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華文世界 > 三農

七十年代和父親夜晚看守生產隊倉庫趣事

2024-01-01三農

七十年代的中期,農村都是以生產隊為集體幹活,秋後的稻谷收獲曬幹以後,把大部份揚曬幹凈顆粒飽滿的稻谷都送到了公社的糧站,這就是當年上級攤派給生產隊裏上交國家的公糧和余糧。(現在還有人講我們農民對國家從來沒貢獻,這不就是農民的無私貢獻嗎?),剩下的稻谷才按每家的人口數和工分數分給各戶農民,生產隊集體留的稻谷種子和部份剩余的一點稻谷作為應急的余糧要全部歸倉庫儲存起來,我記得當時的糧食在倉柯瑞是用蘆葦編成的圈籽條逐層圍起來的,圈圍的高度大概有一人多高,上面露出來的稻谷用木楸抹平整。當時防盜的工具是一個長方形的木盒子,下面一層是雕刻有圖案或者數位的鏤空木板,盒子中間裝上很細的生石灰粉,抽掉下面的一層檔板。生產隊倉庫保管員和生產隊長一起把印盒放在稻谷上面用抽掉的檔板輕輕的敲擊印盒側面,然後輕輕的把印盒提起來,一個長方形的白色圖案就清晰的印在稻谷上面,然後按照大概五公分敲一個印章整齊的排列。這就是當年生產隊最先進防盜竊的工具,生產隊會輪流派人看守稻谷倉庫就是要看好這些白色的印章完好無失真,如果當晚看守倉庫的人檢查稻谷上面的印章缺損或者被小動物爬亂了,就要馬上報告生產隊長和倉庫保管員來檢查分析原因,如果只是小動物腳踩亂了印章,就由倉庫保管員補敲印章,如果是人為造成的或者已發生稻谷被盜跡象,馬上就會追查和追究上一班看守倉庫人員的責任。

七十年代的茅草屋

和父親看守倉庫的事我還在上小學,大概只有十一歲左右。那是個隆冬的季節,父親跟母親講今晚上輪到我看生產隊倉庫,晚上的晚飯燒早一點吃過晚飯後去開倉庫大門的鎖,因為看倉庫是兩個人一起看守,倉庫大門的鑰匙是放在有責任心或者是思想比較好的人手裏保管,我父親當年是我們生產隊的貧協組長(就是七十年代的貧下中農協作委員會的組長),可以講當時在生產隊裏是大公無私有一定威望的人。當時我坐在地上玩紙牌聽到父親說今晚看倉庫,我心裏想今天晚上一定要跟爸爸去看倉庫,因為我前幾天到生產隊倉庫玩時看到了倉庫的房梁上面有一只壞掉不響了的有線廣播喇叭頭,我知道喇叭頭後面有一只圓形的吸鐵石(磁鐵),我早就想要擁有這只吸鐵石了,可就是沒有合適的機會去,今晚我一定要去倉庫睡覺讓父親幫我拿下來,因為我那時個子太矮夠不上喇叭頭。

七十年代的有線廣播喇叭

冬天天黑的很早,當時農村也沒有電,都是點著煤油燈照明,所以農村人家吃晚飯都比較早。晚飯也比較簡單,就是就著鹹菜喝稀飯,稀飯喝多了晚上又睡的早,夜裏小便又多,起床撒尿真的是冷啊。不像現在的晚飯非常的豐盛是幹飯和大魚大肉。我和父親吃過晚飯,母親早就把晚上要帶到倉庫睡覺的一床棉被和一床爛了一個洞的床單準備好遞到父親手裏,當年我們小學也沒有家庭作業,當時我們讀書真的是無憂無慮的生活。父親就同意我陪他去看倉庫。我拿起父親給我做的帶有紅布飄帶的手槍,跟在父親後面屁顛屁顛的一蹦三跳的出門了。

