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常澤昱
編輯 | 海若鏡
8月26日傍晚，一則「賽諾菲巴斯德疫苗緊急召回」的訊息在社交媒體傳開。8月27日上午，流感疫苗巨頭賽諾菲確認，因效價問題，決定暫停流感疫苗在中國的供應和銷售。今年的銷售期內是否重入市場，暫時無進一步訊息。
一時間，已經註射該疫苗的人紛紛就產品的安全性及有效性發出疑問。對此，賽諾菲方表示，「沒有發現產品安全性和有效性受到影響的跡象和證據」，此舉僅為「預防性措施」。
截至發稿，賽諾菲未公布「效價」呈下降趨勢的原因。多位業內人士向36氪表示，背後的原因多樣，目前尚不能確認。
巨頭按下「暫停鍵」，亦在股市引起震蕩：27日A股早盤，疫苗概念股頻頻走高。截至午盤，華蘭疫苗、金迪克、康華生物、華蘭生物等都迎來不同程度上漲。其中，金迪克和華蘭疫苗漲幅接近20%。
業內人士表示，如果短期內賽諾菲無法在中國市場「上架」效價合乎預期的流感疫苗，國內流感疫苗廠商將迎來一定利好。但是，結合中國流感疫苗廠商「卷低價」的態勢、流感疫苗接種意識尚不足夠的現狀，此番「暫停」對於中國流感疫苗廠商的業績助益程度到底如何，還有待觀察。
效價呈下降趨勢，並不意味無效、不安全
8月26日晚間，「巴斯德流感疫苗緊急召回」的訊息在網絡傳開，稱賽諾菲巴斯德疫苗因為效價未達標而遭召回，多個接種機構暫停該疫苗接種，「訊息是否屬實」、「安全性是否存在問題」、「為什麽經檢上市後還會出現效價問題」、「已接種的人群是否還需另行接種其他流感疫苗」等問題，隨即在社交媒體上發酵。
8月27日早間，36氪發現，廣東荔灣區橋中街社區衛生服務中心、西安碑林太乙衛生服務中心等多地發文表示巴斯德流感疫苗已「缺貨」。
上午稍晚，36氪從賽諾菲處獲悉，因流感疫苗凡爾靈®（三價）、凡爾佳®（四價）的效價呈下降趨勢，預期在產品效期結束之前，疫苗效力有可能受影響，公司決定暫時停止流感疫苗在中國的供應和銷售。
至於廣受關註的安全性問題，賽諾菲處工作人員回應稱，已上市流通並使用的流感疫苗已經過上市核準，符合放行標準，「沒有發現產品安全性和有效性受到影響的跡象和證據」。暫停該疫苗在中國的供應和銷售僅為「預防性措施」。
這並不是巴斯德流感疫苗遭遇的第一次此類預防性措施。早在2018年，賽諾菲就曾針對巴斯德啟動過一次「預防性停止銷售和使用」，原因同樣為「效價」有下降趨勢。
效價，即疫苗的有效性檢測和評價，對應著疫苗使人體產生特異性免疫力的能力。針對效價呈下降趨勢的原因，和君咨詢醫藥醫療事業部業務合夥人陳建國向36氪分析，其中的原因較為復雜，生產過程中的原材料控制不當、冷鏈運輸環節出現問題、儲存不當，都可能會影響疫苗效價。
原上海市疾病預防控制中心免疫規劃科主管醫師陶黎納則分析，這可能與檢測指標與合格線之間的「距離」相關，「可能的原因是，當初檢測的時候剛超過合格指標，但疫苗作為一種生物藥，本身就並不穩定，存放一段時間後指標下降，就不合格了」。
他進一步舉例道：「流感疫苗檢測指標裏有個重要的有效性指標是血凝滴度（指標之一），按2020版藥典要求不低於1:160。如果某批流感疫苗上市前檢測合格只是剛過160，那麽過幾個月不到160的可能性完全存在；如果當時可以達到320，那麽過幾個月仍然高於160的合格把握就很大。」
前述兩位業內人士都表示，最終的原因核定以廠商公告為準。
至於接種一款效價未達預期的疫苗後，是否需要再進行補種，陶黎納的觀點是：可以，但沒必要。病毒學專家、香港大學生物醫學學院教授金冬雁也表達了類似的觀點，他就此表示，一款產品上市，只要符合國家監管要求、達到相應標準，都能夠保證質素和效果，但不同廠家會設定不同出廠標準，「賽諾菲這個產品現在來說也是有效的，只是它可能沒有達到賽諾菲內部那個較高的標準，所以進行了全線召回。」
