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 2026 年，傳統搜尋引擎的搜尋量可能下降 25%。」今年2月，全球研究與咨詢公司Gartner在一份報告中如此預測。
隨著生成式人工智慧的發展，許多人的搜尋習慣正在改變，AI搜尋的發展正被按下加速鍵。用獵豹移動董事長兼CEO、獵戶星空董事長傅盛的話來說，AI 搜尋就是讓使用者省去了去點網頁、選網頁以及看網頁的過程，把這個過程用大模型和 AI 去做，把網頁收集回來，讓大模型去總結。這也意味著，一個更方便、能消化更多答案的搜尋方式正在「逼近」傳統搜尋引擎，可能蠶食它們的使用者量乃至商業收入。
無論是在國內外，許多搜尋大廠、創業公司都在將AI搜尋視作不得不重視的未來賽道。越來越擁擠的AI搜尋賽道裏，有人們對技術顛覆搜尋的期待，傳統搜尋大廠的焦慮，也有一些AI搜尋自身仍未找到答案的問題。
AI改變搜尋
又一家傳統搜尋引擎「入局」了AI搜尋。近日，誇克宣布升級「超級搜尋框」，推出以AI搜尋為中心的一站式AI服務，阿裏智慧資訊事業群總裁吳嘉表示，跨過大模型套用全新體驗的臨界點，誇克全面進入AI時代。
而在此前，百度、360、搜狗等均已上線AI搜尋功能，今年5月，百度管理層曾透露，目前在百度搜尋中，大約11%的搜尋結果是利用生成式人工智慧技術來推算的。
「谷歌已經決定要在年底把AI搜尋覆蓋10億使用者，說明對大廠來說，他們也非常重要AI對傳統搜尋的影響，寧可自己革自己的命了。」在中美兩家公司擔任顧問的資深AI產品經理黃超強對記者表示，他形容傳統搜尋就像自己去菜市場挑菜，而AI搜尋則是直接點外賣，在「離答案更近」這件事上，AI搜尋的使用者體驗是十倍式升級。
傳統搜尋引擎在壓力之下正加速接受AI的「改造」。同時，AI的出現也讓許多新玩家看到了在搜尋領域「彎道超車」的可能。2023年8月，昆侖萬維釋出「天工AI搜尋」，成為國內第一家推出AI搜尋套用的先行者，此後，月之暗面公司上線KimiAI搜尋、秘塔科技推出秘塔AI搜尋，原小度科技CEO景鯤和前小度CTO朱凱華聯合創立的MainFunc推出AI搜尋產品Genspark，前阿裏雲首席安全科學家、KMind創始人吳翰清的團隊也上線了匿名智慧搜尋引擎KFind。
AI究竟能讓搜尋發生多大的變化？記者就「2024年氣候變遷對非洲的影響」分別向最新出爐的誇克以及百度、天工AI搜尋和輝達CEO黃仁勛最愛用的國外AI搜尋Perplexity進行了提問。
從AI搜尋的回答來看，AI搜尋均較擅長總結，能夠從幹旱、高溫、水資源、糧食安全等方面對氣候變遷的影響進行總結，給讀者提供答題思路。而在回答側重點上，各家AI搜尋的思考並不相同，誇克找到了最新的氣候預測模型推測非洲今年氣候變遷的趨勢並以此預計2025年非洲糧食進口額的增加，百度延展出了國際社會應對非洲提供支持的人道主義觀點，Perplexity不愛預測更重視展現過往2022年、2023年氣候對非洲死亡人數、經濟損失等造成的歷史影響，以具體數據為支撐，天工AI搜尋提供了簡潔、增強、研究三種模式的回答，總體是對氣候變遷可能造成的影響方面的不斷補充。
從記者體驗來看，AI搜尋能夠迅速地給人以思考思路的參考，總結問題的能力強，同時在歷史數據方面有較強的抓取能力，不過，許多最新的新聞報道內容、數據等，還是透過傳統搜尋更容易找到。此外，各家AI搜尋從提問到回答的時間在4秒到數十秒之間，Perplexity最快。
AI搜尋顛覆傳統搜尋？
「AI搜尋的一大優勢在於：人們獲得答案的成本，相比過去下降了兩到三個數量級，是過去的千分之一。這極大地提高了人們問問題的積極性。以前在一些問答社群裏 ，當人們提出一個問題後，可能要等兩三天才會有另一個人來回答。而現在在kFind裏，只需要等待3秒，AI就會匯總全網資訊給出一個不錯的答案。」今年7月，吳翰清在談及AI搜尋時表示。
無論是從使用者端還是資本端，AI搜尋可能帶來的新「魔力」都被期待著。今年5月，昆侖萬維集團宣布天工AI日活人數已超100萬，而在3月，秘塔AI搜尋的月存取量也達到721萬。而在國外，創立於2022年的人工智慧搜尋引擎公司Perplexity憑借超千萬的活躍使用者將在最新一輪融資中獲軟銀集團旗下願景基金2號2.5億美元投資，估值接近30 億美元。
