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楊伯達先生二三事（一）
衛勝
今天是中國著名的玉文化研究學者，故宮博物院前副院長楊伯達先生誕辰96周年，楊伯達先生是近50年來中國玉文化研究的領軍人物。經中國地質大學武漢珠寶學院前院長顏蔚萱教授推薦介紹，我於1997年認識楊伯達先生，並追隨楊先生從事中國玉文化理論研究。20多年來，楊先生一直鼓勵我深入學習熟悉各個時期的出土傳世玉器的典型器，廣泛熟悉典籍裏相關玉文化資料。20多年來，楊先生一直期望我能夠為中國玉文化理論建設做點事情。我以業余愛好者的心態，參與了其中的多個課題，獲得先生的贊許與鼓勵。
圖片 2017年拍攝於團城大玉海亭子
瀆山大玉海是中國十大玉器國寶之一，是中國玉文化史上裏程碑式的作品，然而經歷傳奇，疑團重重。2016年初，北京市文物局副局長於平攜北京首都博物館以及北京市園林局立項【瀆山大玉海科技檢測與研究】課題，並邀請我作為特約專家加入課題。課題組邀請了楊伯達先生和北京大學著名考古學家、玉文化專家趙朝洪教授，作為顧問。
楊伯達先生一直關註瀆山大玉海，並寫了幾篇研究文章發表。然而，由於條件所限，他也和許多學者一樣對瀆山大玉海的研究，都無法進入玉海亭子對玉海近距離觀察研究，許多問題一直沒有答案。
令我感動的是，2018年7月，先生以91歲高齡，冒著酷暑，同【瀆山大玉海科技檢測與研究】課題組人員赴北京房山考察金代祖陵及其石棺紋飾。車至山前，先生堅持步行登上山，至金陵墓穴處還堅持下到地宮觀察石棺，我們極力阻止他下去。我快步下去拍照，描述。後又到金陵區的石牌坊、古寺等地，十分細致認真地觀察石雕紋飾等。回城途中，不斷囑咐我們研究蒙元文化一定要聯系金代文化一起思考。
課題組推選我和趙瑞廷先生作為執行主編，課題要解決的問題很多，壓力很大。對【瀆山大玉海科技檢測與研究】的寫作框架與內容，我透過電話多次與楊先生請教、討論。初稿完成後，交楊先生指導，楊先生欣然同意為本書寫序（見後），並給予高度評價。
按進度在2020年上半年完成課題和專著出版，但遇疫情爆發，無法正常工作。計畫拖延至2021年4月才完成出版。2021年4月20日，【瀆山大玉海科技檢測與研究】專著出版發行座談會在科學出版社召開，由於楊先生病重無法出席。會後，於平局長和我等幾位主創人員，帶著書急赴楊先生家告知書出版了。進門看見楊先生瘦如枯槁，神誌模糊，久病臥床，起身艱難。當我把書撕開膜遞給他時，他神誌突然清楚了，強撐著要起來，掙紮著要看這本書。見此狀，我淚水奪目而出……，至今想起這一幕，總是淚眼漣漣。為了玉文化，楊先生……。
楊伯達先生為【瀆山大玉海科技檢測與研究】序
序一
記得在 2016 年一次與課題組主要成員見面時，於平研究館員要我為【瀆山大玉海科技檢測與研究】寫序。因我曾經以【內務府造辦處各作成做活計清檔】的有關瀆山大玉海乾隆帝命工修整的記文，去團城對照考察大玉海的現狀。承蒙團城領導與工作人員的積極支持和密切配合，完成了考察和撰稿等工作。另對大玉海的「瀆山」名稱不能正確理解，誤認乾隆皇帝主張其材料出於岷山，而許多礦物學朋友、磨玉的工匠及收藏家卻主張其出自河南南陽獨山，也就是獨山玉而非岷山玉。我也想趁此機會解決一下瀆山大玉海的原材料究竟產於何地的問題，於是我便答應為【瀆山大玉海科技檢測與研究】寫序。
2018年5月9日下午四時許，執行主編曾衛勝、趙瑞廷兩位偕虞海燕、張雪鴿等專家來訪，交來「瀆山大玉海科技檢測與研究」課題組撰寫的第一章至第六章共六本打印稿，之後又補發了第七章玉甕亭應制詩的部份打印文稿。讀後頗有感觸。
於平以北京市文物局副局長的職務及其作為研究館員，多年參與古代玉器、玉文化研究的專業身份，聯系有關單位責任人組成「瀆山大玉海科技檢測與研究」課題委員會並擔任主任，同時又組織該課題的編委會並擔任主編。該編委會設執行主編，由曾衛勝、趙瑞廷擔任，委員共 21 人。兩位執行主編在大玉海研究過程中起到了中堅作用，撰稿的分量極重，許多關鍵性的章節都是由曾、趙二人執筆。他們二人的學養和智慧都凝結在大玉海專著的科學性、真實性、歷史性和文化性之中。在主編於平的領導安排下，終於在 2019年退休之前用三年多的時間完成了中國古玉研究史上第一本對一件玉器長達數百頁的巨著。
由多位專家學者執筆的長達數百頁的該專著是否已將該說的話說完？是否有所遺漏？似乎還有可待商榷之處。在我看來，至少還有兩點：一是土貢說。南陽獨山玉是該地的土產，南陽官吏借忽必烈稱帝之機進獻土貢——南陽獨山大玉，也是正當的土貢，是合乎漢人官吏對忽必烈皇帝的尊崇之情和忠孝之心的。二是【山海經】已有獨山之銘記，魯迅考【山海經】是「巫書」，【山海經·東山經】記有獨山「其上多金玉，其下多美石」。河南今稱中原，【山海經】謂其為東山經獨山，那麽獨山玉的歷史要從「巫書」說起，可能被人使用始於史前巫覡為事神而采集獨山玉石並制玉神器。以上兩點供課題組各位專家學者參考。
總之，此專著確是一本難得的好書，執行主編經過調研、察看，特在獨山采樣交首都博物館檢測與瀆山大玉海無失真檢測，兩者數據接近或相同。足以從科學檢測角度篤定瀆山大玉海的玉石確實產自河南南陽獨山，也是屬官貢忽必烈皇帝的土貢。讀【瀆山大玉海科技檢測與研究】有感並在約作序，俟其正式出版問世。
楊伯達
2018 年 9 月
註 原文為楊伯達先生手寫，為了出版，由課題組張雪鴿研究員打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