡設施都運作起來，根據英國東倫敦大學的拉比·巴什魯什（Rabih Bashroush）博士的計算， C羅釋出的每張照片都會消耗24 000kWh電能。2024年，中國人均生活用電量接近1000kWh，24 000kWh的電夠一個人用24年，夠一個三口之家用8年，節省一些，10年恐怕也不是問題。
人工智能正在消耗巨量的能源，按照過往的增長速度，人類的能源供應，很快就無法滿足人工智能的需求。 但在人工智能之外，人類本身在網絡上耗費的能源，也不容小覷。在地球上，我們每天都會產生5億條推文、2940億封電子郵件、400萬GB的Facebook數據、650億條WhatsApp訊息和72萬個小時的YouTube新影片。
全世界在2018年建立、捕獲、復制和消耗的數據總量為33澤字節（ZB），相當於33萬億GB。2020年，這一數碼增長到59ZB，預計到2025年將達到令人難以想象的175ZB。
根據國際能源署（IEA）的數據， 當前數據中心和網絡設施消耗的電力，分別已經達到了全球能耗的1%～1.5%。 就像水果不是從貨架上長出來的一樣， 網絡也不是憑空產生的，它時時刻刻消耗著電力，總量可能超出你的想象。
而我們才剛剛進入網絡時代，就算是建立互聯網的那一批「上古大神」，不少今天仍然在世。時間會帶來更多問題，其中之一就是， 當我們這些今天的互聯網使用者死去之後，我們留下的數據仍會持續消耗未來的能源。
例如，2019年一篇【大數據與社會學】（Big Data & Society）上的論文就指出，到本世紀60年代，Facebook上的死亡使用者可能會比活著的使用者更多。已死亡的使用者不再會產生新的數據，但是他們生前留下的數據，仍會在未來持續消耗著能源。
無處不在的碳排放
消耗電力，就意味著排放二氧化碳。那篇計算數據儲存能耗的論文，同樣指出，在數據行業，每消耗1kWh的電能，就對應著0.23kg的二氧化碳排放。一旦明白這一點，你就能明白數據的碳排放有多可怕。
保護弓境，人人有責。當然，我們每個人都清楚，環保的道德壓力更多會落在企業、政府和有錢人的肩上，但還是會有很多善良的讀者在努力養成節約的習慣。例如少用一次性筷子，節約打印紙張。
一雙一次性筷子的二氧化碳排放量大約是20克左右。但如果你在朋友圈/抖音釋出了一個500MB的影片，那伺服器僅僅是儲存這個影片，每天消耗的電能，大約就對應著20克的二氧化碳排放。並且，它每天都會造成這麽多的排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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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人工智能一樣，數據的儲存和傳輸，乃至生活中無處不見的「雲」概念，從能耗上來看，都是不折不扣的重工業。那為了保護地球環境，減緩全球暖化，我們是不是現在就要改變自己的數據習慣，刪除網上不必要的數據？
大可不必。 其實，數據會產生多少碳排放，和大部份使用者的關系並不大。 如果沒有數據行業的系統性變革，依靠個人的使用習慣來降低數據的碳排放，簡直就像是用鏟子和水桶來阻止洪水一樣低效。這個問題，需要行業自身來解決。
影響數據儲存碳排放的一個重要因素，是數據中心的位置。 例如，谷歌在美國俄亥俄州和俄勒岡州都有數據中心，但前者的碳排放是後者的5倍。這主要是因為， 不同地區的電網，新能源裝機占比不同，單位碳排放就會產生區別。
例如在加拿大蒙特利爾，每kWh電力只對應2克二氧化碳，但是在波蘭華沙，每kWh電力就對應著723克二氧化碳。根據生態環境部、國家統計局的數據，在我們國家，每kWh電力平均對應556.8克二氧化碳。
國內的新能源行業早就卷成了一片血海，但同時，它們也在從根本上降低每個人的碳排放。根據國家能源局的數據，截至2024年6月底，中國風電光伏發電合計裝機（11.8億千瓦）已超過煤電裝機（11.7億千瓦）。
所以，在可預見的將來，雖然可以肯定我們會向網絡上上傳更多的數據，能耗會增加，但是碳排放會減少。
當然，行業自身能從很大程度上解決這個問題，但改變我們的習慣，或許也能做出一些幫助。
今天越來越多電子產品都在標榜自己的「智能」，但是很多智能器材產生的數據很可能是完全沒用的。比如智能水杯、智能冰箱、智能狗繩，他們產生大部份數據都是沒用的。IBM稱，這些「智能」器材產生的90%數據都是暗數據，根本不會被使用者使用。
但它們會持續消耗電能。這些無用的「智能」，往往是廠商刻意營造的賣點。只要認清自己的需求，就能少在這些無謂的功能少浪費錢，並且降低全社會的碳排放。
我們或許不需要把一切的東西都變成數據。下次坐火車時，你沒有必要像9年前的霍蘭·妙思用手機去記錄。 日常生活中的美景，很多時候，用眼睛欣賞，就已經足夠美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