外面天空已經黑沈沈的了,還有一點微光能看清一丈以外的東西。一陣剌骨的寒風吹來凍的我縮緊了脖子,村口光禿禿的椿樹枝上隱隱約約有幾只麻雀無聲無息的還站在上面,沒有了白天嘰嘰喳喳的叫聲。隔壁陳國銀大爺挑著滿滿的兩桶水,從大河方向搖搖晃晃地從我們面前經過,和父親打著招呼。隨著大爺邁著的小碎步,扁擔兩頭的水桶左右搖擺著,濺出小小的水滴,伴隨著腳步聲,從大爺屁股後面傳來有節奏的咕-咕-咕聲音,我聽到了大爺的屁聲趕緊地捂住了嘴,害怕大爺聽到了我的笑聲。這個大爺平時也很風趣幽默的很,有時候看到我們小孩子們在旁邊玩,就故意的憋出來屁聲音來逗我們哈哈大笑。夏天的晚上在大塘埂乘涼就喊我們小孩們幫他抓背上面的癢,給我們小孩子們講稀奇古怪的故事聽,。(這是後話,等我有空寫出來夏天乘涼的趣事)。

父親拉著我走在村莊前的大塘埂上,沒一會的功夫就到了生產隊的稻場上。只見生產隊的倉庫已經籠罩在一片黑暗中,倉庫的房屋排列呈南北方向,倉庫是四間的稻草屋,靠房屋北頭是一間塔在倉庫山墻上的半坡小屋,(這半邊小屋當年有風流的故事,有時間我來寫),用來存放一些破舊的農具,朝向西方是寬闊的谷場,谷場的西北角堆著兩堆高高的草垛,這是冬天生產隊耕牛的過冬糧草,谷場西北方向是一排東西朝向的牛屋棚。

七十年代農村人吃飯時的情景

父親掏出鑰匙開啟了倉庫大門,點上煤油馬燈把各個稻谷堆上的白色印章檢查完一遍以後,把帶來的床單鋪在厚厚軟和的秋季新收的清香味的稻草上,把被子放在上面,這時另外一個看倉庫的陳光明表舅也扛著被子來了,他是父親今晚的看倉庫塔檔,表舅看到我也來了就笑瞇瞇的講:「早知道明勝今晚來,我就叫上我家躍平也來跟你玩了」,(我和他家的兒子陳躍平是小學同學)。他也鋪好了床鋪就和父親吸著煙在嘮家長了,我就坐在被窩裏玩弄我的木頭手槍,時而用槍瞄一下昏暗的馬燈,時而瞄一下空蕩蕩的的屋頂。突然我看到了掛在房梁上的喇叭頭,我的雙眼發出藍幽幽的光直盯著喇叭頭看,我轉頭看看父親又看看旁邊坐著的表舅,沒有敢把這激動人心的訊息告訴父親,心想完了今晚又不能讓父親來給我卸喇叭上的吸鐵石了。

農村睡覺很早,父親看時間差不多了,叫我去外面尿泡尿上被窩睡覺,說明天早上要上學。我鉆出被窩穿上棉襖就去開門,這時只聽表舅和父親講:「我現在胃有點疼,回家一下去拿雞蛋殼粉來吃止胃痛」隨後他也跟著出門了,我撒完尿快速的回到被窩裏,迫不及待的跟父親講「爸爸,表舅現在回家了你上去把喇叭頭的吸鐵石趕快卸下來,不然表舅馬上就回來了」我看機會來了不停的催促著父親,我在家吃晚飯時就和父親講好要倉柯瑞喇叭上的吸鐵石的事。只見父親從被窩裏爬起來站在稻蘿筐上面把喇叭上的吸鐵石給拿了下來,我高興的拿在手上左看右看,高興的在嘴裏自言自語道,「明天我到學校也有吸鐵石和同學們玩了」。這時我想到表舅拿藥馬上就該回來了,我趕緊把吸鐵石放進被窩裏的枕頭下壓住,心滿意足地脫下棉襖躺下了,父親轉過身來用手摸摸我的頭摸摸我的臉,把我這邊被子掩了一下,對我講:「吸鐵石也搞到手了,快點睡覺吧,明天還要上學」,我抱著父親溫暖的後背不一會就甜甜的睡著了。

這是我與父母親在一九九九年正月初一在姥姥家院子裏的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