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全球的糧食市場,基準價格由美國芝加哥交易所和法國國際期貨期權交易所等西方交易所制定,而供應則由國際四大糧商ABCD等歐美主要貿易商控制。不過,這一局面可能要被打破。
在喀山舉行的新一屆金磚峰會上,俄羅斯送出了一系列金融和糧食合作方案,其中最引人註目的是建立金磚國家之間的本幣結算系統和糧食交易所。如果合作達成,這不但會改變全球糧食和大宗商品的貿易格局,也會挑戰美元作為世界主要貿易貨幣的地位。
金磚國家在全球糧食市場的地位
2023年,金磚國家生產了11.7億噸糧食,占全球總產量的42%,消費了11億噸糧食,占全球消費量的40%。隨著2024年金磚國家成員的擴大,包括埃及、伊朗、沙烏地和阿聯的加入,金磚國家糧食產量將達到12.4億噸,占全球產量的44%,消費量將達到12.3億噸,占全球產量的44%。
全球糧食市場的現代基礎設施是在二戰後以美國糧食供應為主導建立起來的,全球的糧食進出口價格的形成,也是以芝加哥商品交易所制定的被廣泛接受的價格基準為依據。因此,世界糧食價格到目前為止,仍然以美元計價,結算也以美元進行。不論金磚國家在世界糧食供需市場處於什麽地位,都無法充分參與小麥、玉米等重要糧食價格的形成。
對全球糧食、大宗商品貿易格局的影響
二戰以後,在布雷頓森林體系下,形成了美元與黃金掛鉤,而大多數其他貨幣則與美元掛鉤的匯率體系,在這種安排下,美元確立了全球霸權地位。
雖然布雷頓森林匯率體系在1971年被終結,隨後被現行的浮動匯率所替代,但許多國家仍然將其貨幣價值與美元掛鉤來管理匯率,如金磚國家的沙烏地和阿聯到目前為止依然如此。
如今,在新興市場中,美元仍是進出口貿易的主要支付媒介,特別是大宗商品交易,仍以美元定價,大多數國家的外債也往往以美元計價並償還。
幾十年來,美元在全球市場的主導地位,讓美國的經濟和公民,在全球商品和金融市場上獲得了巨大利益,但「過高的特權」也成為美國轉嫁自身經濟問題、揮舞制裁大棒的重要工具。
由於全球對美元需求強勁,美國可以以比其他國家低得多的利率借款。美國企業還可以用美元而不是其他貨幣從國外債權人那裏借款,但債務價值卻不會隨著匯率波動而變化。諷刺的是,由於借貸成本極低,美國已積累了驚人的巨額債務,高達33萬億美元,隨時都有違約的風險。
當然,對美元的高需求也使其相對於其他貨幣的價值上升,從而為美國消費者提供了更便宜的產品。
歷史上,美國也常常透過加息來對抗通脹,導致美元供應量減少,投資者將資金從開發中國家轉移到美國國債的「避風港」,從而引發大規模資本外流,進而導致美元兌其他貨幣的匯率升值,這可苦了其他國家,因為美元占全球外匯交易總額的近90%。美元走強,意味著各國需要更多本國貨幣,換取同等數量的以美元計價的商品,包括糧食、能源、原材料等大宗商品,而這些商品通常以美元計價,進口成本的增加,加劇了本國的通貨膨脹。
另外,全球外債有一半以美元計價,美元走強,意味著償還成本更高,毫無疑問,這對負債累累的國家影響更大。
美元的全球霸權還使美國有權對其對手實施深遠而有效的制裁,自911以來,越來越頻繁地使用這種權力。據統計,僅在2022年,就有超過12000個實體受到了美國的制裁。
幾乎所有以美元進行的貿易,甚至是其他國家之間的貿易,都有潛在受到美國制裁的可能,因為這些貿易由在美國開設帳戶的所謂代理銀行處理。透過切斷以美元進行交易的能力,可以使那些被列入黑名單的國家很難開展業務。
