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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得出去的鄭州,走不出去的生活——八年後,顧老師,你又回來了

2024-02-05教育

文丨雙旗鎮客棧 (我們在這個塵世上的時日不多,不值得浪費時間去取悅那些庸俗卑劣的流氓!)

教師職業不是一個好職業,但鼓動你辭掉教師職業的人,一定不是什麽好人。

君不見,那個靠著「世界那麽大,我想去看看」憤而離開鄭州實驗中學的女教師顧少強,而今又回到了鄭州。

她成功了嗎?不,她沒有成功。某種程度上來講,她是教育行業裏的失敗者,當年嘲笑她的那些人,而今更可以站出來,肆無忌憚地嘲笑她了:嘲笑她當年的出走不是為了理想和遠方,僅僅是為了逃離那個當時她已經待不下去的地方。這些人會慶幸自己仍舊待在體制之內,安安穩穩地生活著。

我不會嘲笑顧少強老師,因為我知道:我雖然待在體制之內,卻每時每刻都因為職稱等等問題,被侮辱和被輕賤,並且還不被烏合之眾的教育圈子之外的人們理解!

某種程度上來講,我渴望顧少強老師的生活方式,但我並不看好顧少強老師的生活方式。

是的,而今的人們不會知道八年前發生了什麽,但我清楚地知道彼時鼎沸的輿論場。

八年之前,2015年,當顧少強的故事在那個網路還不發達的時代傳遍長城內外、大河上下的時候,旅遊業正好蓬勃發展,人們還沈醉在實體經濟最後的狂歡裏。

那個時候,很多人渴望著逃離自己的生活困境,渴望「站著就把錢賺了」。可是,八年過去了,顧少強黯然歸來,她說,她要面對生活。

八年來,她的父母無法適應成都小鎮裏居高不下的大自然氣息——濕度太高,都有不同程度的風濕性疾病纏身;而自己那原本以為可以經營下去的小小客棧,也在接踵而來的公共衛生事件面前沒有形成連鎖經營的規模,也沒有紅紅火火的起色,更沒有成為旅遊朝聖人們的聖地,反倒「門庭冷落車馬稀」,不大好維持生計,也談不上永續性發展,不能讓她過上「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的生活;而她自己曾經用心追尋的愛情已經被柴米油鹽吞沒:那個男人並不是一個「金盔金甲、踏著七色祥雲」的至尊寶,那個男人只是給她帶來了一個小孩兒,而她的小孩兒已經到了需要上學的時候,她必須回到鄭州,開始為了下一代奔波忙碌的紀元,不能再為了自己的詩和遠方而浪蕩四方了——一朝為人母,肩頭千斤擔。

說實話,在顧少強老師剛剛離開學校這個牢籠的時候,彼時有很多質疑的聲音。不但有人質疑她的離開不是因為厭倦教育行業,而是能力不夠;也有人質疑她的容貌,無法成為「叉桿兒們」圍獵的目標——不是電洞來風,但卻非常下作的質疑和攻擊手段。

當然,八年之前,我對顧少強老師離開的原因帶了一點莞爾一笑的意思:不要拔高,也不要壓低;不要歌頌,也不要貶損!

教師行業就是教師行業——說到底,又不是什麽高精尖的科技、科研行業,我倒不認為教師群體裏面的個體,能在教育行業裏面做出什麽不朽之功,所謂的名師和頂戴花翎的教育管理者們,那不過都是帶了一點東郭先生的意思罷了。

而顧少強老師能夠走出來,不管其原始動因是什麽,至少, 她是一個反叛者,她敢於反叛當時已經露出千瘡百孔的教育行業 。只是,她終究沒有在走出校園的時候和校園撕破臉,說上一句: 這象牙塔已經不再是象牙塔,而是妖風很大的一座座紅塵寺廟了!

您又罵我?罵我有癮,對吧?罵我不習慣使用那個「正能量」的詞語——您全然不知道「正能量」是宋山木老師,在飯後亂性之後的發明啊!

沒關系,我們不妨參照您所喜歡的普法狂人,那個「法外狂徒張三」的羅翔老師語錄: 世界就是一個巨大的草台班子,大部份人都水到離譜!所以你真的沒必要總去擔心自己的能力不夠,或者很多工作勝任不了之類的,再厲害的人也常常邊幹邊學,再光鮮亮麗的行業背後常常是漏洞百出,大家都是在虛張聲勢,只不過是非常默契地互不揭短罷了。

如果我們參照了羅翔老師的這一段話,您不覺得我對教育行業的論斷還算有點道理嗎?

