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西泠秋拍丨有車鄰鄰——漢君車畫像初拓本的四個關鍵詞
西泠印社2023年秋季拍賣會
預展：12月18日-12月20日
拍賣：12月21日-12月23日
杭州國際會議中心洲際酒店
漢君車畫像石及其拓本對我們來說並不陌生，然其拓本的不同跋本所呈現的多樣化資訊，不斷地豐富著我們對這一畫像石的認知。2023西泠秋拍特別呈獻陳介祺題跋自藏【漢君車畫像】初拓精本，我們透過提煉此拓本的四個關鍵詞，來為大家梳理此一本之精、棰拓時間之早，及其文化價值之「珍」。
2023西泠秋拍
古籍善本 · 金石碑帖專場
陳介祺題跋自藏【漢君車畫像】初拓精本
清光緒八年（1882）硃砂精拓本
1軸 紙本
113×137cm
展覽：
1.清代金石家書畫展，西泠印社主辦，2013年10月22日—11月10日。
2.藝苑真賞——清代金石家書畫展，上海書法家協會主辦，2013年12月6日—12月10日。
3.金石齊壽——金石家書畫銘刻特展，上海龍美術館主辦，2016年1月17日—2月20日。
出版：
1.【清代金石家書畫集萃】P194、195，上海書畫出版社，2013年。
2.【金石齊壽—金石家書畫銘刻特集】P165，上海三聯書店，2016年。
參閱： 【東漢君車畫像校勘記】，李誌賢撰，載【書法】總第一四七期。
關鍵詞 NO.1 陳介祺
簠齋嚴選 「君車」的價值認定
在近現代金石學領域，陳介祺是一個不容忽視的標誌性人物，這不但因為他鑒精藏富、著書立說，更是因其透過學術視野所做的一系列開創性收藏與研究，為我們留下了極為寶貴的金石學遺產。
陳介祺作為一名深度「上頭」的金石學者，對文物收藏有自己獨特的取向，絕不隨波逐流。他既有舉世聞名的毛公鼎，亦有當時在世人眼中並不起眼的秦代「鐵權」、齊魯古陶，而他所推崇的這些文物也在後世得到了應有的價值認定與重視，充分說明了「陳介祺嚴選」的可靠與強大。
而本文主角的原石——漢君車畫像石，便也是這般，透過簠齋主人的大力推介，得到了它應有的關註度。
正在進行中的大漢雄風——上海圖書館藏漢碑善本展
西泠秋拍「同款」君車畫像拓本在展覽設計中穩居C位
陳介祺（1813～1884）
字壽卿，號簠齋，山東濰坊人。清代金石學家。搜集銅器、鉨印、石刻、陶器磚瓦，必察其淵源，考其價值，尤擅墨拓。著有【十鐘山房印舉】、【簠齋金石文字考釋印集】等。
墓室石刻畫像從漢代開始興盛，直到唐代，以後逐漸式微。清代金石學興盛，隨著墓葬出土的發現，金石學家對漢畫像石的研究逐漸豐滿，但當時對漢畫像的關註，更多在於相關碑文，而不是畫像本身的藝術價值，而這一點直到光緒年間，君車畫像藏於陳介祺之手後才有所改變。
清光緒八年（1882），東漢【君車】畫像殘石出土於山東臨淄，不久後便被陳介祺收得。陳介祺如獲至寶，對這塊畫像石的重視程度不亞於任何他手中的國寶重器。
得石後，他將此石運回濰坊，專門築亭以護，名曰「君車漢石亭」，自號「君車漢石亭長」，他選用真銀朱砂，命良工棰拓，還為此專刻了一組收藏印，其中還有「君車漢石亭長」這枚特別客製的「身份印」。
「君車漢石亭長」
陳介祺自號，君車拓本客製印
2023西泠秋拍本 八枚鑒藏印