AI搜尋能否撼動傳統搜尋一度成為過去兩年海外關註的焦點。早在2023年2月，微軟就用ChatGPT大模型加持必應搜尋，而在Perplexity的發展也被認為可能挑戰谷歌。全球網路數據統計網站StatCounter Global Stats的數據顯示，2022年谷歌和必應在海外傳統搜尋引擎市場的份額分別為92.42%和3.45%,2023年12月，谷歌和必應的市場份額分別為91.61%和3.38%。從數據來看，必應沒能依靠大模型實作增長，而谷歌的市場份額也受到了一定沖擊。今年5月，谷歌在開發者大會期間宣布推出"AI搜尋綜述"功能，也開啟了一場面向未來的防守。
從目前來看，指望AI搜尋完全取代傳統搜尋引擎並不現實。清華大學新聞學院和人工智慧學院雙聘教授沈陽認為，相比傳統搜尋，AI搜尋對使用者提出了兩個新要求，首先是使用者需要更好地使用提示語才能生成較深層次的內容，其次，對於AI搜尋反饋的結果，使用者自身是否具有判斷AI幻覺的能力也顯得更為重要。黃超強則提到，AI搜尋的時長仍是問題，如今市面上的AI搜尋普遍生成時長超過三秒，與傳統搜尋接近毫秒級出結果的時效還是有很大差別。
「未來，AI搜尋產品競爭的關鍵是資訊的準確性、權威性、有效性和時效性」，沈陽表示，在AI搜尋獲取更多使用者信任的過程中，仍有許多路要走。
AI搜尋的喜與憂
目前，國內在AI搜尋上還是處於比較早期的階段。黃超強分析，目前大部份AI搜尋的輸入和輸入形式仍比較單一，正逐漸向多模態演進，例如360 AI搜尋嘗試「拍照即可提問」，百度、天工AI等也在逐漸將智慧代理（Agent）嵌入搜尋中，使使用者可以與搜尋產品進行更深度互動或獲得更多服務，這也是未來的重要趨勢。
而在生成方式上，AI搜尋也仍在不斷完善中。東吳證券報告稱，目前，定位於「聊天機器人」的產品大多提供豐富的智慧體選項，而定位於「專業搜尋引擎」的產品則發力於提高資料來源連結數量、豐富度、內容理解和整理能力，並提供大綱和思維導圖。
「我們目前的煩惱是針對同一個問題生成了太多的答案，我們需要用某種方式選舉出品質更好的那些，這和過往問答社群面臨的煩惱是完全不同的。」吳翰清如此形容KFind的挑戰。
在傅盛看來，這指向的是AI搜尋在體系化的工程能力和產品設計能力上的挑戰。在回答一個問題時，不同的AI搜尋產品如何對問題進行分類、更重時效性還是深度，如何呼叫資料進行回答、分配知識庫或網頁資訊的比重以及AI搜尋對結果的排序價值觀等都涉及眾多資源的整合。
不過，在眾多業內人士看來，AI搜尋目前最大的挑戰還是在商業化上。此前，AI搜尋改變了傳統搜尋結果排列受廣告競價影響的局面，是其增強使用者體驗的重點之一。如今，商業化道路上面臨的挑戰，似乎正在讓AI搜尋回到廣告業務中。
今年4月，Perplexity公司首席商務官迪米泰瑞·謝韋連科（Dmitry Shevelenko）表示，Perplexity將在未來幾個季度推出廣告業務。盡管Perplexity已向使用者推出了每月20美元或每年200美元的訂閱制服務，但在其昂貴的開發成本和持續營運成本面前，使用者仍未能成為商業化的答案。
黃超強分析，在國內，未來AI搜尋走訂閱邏輯的可能性更低。無論是百度等搜尋引擎還是近期的許多國內大模型都以免費為主，培養使用者的付費習慣並不容易。而在廣告方面，AI搜尋若強調沒有廣告，對百度、360等傳統搜尋引擎來說，甚至可能帶來既有廣告收入的下降。Perplexity曾嘗試將搜尋能力作為API賣向B端，在國內似乎實作的難度也不小。此前，淘寶曾推出AI驅動的「淘寶問問」，知乎也曾釋出AI搜尋產品「知乎直答」，目前國內頭部電商、社交等軟體的AI搜尋套用都以自研為主。
未來，如何在不影響核心使用者體驗的情況下引入更多商業模式將成為AI搜尋的長期挑戰。在黃超強看來，AI搜尋還是可以賣廣告，但廣告的形態可能要發生變化，需要將廣告嵌入到AI的答案裏，例如小紅書文風式的用品推薦、「帶貨」輸出等。此外，AI搜尋或授權以嘗試提供更加垂直的服務，例如情感類問題的Agent付費功能、購買商品時的全網比價攻略等，提供更多深層次的服務。同時，AI搜尋也可能向平台化發展，在將基礎設施搭建好後，接入大量滿足使用者需求的小程式，向小程式收取傭金。
看起來，在平衡使用者體驗和廣告需求的考驗裏，盡管套上了AI的「新衣」，但AI搜尋與傳統搜尋的困境無異。想要把盈利路徑走清晰，AI在商業化上的回答顯然還需更多創新力。
(本文來自第一財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