來,您來告訴我, 我們的教育行業口碑到底是越來越好了,還是越來越孬了? 我敢保證,只要您的臉皮比城墻略微薄一點點,你就會選擇後一個答案!

那麽,我們教育行業的口碑之所以越來越孬,問題在哪裏?在於我們守得住初心,還是我們迷失了初心呢?

毫無疑問,我們 當今的教育行業在職稱評定中迷失了初心,在縣管校聘中迷失了初心,在教師結束機制面前迷失了初心!

在教師職稱制度面前,教師的薪資收入被無限度拉開天壤之別的差距。

像我,一個二十六年初級職稱的教師,我願意和您圍爐夜話,告訴您我曾經為之努力的教育歷程如何泣血,但我更要告訴你:而今我的薪資只能被釘死在第十一個薪資等級的位置——初級職稱只配全屬十三個薪資等級的第十一個薪資等級,已經很高了。

我的薪資只有月薪三四千元——去除掉「頭白齒牙缺」年紀時,如果我還健在,才能領取的「五險一金」!

我這三四千元甚至無力抗衡席卷大河南的鋪天蓋地的風雪——是的,這樣的天氣裏,我只能在冰屋冷竈中,開啟電腦,在觀看「中小學教師寒假智慧平台培訓」視訊的間隙,敲下這麽一些文字!

金錢利益關系是一種零和賽局的關系:我既然失去了金錢,那些高級職稱的教師們當然就會拿到巨量金錢。不管你相信不相信,我這個學校裏的副高級職稱的教師,某一個人的月薪資總額已經高達一萬三四千元——如果我不怕暴露,我可以給出截圖!可是,我擔心自己暴露!

差額一萬元的教師,做著同樣的工作,但生活在同樣一個平均房價八九千元(目前,好像有點降價:七八千元)的城市裏面,您覺得這不是教育行業的悲哀嗎?您不覺得職稱問題是顧少強這類老師遠遁他鄉的一個理由嗎?

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時光可以倒流,八年前的我還抓得住青春的尾巴,我可能也會做出和顧少強老師一樣的選擇!

此外,如果顧少強老師依舊待在校園裏,她將面對校管校聘和教師結束機制的蹂躪。

縣管校聘和教師結束機制,其實在顧少強老師出走成都之時就已經有了苗頭。彼時,教育行業裏的各種傳銷教學理念滿天飛,教育領域裏面假大空的各種教育理論開始生根發芽。

可以說,在我所理解的顧少強老師離開鄭州的諸多理由中,她不滿於學校牢籠,不想像後來那個 剛剛加入教師隊伍的二十四歲的女教師一樣縱身一躍 ——這個老師和顧少強老師在同一個城市裏,應該是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吧?

是的,在官方紀事裏,每一個寒暑假,顧少強老師都會「背上背包,來一段說走就走」的旅行。在旅行的過程中,她並不熱衷於眾人的狂歡。她可能覺得「茫茫人海,好似荒野」,她只願意坐在一間客棧的大廳裏,聽一聽音樂,看一看不知道她工作性質的紅塵往來客,享受一個人的孤獨。於是,她不就在大理邂逅了自己後來的真命天子——於夫嗎?

那個時候的她啊,年齡已經不再完全青澀,她勾勒著自己的美好生活——逃離校園,在成都的街子古鎮開始新生活,完全和教師兩個字絕緣。

如果我是當年的她,如果我也是一個女兒身,我可能會做出和她一樣的選擇。別跟我談什麽理想主義,說什麽「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你要忠於教育事業;我分明知道,「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的前兩句是:浩蕩離愁白日斜,吟鞭東指即天涯,我有浩蕩離愁,我需要去往天涯。

不過,我不是顧少強——我一不是女兒身,二也已經青春不再。我是一名年過四十天過午的中年人,我有很多塵世間的羈絆,就像而今的顧少強一樣:走得出鄭州,但還是走不出鄭州。

不管怎麽說吧,用十個字(世界那麽,我想去看看)填補人們一個詩意時空的顧少強老師又回來了——離開了那個詩情畫意的成都,回到了生於斯、長於斯的鄭州。

她沒有抓住網路時代的流量風口,一如那個目前依舊蟄居在成都鄉間的「範跑跑」範美忠老師一樣,都沒有抓住網路時代的風口。

青春年華老去,他們終於知道:教育不是他們的理想之地,哪裏都不是他們的理想之地,不是嗎?

世上再無顧少強!

——如上一些文字,只是寫給我自己;而那些塵世上的人們,願你們得到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