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細中取,富貴險中求,生死細中定,人心險中看。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世道蒼涼。
原文:
但眾人並沒有理會石柱,而是全望向了封靈柱倒塌後,地上忽露出的一個大洞。
此洞黑隆隆的,隱有寒風吹出,並有一個不大的白石台階直深入地下。
「走吧!」簡姓修士望了此洞一會兒,二話不說帶頭走了下去。
其他幾人躊躇了一下,也緊跟著下去。都到了此時,自然沒有誰還會打退堂鼓。
韓立看著眾修士隱帶興奮之色挨個走進地洞,卻站在原地並沒有馬上動身,而是單手托起自己的下巴,露出了思量之色。
他忽單手一翻,將那紅光閃閃的畫軸拿了出來,在手上把玩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後,他目中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才將此物一收,向地洞口走去,曲魂也緊跟其後。
地洞很深,足足走了一刻鐘後,韓立才走到了石階的盡頭。
眼前一亮,一個二十余丈的方形大廳出現在面前。
此廳除了進來的入口外,另有一左一右兩扇半圓形側門,不知通向何處。而大廳頂部則鑲嵌著數顆拳頭大小的夜明珠,將此處照成了乳白色,四周的墻壁則星星點點,似乎施展了什麽法術在其上,顯得異常漂亮。
而先下去的胡月等人站在大廳中間一動不動,目不轉睛望向同一個方向,並不時竊竊私語著,似乎正在研究什麽東西。
韓立好奇心大起,幾步走了過去。
「這是?」一看清楚眾人註視的東西,韓立露出一絲訝然的神情。
只見一具潔白如玉的骸骨半躺在一個不大的水池旁邊,頭顱上還插著一枚尺許長的翠綠小箭,將其頭部死死釘在了地上,顯得詭異之極。
但眾人的目光卻沒有多望這骸骨一眼,反而神情激動地望向那水池中的一朵三色彩蓮。
這彩蓮雖然還未開花,只是一個花苞而已,但已有了碗口般大小,並散發出青紅黃三色的光輝。
最讓人不可思議的是,在彩蓮的上空數寸處,竟憑空出現了一道小巧玲瓏的七色彩虹,閃閃發光,絢麗之極。
就連那托起彩蓮的池水,也不是通常所見的清水,而是一種粘稠之極的白色乳液,並隱隱散發著撲鼻的異香。
「七霞蓮!沒有錯,絕對是此物。我還以為這是傳說中訛傳的東西,沒想到竟真有此物。那池水……莫非就是傳說中的千年石乳?」胡月兩眼發直喃喃道。
「怪不得上面布置了這麽多的陣法禁制,並用封靈柱封印呢!我要有了這兩樣東西,再布置下十幾層禁制也不嫌多。」石蝶眼也不眨地緊盯著彩蓮,一臉迷醉之色地說道。
「不過,這個骸骨是什麽人的?難道是此洞府的主人?」金青似乎已從震撼中醒了過來,望了眼那骸骨,有些奇怪問道。
「管它這麽多幹嘛,我們這次發大了!這朵七霞蓮雖然只是三種顏色,但拿到拍賣行絕對能拍出天價去。」簡姓修士頭也不回直接說道,眼中滿是貪婪之色。
「這七霞蓮很有名嗎?有什麽特殊的用途?」眾修士身後,傳來了韓立不緊不慢的聲音。
一聽此聲音,簡姓修士等人心中一凜,頭腦馬上清醒了幾分,有些不自然地回望向了韓立。
噬金蟲威力,這幾人可都見過了。就他們這幾人聯手,恐怕都不是這些怪蟲的對手。現在發現了如此珍貴的東西,他們下意識有些不安了起來。
即使是金青這個力邀韓立一起來的人,也露出了一絲遲疑之色。
以韓立的心機,一看這幾人的神色就大概知道了他們心中所想,眼中不由得閃過一絲自嘲之色。
但這絲異色被他迅速掩飾進了心裏,臉上仍猶如不知接著問道:
「七霞蓮這個名字很奇特!我看過的典籍也不少了!怎麽一點印象都沒有?」
對面的眾修士互望了一眼,還是胡月幹咳了一聲後,笑著給韓立解釋道:
「看來韓道友一向悶頭苦練,很少接觸修煉之外的事物。七霞蓮這個名字,即使道友查遍了所有靈草典籍,恐怕都無法找到的。倒是那些口口相傳的傳說故事中,七霞蓮可是經常出現之物。據說凡人服用後可以起死回生,白骨生肉。修仙者服下則可以修為大漲,甚至狂升一階。這可是傳說中的仙家之物!」
說完這些話,胡月即使對韓立起了一絲提防的心思,可還是掩不住面孔上的興奮之色。
「真的假的,這麽神妙?」韓立的眼睛瞇了起來,仿佛有些不信說道。
「這個就不知道了。因為要不是今日親眼見到了這七霞蓮,我等也不相信世間還真有此物!不過,肯定會有修士會花大把的靈石去買它,這倒是真的。」胡月嘿嘿一笑說道。
「這樣啊!」韓立淡淡點點頭,就不再瞅那七霞蓮,反而垂首觀察起了那潔白之極的骨骸,露出了頗感興趣的表情。
見到韓立這幅無動於衷,沒有想要動手獨吞的模樣,其他幾人暗松了一口大氣。
「簡道友,你去將那七霞蓮采下來吧!等拍賣以後,我等再平分靈石。石仙子,麻煩你看下池子附近有沒有陣法禁制。」胡月沖簡姓修士和石蝶暗使一個眼色,趁機說道。
這兩人聽了之後,若有所思望了韓立一眼,應聲答應道。
在知道韓立的實力過於強勁後,這幾人不由聯成了一氣,對韓立起了一絲排外之心。
金青聽了後,臉上閃過一絲猶豫之色,似乎想說些什麽,但想了想後還是一句沒說出口。
而這時的韓立,半蹲在了骨骸旁仔細檢查著什麽,神色如常。這讓一直小心註視他的胡月,心裏微微一松。
「水池附近沒有禁制,簡道友可以放心采摘。」石蝶用幾種法器略一檢查過後,肯定地說道。
簡姓修士一聽此言,立刻大喜地幾步走了過去。
「小心點,聽說七霞蓮不能用法器之類的東西碰觸,只能用手才可親自摘下,否則會馬上枯萎掉的!」胡月神色一動,仿佛想起了什麽似的,急忙開口提醒道。
簡姓修士頭也不回地擺了擺手,表示自己已知道。
此時他的心思,全放到了那株七霞蓮的花苞上了。
站在用晶瑩美玉砌成的水池邊,簡姓修士身子微躬,伸出兩根手指小心翼翼地向那三色花苞伸去。
石蝶等人隨著他的采摘動作,不由地屏住了呼吸,眼也不眨望著他每一個舉動。
「咦!」他發出了一聲詫異的聲音。
「怎麽了?」胡月和石蝶不約而同一齊開口問道,臉上全是擔心之色。
至於他們擔心的是采摘人,還是擔心的是采摘之物,這就不好說了。
「有點古怪,這花根怎麽這麽結實?好像很難拔起的樣子。」簡姓修士收回了手指,略活動了一下,有些疑惑地說道。
「若是拔不動的話,就直接掐下來吧!」胡月眼珠微轉後,出聲建議道。
「直接掐下?這會讓七霞蓮的價值大減的!」石蝶搖了搖頭,臉上滿是不贊同的表情。
「等下,我施展下巨力術,再來試一下。」簡姓修士摸出了一張黃色符,往身上一拍後,然後五指全上,死死抓住花苞下方三寸的地方,就要使勁往外一拽。
「慢著!」正在研究骨骸的韓立,忽然頭也沒擡出聲阻止道。
胡月等人心裏咯噔了一下,有些驚疑不定起來。
那簡姓修士也心中發涼,但看了下近在咫尺的炫目花苞時,心裏一橫,猶若未聞手掌猛一用力。
可是那七霞蓮猶如鐵鑄一般仍未動彈分毫。
這下簡姓修士更加心急如火,幾乎不假思索地五指一緊,改拉為掐了。
這下花苞終於有了反應,微微顫抖了幾下,忽然往水池中一縮,消失得無影無蹤。
「撲通」一聲,沒有提防的簡姓修士,被花莖上傳來的巨力扯入了水池之中,乳白色的水液四濺飛射。
那位石仙子離得較近,頓時被數滴水液打在了臉上。
馬上,一聲慘叫聲傳來!