目前市場可見鈐印最全本
關鍵詞 NO.2 時間線
三個月 收藏完成三級跳
君車畫像石出土於光緒壬午年的冬季，而這一年的十一月十日，陳介祺撰文【臨菑東漢畫像石記】，記敘了此石的來龍去脈以及他的相關考據，可以見得他在極短的時間內便完成了收藏此石的各項工作，並將他的學術成果廣而告之，宣告天下的心情不可謂不迫切。
光緒壬午冬，臨淄人掘土得漢石，上銳如屋，銳處方缺，似客棟者，下列畫像二層，如武祠而大。……雖刻工少，率是東漢物也。余歸裏訪吾鄉著錄諸漢刻不得，僅得無年月殘石三，今於菑得此亦足慰矣。十一月十日壬辰記。
——陳介祺【臨菑東漢畫像石記】
陳介祺對畫像石完成初拓的具體日期不可考，但透過本次西泠秋拍拓本上的陳介祺題跋，我們得見，在壬午走向癸未的年關之際，他已然完成了初拓，並為賀歲特意裝裱此一拓。而此時，距離君車畫像石的出土，甚至還未過完一個冬天。
2023西泠秋拍本 陳介祺題跋
漢畫象傳本無朱拓，壬午度歲裝此初拓，賞之神采煥發，真文字之褔矣。簠齋七十老人記。
年末是收獲的時節，對拍賣行業是如此，對光緒壬午年的陳介祺老師亦然。面對美好的事物心生歡喜是人之本能，而在重要的時刻欣賞好物則是一種人為的正向情緒疊加。
在賀歲的祥和歡慶氛圍中，陳老盤點一年的收獲，其中最令他滿意的便是這份冬天降臨的驚喜，他為漢畫像石留存朱拓，為自己的拓本精心裝裱，「賞之神采煥發」。年節將至，邊賞至寶邊許下美好的心願，願來年漢石亭長依舊能徜徉於「文字之福」中。這一年，陳介祺七十歲。
「壬午年正七十」
陳氏在世最後三年所用三方年紀印章的第一枚
關鍵詞 NO.3 身份牌
「亭長」與「太守」 畫像主人大猜想
……極車馳馬驟之勢， 余獲而考之，蓋州刺史太守之象，其曰君使君也。 曰鈴下，東京賦疏轂飛鈴文選薛註，飛鈴以緹油，廣八尺長掛地，畫左青龍右白虎系軸頭取兩邊飾，詩和鈴央央傳鈴在旗上。爾雅有鈴曰，旗騎者在車後，旗下故曰鈴下也。曰門下小史，門下如門亭長、門功曹書佐，小史如幹小史二百三十七人，主薄如主薄錄下事，均見百官誌……
——陳介祺【臨菑東漢畫像石記】
漢代墓刻石畫像所繪內容並非隨性而作，大多與墓主人生平相關，有據可依，此一君車石刻更有可能直接指向墓主人身份或在當時的官職級別。在得到畫像石的第一時間，陳介祺就對石上種種資訊作了詳盡的考據，在他的猜想中，君車之「君」或許是一位太守職級的漢代官員。
上層之右一車張蓋內坐二人，其右為禦執轡，控一馬車，前有揜軌，蓋前馬上隸書題「君車」二字。
漢代，各級官吏出行配有一定數量的車馬儀仗以示身份。【續漢書·輿服誌上】中，對公、卿以下，三百石縣長以上官員出行時跟隨的車騎隊伍規格作了具體規定。君車畫像石上的記載正可與史書相參證，近代史學家柯昌泗參照這一標準對畫像主人的官職級別另作考證。
史學家柯昌泗對君車畫像主人官職的考證
「公、卿以下至縣三百石長導從，置門下五吏：賊曹、督盜賊、功曹皆帶劍，三車導；主簿、主記兩車為從。縣令以上，加導斧車。公乘安車，則前後並馬立乘。長安、洛陽令及王國都縣加前後兵車，亭長，設右騑，駕兩。瑣弩車前伍伯，公八人，中二千石、二千石、六百石皆四人，自四百石以下至二百石皆二人。黃綬，武官伍伯，文官辟車。鈴下、侍閤、門蘭、部署、街裏走卒，皆有程品，多少隨所典領。」