「這體現了賽諾菲在質控方面的嚴格」，金冬雁評價道。
作為世界上最大的流感疫苗廠商之一，2022年和2023年，賽諾菲流感疫苗的全球銷售額分別為29.77億歐元和26.69億歐元。巨頭按下「暫停鍵」，會在中國流感疫苗市場上引發哪些連鎖反應？
巨頭「暫停」，或將為國內廠商帶來一定利好
一般來講，北半球的流感季是9月至次年5月，最佳接種時間為流感季到來前2到4周，保護時長為6到8個月，因此流感疫苗每年的銷售周期集中在8月到次年6月。此番「旺季」暫停，或將對賽諾菲相關產品在中國的銷售造成影響。
36氪就暫停銷售的流感疫苗向賽諾菲詢問後續處置措施時，對方表示對此暫不知情，亦不確定同品類流感疫苗產品在今年的銷售期內是否還供給中國市場。
毋庸置疑，中國流感疫苗市場的潛力不可容覷。
據光大證券，中國流感疫苗滲透率較低。截至2020年，國內流感疫苗批簽發總量5765萬劑次，若按照2020年末全國總人口141212萬人來計算，即便當年簽發的疫苗實作全部接種，全人群接種率也僅有4.08%。該數值遠低於WHO建議的流感疫苗目標接種率（75%）水平。
截至目前，中國批準上市的流感疫苗主要包括三價滅活疫苗、三價減毒活疫苗和四價滅活疫苗。其中，三價疫苗可以預防甲型pN1、pN2和乙型V系三個型別的流感，四價疫苗則在前述三者之外新增對乙型Y系型別流感的預防，是市場上的「主力軍」——2023年內，三價流感病毒裂解疫苗批簽發72批次，四價流感病毒裂解疫苗批簽發260批次，占比78%以上。
四價苗中，華蘭生物和三大所（中國生物旗下長春所、武漢所、上海所）以88批次並列居於2023年批簽發量首位，科興生物和賽諾菲巴斯德分別以41批次、25批次的簽發量排在第二、第三位。
另據統計，2024年上半年，三價流感疫苗的批簽發中，賽諾菲占比18%；四價流感疫苗的批簽發中，賽諾菲占比15%。若賽諾菲短期內不恢復流感疫苗在中國市場的供銷，是否意味著國內相關廠商將迎來市場利好？
根據此前報道，華蘭疫苗工作人員表示，流感疫苗的產能規劃和簽批都是前置的工作；金迪克工作人員亦稱，流感疫苗排產周期較長，除非面臨極端情況，否則至少幾個月前生產計劃就定了。
對此，陳建國表示，「疫苗的批簽發到生產上市之間的確存在一個‘時間差’，提前進行產能規劃是常規做法。但流感疫苗企業也會根據市場情況增加申報量，理論上中檢所會結合市場情況做一個放量。因此，如果賽諾菲遲遲沒有恢復供銷，對中國的相關企業來講，仍然稱得上是利好。」
不過，具體利好到何種程度，還取決於消費者對不同品牌的態度。36氪觀察到，在需求側，消費者對賽諾菲暫停流感疫苗供銷的態度頗為復雜，不乏人稱「已連續幾年打巴斯德」，遲疑於是否轉投其他品牌流感疫苗。
就國內流感疫苗市場而言，相較於賽諾菲的「暫停」可能帶來的「缺口」，更令人在意的是：與HPV二價疫苗類似地，國內的流感疫苗市場已經呈現出「卷」的態勢。因此個別廠家的結束，對市場紅利的增益有限。
今年5月，三大所率先將一款四價疫苗的中標價格由128元/支降到88元/支。隨後，華蘭疫苗、北京科興生物等多家企業陸續跟進，多款四價流感疫苗的降價振幅與三大所大體相當。
毫無疑問，多家相繼降價的主要出發點在於維持、擴大市場份額。例如，華蘭疫苗6月4日晚間釋出公告稱，長遠來看，降價「有利於刺激流感疫苗市場需求的增長，進一步提升流感疫苗接種率，擴大市場規模」。
然而，作為一種於一支自費、自願接種的非免疫規劃疫苗，流感疫苗並不隸屬於價格敏感市場，「以價換量」是否能夠奏效，值得懷疑。
前述金冬雁向36氪表示，就流感疫苗來講，與接種率更直接相關的因素是接種意識的養成，「願不願意接種、願意接種哪種，完全是個人選擇。目前更應該做的是科普，比如誰更有必要打流感疫苗、流感疫苗應該在何種範圍內使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