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遠征：啟程】（以下簡稱AFK2）今日國服上線了。
遊戲截止目前沖到了iOS遊戲暢銷榜第12名、免費總榜第一。坦白說，這個成績不算特別爆，肯定也談不上封神。但遊戲也並非常規意義上的爆發式卡牌，更註重長線營收，首月成績或許會更有參考價值。
考慮到遊戲還有PC端，可能實際收入會比暢銷榜高幾籌
另外值得註意的是，不少人應該感知到這次AFK2，並沒有像莉莉絲曾經的【劍與遠征】或者【萬國覺醒】那樣，打出預算無上限的包場式行銷。這可能也是因為流量環境的變化，買量性價越來越低了。團隊做了不少內容行銷和品牌向的動作，比如說找來劉謙給遊戲做了個整活視訊。
遊戲的海外成績多少還是印證了產品的品質——首月流水預估超3億元，在海外市場算是叫好又叫座。如果遊戲和AFK初代的比例類似的話，國內收入大概會是海外的兩倍，也就是說6到7億元。
關於AFK2，此前葡萄君已有過多次報道，也和計畫主策紅塵聊過。對於莉莉絲而言，它是新戰略「超越預期」下的第一代自研產品；對AFK而言，它是IP系列化的第一步。
在過去的3年裏，這計畫從2D變3D，在放置卡牌裏加入大世界冒險，AFK2做了比以往卡牌產品更加大膽和激進的方向，而從目前的市場結果來看，產品同樣也因此收獲了相當的報酬。
而隨著國服的開啟，葡萄君不禁好奇，它是否會成為莉莉絲新一代的支柱產品？行業又還有多少機會留給這樣的產品？所以前陣子葡萄君又和計畫制作人江O聊了聊。我想知道，這個做了十年卡牌的團隊，能否讓AFK2活到十年之後。
01 說近況：老板沒有給我們太多壓力
葡萄君 ：你對國服的首月成績有預期嗎？
江O： 還算比較樂觀，畢竟在歐美已經驗證過一輪。而這次的宣發策略跟當時AFK也不太一樣，做了更多前期的預約，把勢能集中在第一波。我們歐美服也是第一波進來的玩家品質很高，數據也很好。
葡萄君 ：海外成績有多好？
江O： 海外初期數據特別好，可以說是超越預期，不管是市場成績，還是使用者口碑都非常不錯。但往長遠看，還要面臨賽季制和長草期的挑戰，一是內容不足，活動儲備不夠，玩家容易喪失掉目標，這個已經有改進方案了；二是如何持續給玩家制造新鮮感，讓其能夠長久的留存下來。
葡萄君 ：國服內容會有什麽不一樣？
江O： 我們還是秉承全球統一版本營運的理念，國服內容和海外會保持一致。但因為海外已經公測了一段時間，所以有很多新做的特性功能、活動，國服玩家開服就可以體驗到。包括新賽季開始的時候，國服也會和海外玩家一起進入，體驗最新的內容。
我們希望所有玩家正在玩的內容是統一的，這是最早設計賽季制時的核心目標之一。因為這時所有人討論的、在意的都是一個東西，能產生更大的產品熱度。對於玩家來說，也不會出現因為落後版本，導致新鮮感消失的情況。
而玩家也不用擔心內容錯過的問題，因為之前的賽季內容會放到一個類似回憶的模組裏去，世界地圖和劇情任務等內容都可以重新體驗，另外也不會有任何養成元素，不會給大家帶來負擔。
初始賽季地圖
葡萄君 ：團隊現在士氣如何？
江O： 士氣還不錯，因為要上國服了大家都很興奮。但是賽季制其實還是遇到了挑戰，正在找新解法。坦白說，這個計畫從立項做到現在，期間也遇到過很多次類似的挑戰，數據不好的時候也有很多，我們已經習慣了這種遇到挑戰，解決問題，收獲正反饋，再迎接新挑戰的狀態。
賽季玩法我們以前想得很美好，但如果不跑通的話，產品的長線問題就仍然缺乏一個更好的解法。所以大家還是以一個平常心的角度去看這個事兒，去調整改進，爭取做到位。現在老板也沒有給我們太多壓力，主要是我們自己給壓力，想要再上一個台階。
02 聊研發：創新的背後都是難解的題
葡萄君 ：計畫經歷過什麽重大決策？