例如,2022年俄烏危機發生之後,美國將俄羅斯從國際支付系統SWIFT中移除,並凍結了超過3000億美元的俄羅斯外匯儲備。
基於以上原因,可以說,天下苦美元久矣。特別是對於金磚國家,多多少少都和美國存在貿易摩擦。因此,建立金磚國家自己的支付結算系統和糧食交易所,在減少對美元和西方國家主導的糧食交易所的依賴、建立新的糧食價格指數甚至是終結美元霸權等方面都意義重大。
提高金磚國家的經濟獨立性: 在金磚國家結算體系和糧食交易所框架下,所有成員國可以透過本幣進行交易,從而消除西方金融體系的幹預,進而提高金磚國家的經濟獨立性。
降低交易成本和風險: 糧食交易所將降低交易成本並將與美國貿易相關的風險降至最低,特別是考慮到金磚國家大多為美國制裁的國家。透過以本幣交易,還可以避免支付貨幣兌換費和規避匯率波動,這將為消費者帶來更便宜的糧食,並為生產者帶來更多的收入,你能想象,當金磚國家連結新的支付系統時所帶來的潛力,不僅僅是糧食,所有大宗商品均可在該體系下完成。
有助於糧食供應和價格穩定: 在全球市場難以預測的世界中,擁有一個穩定、透明的平台來交易小麥和玉米等主要糧食。作為主要糧食供應國的俄羅斯和巴西,以及中國和埃及等大型進口國將受益匪淺。
該系統的目的是在系統範圍內建立一個平衡且自給自足的糧食安全體系,並將範圍從金磚國家擴大到其它國家。減少對可能波動和受政治驅動的西方市場的影響,金磚國家可以確保供應鏈更加一致和安全,這意味著糧食價格更加穩定,基本農產品的供應能力更好,這對金磚國家的糧食安全來說是一個巨大的勝利。
在全球市場中確立有利競爭: 透過本幣交易和克服基礎設施障礙,金磚國家將會在糧食等大宗商品市場上取的極大成就。
特別是對於俄羅斯、巴西等重量級糧食出口國家。這種新的貿易方式,意味著提供更可靠、價格更優惠的糧食。
以俄羅斯為例,2023年,俄羅斯糧食出口實作了435億美元的收入。盡管結算困難,本年度俄羅斯糧食出口率依然很高,截止目前已經發貨4700萬噸,其中3600萬噸是不受西方制裁困擾的大量小麥貿易。
在新的貿易體系下,這一數位可能會飆升,這將使得金磚國家對全球買家更具吸重力。總而言之,在大宗商品交易方面,這一戰略舉措可能會開辟更多的出口機會,並推動金磚國家的經濟增長。
另外,農民和消費者也可以從中受益。目前大多數的糧食交易所都是在美國或者歐洲設立,有時候可以針對開發中國家進行操縱,影響定價並最終讓消費者買單。
促進全球貿易: 以較低的成本廣泛參與市場,可能會吸引其它更多的國家加入金磚國家或與金磚國家進行貿易,能真正促進全球貿易。另外,這種包容性的方式不僅吸引更多的參與者,也能鞏固金磚國家作為全球糧食和大宗商品市場主要參與者的地位。
為設立其它商品交易所奠定基礎: 按照計劃,新的糧食交易所大約在兩年內建成並執行,這將為在金磚國家設立其它商品交易所奠定基礎,到時候只需要依葫蘆畫瓢即可,不要忘了,金磚國家除了糧食,本身也是能源等大宗商品的生產國和消費國。
總之,金磚國家支付系統和糧食交易所的啟用,不僅僅是金磚國家內部的交易結算和貿易,也將增強金磚國家在國際金融和包括糧食在內的大宗商品貿易體系中的話語權,還將為全球金融、貿易體系多元化和去美元化行程貢獻自己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