——【續漢書·輿服誌上】
案陳氏石君車，即長吏之車，車無兩幡，非二千石，蓋縣令長也。
——葉昌熾撰、柯昌泗評【語石 語石異同評】
按漢代官制，太守秩俸二千石，而柯昌泗認為君車無幡，不符合兩千石官員的出行用車制式，故推測畫像主人為「縣令長」，比陳介祺提出的「太守」官職略低一個職級。
敞篷君車 無兩幡
雖然柯昌泗的推論可參，但也不能完全推翻陳介祺的「太守」一想，因為畫像中明顯較使君低階別的「鈴下」「門下小史」「門下書佐」等人物形象，在漢代官制中為郡府屬官，如果此君僅僅是一個「縣令長」，恐怕並不能作為他們的領匯出行。當然，不論這位墓主人到底是何身份，我們可以肯定他必然是漢代一方父母官，轄一郡縣之事。
鈴下：侍衛，負責隨從、護衛、威儀等事。
門下小史：為郡縣小吏，給事門下，位在門下幹之下。
門下書佐：主起草、繕寫文書。
主簿：典領文書，辦理事務。
透過漢君車畫像石，我們可以一窺漢代社會的風貌，不僅僅是透過出行用車推斷官職，畫像中的人物衣冠，馬車形制與配飾，都讓我們更真切地了解那個時代人們的生活習慣、禮儀制度和文化特征。漢代畫像石對於我們研究當時社會的政治、經濟、文化等方面都有著不可替代的作用。
近年，國風文化盛行，街頭巷尾隨處可見身著「漢服」或傳統元素改良服飾的人群，而這來自兩千余年前的畫像石，其上人物穿的便是連學術同袍都挑不出毛病的「真漢服」，戴的是可供影視劇參考的官員冠冕，當我們逐一對上「交領」、「右衽」的暗號，這樣一份穿越千年的文化認同感無不揭示著——我們的文明從未間斷，甚至傳承依舊，生生不息。
有趣的是，陳介祺自號君車漢石亭長，是因他極為愛護此石，特築一亭以護，而眾所周知，「亭長」也是漢代官制中的一環，且也受地方郡府管轄，太守門下亦有「亭長」一職，或許，「君車漢石亭長」還存在著另一層含義，在這一方殘石之外，陳老給自己也領了一張「職工身份牌」，親身步入歷史的洪流中去。
關鍵詞 NO.4 地域緣
冬日之約 從齊魯到江南
陳介祺去世後，清宣統元年（1909）【漢君車畫像】與【魏曹望憘造像】同時經上海被售出海外，今藏於法國巴黎博物館。從出土到流失海外，前後僅二十余年。
對於畫像石的研究，齊魯之地似乎占盡先天優勢，不論是濟南市內著名的孝堂山郭氏墓石祠，還是位於濟寧的武梁祠，亦或是出土於臨淄，後又安家濰坊的君車畫像石，都是山東人陳介祺的「近水樓台先得月」。
而隨著舟車的工業式前進演化，區域化的學術流派也逐漸有了跨時空的交流與對話。2023西泠秋拍這一份君車畫像精拓本誕生於光緒壬午年冬季的山東濰坊，或許在年節後由陳介祺贈與重要的友人，多年漂泊後，終與南方金石領域的最高據點——西泠印社實作南北對接。
2023西泠秋拍此君車畫像初拓本曾在西泠印社主辦的清代金石家書畫展中露面，也得西泠印社副社長童衍方特為題簽，稱此「絕精朱拓本」。
西泠印社副社長童衍方題簽
陳簠齋朱拓漢君車畫像石，此絕精朱拓本，晏方題。
展覽：清代金石家書畫展，西泠印社主辦。
展覽：藝苑真賞——清代金石家書畫展，上海書法家協會主辦。
一個嶄新的冬日，一份帶著無盡珍視的禮物，將在南方的錢塘江畔尋找它的下一任主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