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正選/李孝賢
殺年豬是漢族的傳統年俗。平時殺豬家裏人一時半會吃不完，一般都是賣了換錢花。唯獨過年（春節）是個例外，進了臘月，大部份人家都要殺豬，為過年包餃子、做菜準備肉料，民間謂之「殺年豬」。這種風俗的發展和演變，演繹著農村濃濃的鄉情和人文特色……
在故鄉居住的那段歲月裏，每逢進入臘月最紅火的便是「殺年豬」了，如今離別故鄉已有二十多年，每到這個時節便不由得想起村裏人「殺年豬」的那個場景。
元旦過後很快就會進入臘月，村裏人便忙活著「殺年豬」了，整個村裏幾乎每天都有豬的叫喚聲。村裏的「殺豬匠」很多，對於「殺豬匠」的要求只需要心狠膽大，能夠掌握好豬的心臟位置即刻，而「殺豬匠」最關鍵的一步就是能夠在豬血快流完時的那一個「點心」，也就是即刻將刀尖戳入豬的心臟，讓其立即停止呼吸，據說這樣殺得豬肉鮮味美。
故鄉人家都有養年豬的習俗，進入當年的春季後，就開始尋抓小豬崽，農戶人家餵養年豬的飼料其實很簡單，那時也沒有什麽「催肥精」等添加劑之類的化學飼料，按現在的說法叫「綠色食品」，餵養豬的飼料就是麥麩子、豆花、薯仔等，這些都是家鄉的土地裏盛產的農作物，特別是薯仔那是家家戶每年必種的農作物，薯仔是一種抗旱較強的農作物，一般情況下每年澆灌兩次水就可以豐收，所以農戶家種植的薯仔幾乎每年都會豐產，進入九十月間便開始挖薯仔，農戶家將挖來的薯仔放入窖中，這樣的儲藏方式有兩個好處，一是在冬季不會被凍，二是保持了薯仔的水分。
到了夏季後，農戶人家還可以去山旱地裏挑來苦菜餵豬，記得小時候常跟著母親去挑苦苦菜，挑來後母親便將苦菜的泥土用水洗凈，然後放入鍋中炸一會兒，撈出後用菜刀將苦菜剁碎，把煮熟的薯仔捏碎，然後挖幾碗麥麩子與苦菜、薯仔摻和在一起攪拌後再倒入豬槽，那豬一個勁兒地吞吃，添加苦苦菜是節省豬飼料的一種方式，到了冬季只有薯仔加麩皮，當然家庭情況好的農戶家，還會摻入一些黑面，就這樣一直餵到臘月。
「殺年豬」基本都是趕早不趕晚，因為「殺年豬」不僅僅是一個殺豬的過程，還有很多的待客之道。每戶人家「殺年豬」都要根據自家忙閑選好日子，農戶人家殺年豬不像專門的屠宰場那樣器材齊全，顯得非常簡單，而農戶家沒有這些器材，只能就地取材，殺年豬需要燙豬毛、扒肚割肉、翻腸等，所以在殺年豬前農戶家便會提前請好一位「殺豬匠」，還有抓豬的幫手，這些幫手都是力氣大的後生。
殺年豬那天，農戶人家早早起來就忙活了，殺豬匠也早早地拎著自己的殺豬刀來到家裏，讓主人家舀來一勺水，水中放一點沫鹽，據說這樣磨的刀快，便開始磨刀霍霍，抓豬的後生們也陸陸續續來到農戶家，等燒好水便開始去豬圈抓豬，有豬耳的、抓豬退的、抓豬尾巴的，一般都得五六個壯漢，此時的豬不停地發出撕心裂肺的叫聲，無論如何叫喚反正不讓豬跳彈，為了讓豬血流的快，一般情況下將豬摁倒在幾只凳子或高一點土台子上，殺豬匠便麻利地將那把明晃晃的刀子從豬喉的一關節處插入，這時主人家早早地準備好了一個盆子，盆子裏放入少許的冷水和鹽，便端著接豬血了，等豬血流盡後之間殺豬匠將刀子向裏插一下，豬即刻停止呼吸。
因為年豬都長得較大，早年前都是在自家的竈頭大鍋上燒開水去燙豬毛，這樣很不便，後來人們便在自家的院子裏鋪一塊較大的塑膠布，將塑膠布邊緣用土圍住，將燒好的開水倒入塑膠布上開始燙豬毛了。燙豬毛時必須將豬反復翻動，不能停留時間過長，這樣豬毛才會脫得快，燙不到的地方還要用勺子舀水澆燙。豬毛燙幹凈後將豬吊在房檐下，殺豬匠開始扒肚子取出內臟，然後主人家開始翻腸肚清洗。
故鄉人殺年豬都有一個規矩，那就是年豬殺了後，將豬脖子割下，割下的這塊肉故鄉人稱之為「豬夯圈」，連同取出的肝心肺和豬血都交給主人放在大鍋裏焯水，因為這些肉需用於當天待客。故鄉人家這天待客的菜一般就是酸菜粉條肉，等菜炒好後主人家便會將村裏的老人、親朋好友一同請來取樂，哪一家老人來不下，主人家都會親自送到老人的家裏，這也是一種尊老的傳統。
此時此刻，主人家便會傳來吆五喝六的搳拳聲，所以人們常說在農村一旦進入臘月門，幾乎天天都在「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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