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要見的是一位紮根大山深處的新農人——項少軍。見面之前，我想著給他打個電話，簡單了解一下，以備不時之需。
項少軍在電話裏告訴我，他主要是從事裏白的收購和出口經營。我聽的是一頭霧水，裏白是什麽？雖是在山區長大的，可一點概念都沒有，開始還誤以為是「李白」，經他簡單介紹，原來是一種名字像詩仙的植物。
俯瞰白際 徐明 攝
後來，我又在網上搜尋了相關的圖片和介紹。裏白，別稱大蕨萁、蕨萁裏等，由一根莖對生二片萌生，多年生蕨類植物。葉子很大，羽狀分葉，葉片上面是綠色，下面呈灰白色，俗稱裏白。莖高有1.5公尺，甚至更高。這下明白了，熟悉的面孔，一個陌生好聽的名字。
【詩經·召南·草蟲】就有蕨類的記載，「陟彼南山，言采其蕨；未見君子，憂心惙惙。」以蕨來表達相思之意。
和項少軍約好見面後，便驅車穿行在「徽州天路」之上，經過了不知道多少個大大小小的彎道，終於在白際村口的公路邊和他見上了面。
1987年出生的項少軍，給我的第一印象是年紀輕輕、身材壯碩、穿著樸素。簡單寒暄之後，他就立刻帶我參觀了存放裏白的廠房，也和我說起了他的裏白事業。
2005年高中畢業後，項少軍就外出到市內的一家度假酒店工作。2010年，在和入住酒店的一位日本客商攀談時，了解到這位客商主要從事農產品貿易，當時正在做的就是裏白。項少軍說當時他聽到裏白也是一臉茫然，不知道是什麽東西。後來這位客商翻找手機的圖片給他看後，項少軍一眼就認出來了，這種植物在老家到處都是，長在林間、竹林地裏。聽了項少軍的介紹，第二天，他們便來到大山深處的白際鄉實地考察。
一到白際，進入山林，看到漫山遍野生長的裏白，而且長勢比起其他地方還好，這位客商的臉上就露出了壓抑不住的喜悅。
或許是項少軍的真誠和樸實，或許是白際有好的貨源，日本的這位客商希望項少軍能夠做他在國內僅有的兩家裏白出口的供貨商。
2010年9月，項少軍辭去了酒店的工作，開始返鄉創業。收購、加工，做起裏白的出口貿易。由於創業之初沒有什麽經驗，一直處於學習摸索階段，開始兩年的生意基本處於保本狀態。
項少軍（左一）介紹裏白長勢 白際鄉供圖
「裏白適合在海拔比較高的地方生長，喜溫暖陰濕的環境，不耐寒，適宜生長在疏松肥沃的土壤上，白際正好滿足了它生長所需的條件。」項少軍說，「裏白在春季生長，新發的嫩芽，像一個個跳動的音符。生長在竹林深處，新芽在陽光照射下，特別有新生的力量。秋天，裏白的葉子上面是一片翠綠，下面呈灰白狀，寒露後的裏白為上品，是最佳的收獲季節。」
後來，透過不斷總結經驗，再到浙江衢州學習，還去了日本考察，項少軍算是摸索出了一條適宜裏白產業的發展之路。
2012年，項少軍牽頭組織成立了白際裏白合作社，架起合作社和農戶的橋梁，形成了既統一又分工合作經營的共同體。合作社負責進行竹林間裏白的標準化管理，統一組織村民們進行拔山除草，解決一部份當地村民的就業，帶來一定的收入。農戶們按照要求進行采摘，合作社統一收購，統一分揀清洗消毒。統分結合的模式，能夠有效保證裏白的產量和品質。
合作社從2012年成立之初的50戶，現在已經發展到了210戶，收購量也由當初的140萬片，發展到現在的700余萬片，銷售收入從每年30萬元增長到現在每年100萬元。現在，合作社的農戶一年僅這一項收入就有4500元，有的能夠超萬元。
裏白，別稱大蕨萁、蕨萁裏 查旭 攝
過去，如荊棘野草的裏白，僅僅能夠當作柴火竈引火用，由於根系發達、著地性良好，生長迅速，還與其他農作物、苗木爭奪水分和養分。而現在，裏白開始實作變廢為寶。
一片裏白，一片金啊！
裏白，春季生長，秋季采摘。選擇幼嫩的、長度30厘米左右的采下。而將裏白運到客戶手中，還要保持采摘時的鮮綠，像鮮花一樣呵護。為此，采摘收購過來的裏白，要進行分揀水洗消毒，用專門包裝袋進行包裝，再放入冷凍庫保存。出口也要全部是冷鏈運輸，不然，到了客戶手中就沒有新鮮感、沒有品相了。
隨著產量的增大，項少軍投入了13萬元建了一座冷庫，還租用了村裏一個冷庫，才勉強滿足加工保管需求。
當問起創業感受時，項少軍深有體會：「創業給我最大的感受就是把一片不起眼的綠葉變廢為寶，一片綠葉漂洋過海帶動了一方產業，不僅讓我有了自己的一番事業，也增加了村裏老百姓的收入，得到了老百姓的認可。」
聽完項少軍的創業故事後，他帶著我來到了村口山上的一片竹林地，看到這裏的裏白正旺盛生長著。由於正好是晌午，火辣的太陽，從頭頂透過竹林，斑駁地照在裏白的葉面和項少軍的臉上。他隨手采摘了一片裏白和我們說道：「裏白和其他蕨類最大的區別在於它是一回羽片對生，葉子呈長圓形，向頂端漸尖，基部稍變狹，小羽片近對生或互生，線狀披針形，羽狀深裂，裂片互生，常生長在林蔭處。」他說得朗朗上口，這可是十幾年親密接觸的結果。
村民們在分揀包裝裏白 潮蒙 攝
邊走邊聊，問起裏白出口到日本的主要用途，為何這麽備受歡迎？他說，「我曾經去日本，在日本的新年前後，商場、超市、零售店到處都有裏白出售。正月門飾要用裏白進行裝飾，有吉祥健康長壽寓意。這種裝飾不僅美觀，而且富含深厚的文化意義，體現了當地人對於新年美好願望的寄托和對生活的美好期許。」
難怪乎，市場那麽大，不愁銷。
他又說起，過去白際的村民收入單一，茶葉、筍幹、山芋幹是村民的主要收入，農閑時靠在外打工獲得一部份收入。白際還是安徽最晚通公路的地方之一，原來交通的瓶頸，產業的單一，制約著白際的發展。隨著交通等基礎設施的改善，鄉村旅遊興起，白際名聲大噪，更被譽為江南最後的墨脫。如今，裏白產業也在項少軍的帶領下發展壯大，村民們的收入更是不斷提高。
我問他有什麽更遠的考慮。他說：「裏白產品十分俏銷，可惜加工能力有限，未來，我還想進一步擴大生產規模，滿足更大的市場需求。」
返程的路上，晚霞映在碧藍的天空，車行在蜿蜒的源白公路之上，吹著山野的風。我感受到，腳下這片土地，在這位新農人的辛勤耕耘下，充滿了生機與活力。
查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