「有毒,這水有毒!」女修手蒙住了臉孔,驚怒交加大叫了起來。
接著她急忙伸手往儲物袋中摸出一個紅色藥瓶,並倒出一把火紅色丹藥,驚惶地倒入了小嘴中。
在其服用丹藥的這一瞬間,胡月和金青看到了一張滿臉黃泡的糜爛臉孔,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就是韓立瞅見了,也臉色微變。
這位石仙子只是賤到了幾滴,就變成了如此模樣,那掉入水池中的簡姓修士呢?
一想到這個,金青等人望向了盛滿了乳白色水液的玉池。
那位自從掉入水池中後,就音訊全無。既沒有聽見其慘叫聲,也沒見其掙紮著呼救。
他們心裏有點發毛了!
這時,石蝶終於停止了呻吟聲,並撕扯下來衣裙的一角將其秀首蒙得嚴嚴實實,才暫松了一口氣望向水池,眼中滿是怨毒之色。
「咕嚕嚕」一串水泡從水池深處漂浮了出來。隨後,一具腐爛得七七八八的屍體飄出了水面。
眾人臉色發青了。
從屍骸上殘余的衣飾看來,正是那簡姓修士的屍體。
只是此時的他千瘡百孔,渾身白骨淋漓,雙目空曠曠的,眼珠早已化為烏有,讓人望了寒氣直冒!
「怎麽會變成這樣,千年石乳怎會有奇毒?」胡月不能置信地喃喃道。
「千年石乳是沒有毒,但是若有人在水池中另行下毒,這就是另一回事了。」韓立站起身來,輕吐了一口氣緩緩說道。
「韓道友!你剛才喊住手,難道已經知道水池有毒?」石蝶的嗓子有些嘶啞,冰寒地向韓立問道。
「有沒有毒,我不知道。但是這個七霞蓮不是這麽好采摘的,我倒是看出了一點。你們看看這具白骨的右手吧!」韓立用腳尖輕輕一點腳下的骨骸,不動聲色說道。
聽了這話,胡月等人不由得凝神細望去,結果露出了奇怪的神色。
那白骨的整只右手骨,不但烏黑一片,並且食指還殘缺不全少了一小截,斷口處參差不齊,仿佛是被什麽咬去一樣的。
韓立沒有看其他人疑惑的表情,也沒有再解釋什麽,而是眼中寒光一閃地盯向了那水池。
只見乳白色水液中,那朵「七霞蓮」不知何時又浮出了水面,依舊散發著絢麗的光澤,可是胡月等人看向它的目光,此時卻猶如毒蠍一樣。
韓立二話不說五指一張,五顆不大的火球漂浮在了指尖之上,接著手指微微一彈,火球排成一字形,向那朵七霞蓮激射而去。
金青等人心裏一驚,但有先前的事例在先,倒也沒有阻止韓立的出手。七霞蓮在火光之中左右搖擺了幾下,猛然縮回了水中,接著黑影一閃,一物從水中飛出,如箭矢一樣激射向韓立。
在眾人的驚呼聲中,早有防備的韓立另一只手一揚,綠煌劍脫手射出,和黑影撞到了一起。
頓時黑影被擊回到了水池邊上,然後仰首吐芯冷盯著眾人。
「妖冠蛇?怎麽它頭上的妖冠,變成了七霞蓮的模樣!」一看清楚黑影的真面目,胡月雙目發直地說道。
在水池邊上的黑影,赫然是一只身長三四尺,頭生肉角的烏黑怪蛇。
此蛇口吐鮮紅的舌芯,肉角的上半部赫然是那三色的花苞,就猶如一朵纖細的小花長在其頭顱上一樣,顯得極為可笑。
至於那道彩虹,則是此蛇口吐的一道道迷離不散的七色妖氣。
看起來和真彩虹一般無二,難怪能哄騙過這麽多修士的雙目。
石蝶看清此蛇的真面目,雙目寒光一閃,二話不說一揚手,放出了一塊紫色雲帕,此物夾帶著轟鳴聲,直擊向了妖蛇。