江O： 遊戲是2021初開始籌備，5月正式立項，當時確立了4個關鍵詞，大世界、賽季制、做內容、AFK前進演化。剛開始組建了個60多人的團隊，隨後很快就擴充到了100多人。最早想得比較激進，可能就是一年開測，兩年上線。做的也是個偏2D產品。
但在第一個可玩DEMO出來後，內部測試的反饋結果讓我們備受打擊——美術吸重力不足、核心戰鬥體驗一般、大世界內容積比重復、地圖設計差、劇情單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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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2022年初，計畫經歷了一次大改，從2D轉成了3D，核心戰鬥也從簡單的卡牌對撞變成了更有策略性的玩法，大世界3C從點選變成了虛擬搖桿，包括世界地圖重做、劇情重做等等。
葡萄君 ：感覺這是把整個遊戲都重做了。
江O： 當時覺得產品呈現出來的品質，幾年之後就會爛大街，不具備真正的競爭力，就只是一個更高級的AFK而已。美術和內容組當時也遇到了瓶頸——要做劇情表演，2D立繪非常吃資源，所以即便很難，但還是大改了。而在2023年遊戲首次對外限號不刪檔測試後，新手地圖和劇情內容又經歷了一次重做。
畢竟團隊之前沒有做過類似的內容向遊戲，也沒有在大地圖上做任務線的經驗。這事不是把劇情寫好了扔進地圖就行，還要考慮到玩家的任務動線怎麽設計，要從哪跑到哪，中途要做什麽事情，怎麽穿插著戰鬥，要打幾場等等。
所以為了更好的效果，我們後來招了新的主文案，重新組建了文案團隊。而劇情重做後，也意味著其他環節同樣要從頭來過，但我們願意接受這種成本。
葡萄君 ：你怎麽說服老板重做的？
江O： 我覺得這事比較巧。策劃團隊很想把戰鬥改成3D，但難點在於怎麽說服美術，因為美術已經做了很多2D資產了。但沒想到美術那邊正好遇到了瓶頸，發現2D這條路走不通了，主美也覺得可能轉3D是條不錯的路。
再後來，我們就去說服Don（負責莉莉絲的卡牌線）。結果正好冬瓜那時在跟Kenny（王信文）聊公司的產品戰略——也就是後來的「超越預期」。他們也十分認可我們的想法，覺得這個方向可能可以做出彩。
事實上，Kenny對我們的團隊非常信任，資源幾乎不設限。
葡萄君 ：為什麽沒選擇做一款3D化、美術更好的AFK？不少人覺得這樣產品的邏輯會更簡單直接。
江O： 我們肯定想過，但其實這事的失敗率非常高。市面上不少二代產品，就是對一代產品做了個簡單的3D前進演化，最後大機率會泯然眾人矣。更不用說產品立項之後，還要再等個兩三年才能見到玩家。
所以我們覺得光是這樣做是不夠的。AFK2的大世界不只是個噱頭，還有很多設計上的考量，從玩法層面上看，也能給未來帶來更多的可能性和擴充套件空間。
S1賽季加入的釣魚玩法
葡萄君 ：這計畫做起來算順嗎？
江O： 不算順，開發難度和以前做AFK時差距太大了。計畫也變大了，除了業務本身，團隊管理起來也沒那麽容易。以前AFK的PM（計畫經理）剛開始就一個，後面也才兩三個，但AFK2卻要用六七個PM才行。
2021年的時候，團隊就有一百多人了，PM團隊不太能Hold住這個規模，後來我也在幫著再帶，但畢竟不是專業出身，只能先把大家的分工整理，規範一些流程。PM這個工作需要你投入大量的時間，幸虧沒多久就招到了人，否則我估計再多做幾個月，我自己也繃不住了。
葡萄君 ：業務之間的差距在哪？
江O： 我印象特別深刻的是，以前AFK技術難度低很多，引擎也簡單，很多問題都好解決。常常壘了一大堆BUG，就周末過來加個班沖刺一下，版本就可以直接上。如果一個周末不夠，那就沖兩個。問題基本都能解決掉。但到AFK2的時候，即便我們提前預知到了某個問題，連加兩個周末，而且是雙休都加的情況下，BUG還是修不完。
AFK2真的算是做了很大膽的嘗試，把大世界和放置卡牌融合到了一起，因此也遇到了更多挑戰。研發過程中的每一次決策，每一道題都是全新的挑戰。