「小心!此蛇奇毒無比,你不是它的對手!」金青臉色驟變急忙說道,說完也放出了白色大印,化為一道白光協助攻去。
妖蛇雙目冰冷,一見二物襲來,一張口噴出了一顆七色的彩珠,放出艷麗的寶光,竟將大印和紫帕抵擋在了身前,令它們無法近身前分毫。
此時,胡月終於從重寶忽失的失落中醒來,略一猶豫後,兩柄飛刀化為長虹,也加入到了戰團之中。
頓時在妖蛇身前處,三道白光,一道紫芒,及一團七色彩光交織在了一塊兒。
此蛇絲毫不懼!並呱呱幾聲怪叫後噴出數口彩霧,幾人的法寶和法器一接觸霧氣,馬上黯淡無光了下來。
「此獠怎麽可能這麽厲害,難道是變異的妖物。」金青一見此景,有些駭然地說道。
但他的話音剛落,突然一道血芒從一側激射飛來,一閃即逝的穿過彩霧,射到了妖蛇的肉冠之上。
一個拇指般粗細的血孔驀然出現在了那兒。
妖物怪叫一聲,疼痛得在青石地上打了一個滾兒,隨即身子一曲,身形一閃射向了玉池內。
但就在這時,一把翠綠色地飛劍從天外飛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劍將蛇首釘在了青石地上,讓其蛇尾亂擺,但再也無法動彈分毫。
這正是韓立和曲魂在一旁驀然出手了。
除了曲魂使用了一枚血靈鉆外,韓立特意控制了「青竹蜂雲劍」上的辟邪神雷,不讓其施放出來,以防被人認出此劍是用天雷竹煉制的。
金青等人見妖蛇被韓立制住了,這才放下心來。
他們用法寶,合力將那七色妖珠慢慢逼落了下來。略一商量後,由石蝶將此珠收進了儲物袋中。
然後幾人才向妖蛇圍了過去。
「這是妖冠蛇不假,只是妖冠似乎被什麽人特意煉制成了七霞蓮的模樣,決不可能是此蛇天生的。」胡月瞅了下還在小劍下拼命掙紮的妖蛇,露出疑惑之色地說道。
「顯然,這個七霞蓮根本就是個圈套,可能專門對付那白骨之人的,我等只不過重上了一次大當而已。」金青苦笑著贊同道。
而韓立默不作聲地站在一旁,看了看妖蛇,又看了看白骨受損的右手,不由得腦中出現,當某人興奮異常去采摘這枚七霞蓮時,卻忽從水池中飛出奇毒的妖蛇,一口咬住了手指,然後被撕扯進毒池中。
韓立不禁心裏發寒!
再看那白骨身上的小箭,顯然布局之人另有後手,這位設局之人真是處心積慮啊!
「撲哧」一聲,妖冠蛇的蛇頭和身子在一道寒芒之下,一分為二。
目光陰沈的石蝶,手握一把短劍冷冽站在一旁。
見此情形,韓立微皺下眉頭。
他心知,此女因為容顏被毀,所以才如此痛恨此蛇。因為這妖冠蛇就算不是毀其容顏的元兇,但也絕對是罪魁禍首之一。而容貌對一位女子來說,恐怕是和性命同樣重要的東西。
韓立輕搖了搖頭,伸手一招,那小劍就一塵不染地飛回到了體內。
然後他的目光,重新落到了白骨身上的箭矢上。
這根尺許長箭矢的翠綠顏色猛一看,和韓立的青竹蜂雲劍很相似,但細看之下又略有不同。
韓立的飛劍是那種光亮照人的翠綠顏色,而這箭矢則隱帶著些黑氣,似乎被什麽邪法祭煉或玷汙過一樣。
「韓道友,我們是不是再去其他地方看看,說不定還有什麽發現呢。」胡月見韓立仍要繼續研究白骨的樣子,忍不住問了一句。
看來他很不甘心此次空手而回!