03 講長線：雖然有風險，但是必須做
葡萄君 ：什麽時候團隊決定把賽季制作為遊戲的長線解法？
江O： 我們早在2021年準備立項時，就已經決定要做賽季制，當時抱著的想法是做一款能夠更長久營運的遊戲。如果不選賽季制，遊戲也能做，但生命周期就相對會短很多。
但畢竟卡牌賽道做賽季制的產品就非常少，我們也是第一次做這樣的產品，中間踩了很多坑。我們原本想的是，玩家部份數值重設後，回到同一起跑線重新體驗升級開荒、你追我趕的過程，再加上換了新的大世界、新劇情、新關卡、新英雄......新鮮感可能就夠了。但實際結果顯示，可能這樣的新鮮感還是不夠，我們的想法還是太保守了。
新英雄 五月
葡萄君 ：你們怎麽得出這個選擇的？
江O： 當時我們看了市面上很多長線營運的產品，SLG、MMO、MOBA......後來得出一個比較重要的結論就是，長線營運並不是要求玩家一直在遊戲裏玩，而是想玩的時候，他就能立馬回來，回流成本很低。
像【魔獸世界】每個版本的都會做一些追趕、重設的機制，然後加新的養成線，把裝備數值壓縮。而MOBA就像是一個短局的SLG賽季，像SLG一樣玩家一起創造遊戲內容和體驗。在這些思考之下，我們就覺得卡牌是不是也可以做一個賽季制，去解決之前做AFK所遇到的各種痛點問題。
所以計畫的大方向選擇，大家都是認同的，只是具體的賽季玩法設計方案一直在叠代，大概能有十幾版。比如說賽季重設從什麽時間節點開始？哪些內容需要重設？是直接重設成0，還是先膨脹再進行壓縮？包括不同時期進來的玩家進入賽季的門檻，新玩家如何追趕老玩家等等。
葡萄君 ：做長線為什麽一定得是賽季制？
江O： 像內容型遊戲，它就不斷放內容，數值這邊的膨脹不需要用賽季制來解決。但數值卡牌遊戲要做長線，維持新鮮感，不可避免要持續給玩家新的目標、新的成長線，但這就一定會影響到遊戲的長線。
AFK當初遇到的問題之一，就是玩家回流後，面對很多復雜的養成線和系統，根本不知道該怎麽玩了。所以賽季制是一個必須去嘗試的路子。只是這個方向能不能做好或者說做到什麽樣才算好，是我們要一直探索的。
我的戰鬥力已經來到了940億
葡萄君 ：目前有什麽計劃？單純堆內容產能應該不太現實。
江O： 當下計畫最重要的兩個方向，一是用新的核心戰鬥機制，給玩家帶來更大、更不一樣的體驗，嘗試一些嘗試一些差異化的設計，讓玩家新賽季的戰鬥體驗有新鮮感。這背後當然也有風險，但我們覺得這個是必做的事情。二是圍繞社交繼續發力。我們每個版本都在圍繞社交做一些設計，包括戰區制這種框架設計也是為了解決鬼服的問題。
但是我們遊戲不會強制玩家社交，怎麽在其中找到平衡是我們一直在做的事。包括我們十分關註玩家在戰鬥上的實際體驗，因為玩家已經實打實的投入了金錢和時間，養好了一些隊伍。我們絕對不能直接掀翻整個桌子，讓玩家徹底重來，而是要增加新的驗證環境。
葡萄君 ：但其實放眼整個行業，數值卡牌能做成長線都很少見。
江O： 確實不多見，卡牌賽道裏能做長的，最後往往走的競技PVP方向，因為單靠數值維持不了足夠的新鮮感。我覺得長線的本質，可能還是社交，或者說它是保持遊戲黏性最重要的點。市面上所有足夠長線的品類，MMO、MOBA、SLG本質都是靠社交給玩家制造新鮮感。
單靠內容這條路，規則框架就限死了，很難創造新東西，只是不斷在積累內容量。而這甚至對回流和新進也是個負擔，因為玩家錯過了很多，追內容進度會很累。但社交的魅力就在於，它能給玩家帶來一些很質變的體驗。這局是別人帶你飛，下一局是你帶別人飛，這種兩種體驗給人的感覺就完全不一樣。
葡萄君 ：那你打算怎麽做？
江O： 就像剛才說的，我們還是想打磨好賽季制規則，以這個作為大框架更新遊戲內容，加以社交做好遊戲的長線。例如我們有個世界地圖的改造計劃，除了現在做的賽季地圖外，還想做一些gameplay驅動的副本設計，此外有個更遠大的目標是做個真正共享的地圖設計，就是大家真的能在同一張地圖上一起做很多事情，就像MMO和SLG那樣。
社交玩法-答題
葡萄君 ：感覺現在行業都不容易。
江O： 以前大家做遊戲都還算是有底蘊，或者說基礎，比如說在AFK之前，我們在【小冰冰傳奇】上有過很多積累。但現在我們要去往一個新的領域迎接新的挑戰，那能夠依仗的東西就不多了。這對行業來說也是一樣的，上一代團隊的積累都消耗得七七八八了，再往下做，都不會容易。
有不少人羨慕做小遊戲的廠商。但其實小遊戲廠商要獲得成功也不容易，也是做了無數產品、叠代了無數遍，不僅要把產品調好，還要不斷最佳化買量策略。能在中國這麽卷的市場裏獲得成功的，都是極少數人，只是失敗的大多數沒人會註意到。
04 談認知：上一代的積累已經用完了
葡萄君 ：這幾年你是不是成長飛快？有沒有一些值得分享的認知。
江O： 我這次是第一次當制作人，這計畫也從0到1的第一次嘗試，真收獲了太多認知了。講個有意思的點吧——裏邏輯和表邏輯。
團隊的設計思路是裏邏輯，而玩家怎麽理解和接收這東西，靠的是表邏輯。在這點上，我們之前一直有些忽視，但其實這個點很重要。有些設計想的挺好，但傳達給玩家後可能只有70分，而如果能有更好的傳達，玩家可能感受到140分的體驗。
比如說S1賽季夢境模式多加了一個排行榜，玩家普遍的感受是「怎麽我排名掉了」，但其實原來的獎勵都還在，玩家的收益並沒有收到影響甚至增加了。這就是設計傳達不到位導致的問題，我們理應讓玩家覺得這個東西是額外獲得的排名獎勵。
一款好遊戲，不僅裏邏輯要理得清楚，傳達給玩家的表邏輯也要講得清楚。有時候想的越多，效果不一定越好。當然，這個度還挺難掌握的，需要大量的去做、不停吸收玩家反饋才行。
葡萄君 ：第一次當制作人感覺怎麽樣？
江O： 感覺挑戰巨大，我本想先從小計畫做起，適應一下，結果一上來就做這麽大的計畫。制作人要做的事和以前當主策時差挺多。業務上的可能都還好，難點更多是管理問題，特別是團隊大了之後，會出現各種意想不到的事情。
業務出了問題，我就直接下去幹活把問題解決了就行，但管理不是這樣的。比如說有段時間計畫缺主PM，但並不是我去做這事，就能做好的。還是得去找到合適的人。
包括一些跨部門的事情，也需要我去協調或者決策，比如說在地化、音訊、市場等等。再比如說團隊內部的管理問題，文案團隊的重建、不同工種的合作，團隊的士氣和心態，這些我都得想辦法解決。
葡萄君 ：決策量上來了。
江O： 是的，而且之前更多就是在策劃內部做決策，會更明確的知道哪個可能效果更好。但是在當制作人之後，我發現很多問題，它其實不一定關乎對錯，可能更多在於取舍。你要綜合地去考慮這個選擇的價效比，它的成本、它的效果，以及如何去說服另一方相信你的選擇。
葡萄君 ：怎麽才能做好決策？
江O： 就是多聊、多練，也沒有什麽特別好的方式。當然，最重要的是讓團隊內部能夠有統一的認知。你得知道大家真正在意的是什麽。比如說哪些美術效果對美術團隊來說就是不可退讓的，哪些玩法設計是策劃團隊所需要的。最後讓大家有一個共同的大目標作為計畫的前提，比如說前段時間，莉莉絲內部常說的「超越預期」。
葡萄君 ：你怎麽理解「超越預期」？
江O： 解釋「超越預期」這個理念會很復雜，它可能來源於遊戲的各個層面，不同層面關註的點以及路徑也都不一樣。不過我想到一個很具象的場景來判斷產品是否做到了超越預期，就是玩家在玩遊戲的時候，心裏會發出更多「喔！」而不是「就這」的聲音。
葡萄 君 ：那AFK2做到了嗎？
江O： 很多方面肯定是做到了，因為我們自己的體驗也好，海外玩家的評價也好，都證明了這點。但就像我在全員大會上說的，路漫漫其修遠兮，我們邁過了一個又一個的挑戰，但總是還會有更多的挑戰要面對，要去解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