「幾位道友盡管去就是了,我和曲道友在大廳內呆著就可。」韓立神色如常淡淡說道。
聽了這話,胡月有些意外,但望了望白骨和那翠綠的箭矢後,臉露躊躇之色。
最終,他還是腳步未動。
金青和石蝶見此,也默不作聲沒有離開此地。
畢竟有了先前的一番遭遇,誰知道洞府內還有沒有其它的危險?自然,還是眾人待在一起較安全一些。
而且他們也已看出,這根箭矢似乎不是一般之物。否則在他們心中,已有些神秘的韓立不會如此翻來覆去地看個不停。
「韓道友,你說這裏會不會根本不是什麽古修士遺址,而是什麽人專門設計出來的騙局。」金青忽然在一旁沈聲問道。
「不會的,這裏應該是古修士的洞府沒錯,否則哪有這麽巧合,讓二位道友撿到珍珠,並尋到此地來的。只不過這裏早已被他人捷足先登,並借用此處來布置陷進罷了。」韓立搖搖頭說道。
「照這麽說,此地不會有什麽寶物了?」石蝶的聲音冷冰冰的。
而韓立露出一分遺憾的表情,雖然沒有說什麽,但算是預設了。
頓時金青和胡月互望了一眼,神色微變。
特別是那胡月,此次非但沒得到任何好處,反而讓自己力邀來的兩人,一位面容遭毀,一位就此隕落,怎麽看這都是一次失敗的尋寶之旅!
就在眾人鴉雀無聲之際,水池方向卻傳來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呻吟聲。
這讓眾修士聽到後,全都心裏一驚急忙望去。
只見水池中應該死去多時的簡姓修士屍體,竟然手腳亂動地從水池中緩緩爬起,並不時從那白骨盡露的嘴中,發出了含糊不清的呻吟聲。
這一下,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不禁面面相覷起來。
眾人既然是修仙之人,要真出現了什麽厲鬼之類的邪物,倒不會怎麽驚訝,反而多半會立刻斬妖除魔。
可眼前的,是不久前一齊進入洞府同伴的肉身。難道身體毀成這樣了,還有什麽密術可以保持元神不散嗎?
因為摸不清對方是人是鬼,胡月等人遲疑了起來。
眼看那簡姓修士的屍體緩緩的爬出了水池,並直直向他們幾人走來。
「不管你是人是鬼,不要再過來了。否則,休怪我等不客氣了。」胡月似乎看出了什麽不對勁,急忙大喊一聲,雙袖一甩,那對飛刀就飛出了體外,在其周身盤旋起伏起來。
金青和石蝶也戒心大起,同樣死死盯著對面。
胡月的話音剛落,簡姓修士的肉身停了下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胡月等人不由稍松了一口氣。
可冷眼旁看的韓立,則有種不太秒的感覺,不由得用手掌一翻,扣住了一樣東西。
就在這時,驟變突起。
簡姓修士的肉身猛然腳下一蹬,那白骨畢露的身體就狠狠的向眾人撲來。
胡月和金青神色大變,不加思索地法寶齊出,兩道白芒和一道白光同時擊到了對方身上,頓時簡姓修士爆裂了開來。
胡月頓時心裏一輕,但一陣微風吹過,接著背部一涼,一只潔白的骨手從其腹部伸出,並五指緊捏一枚豆粒大小的藍燦燦圓丹。
望著腹部插出的血淋淋骨手,胡月兩眼圓睜,臉上全是不相信的表情。
「啪嗒」一聲,藍色圓丹被捏成了碎末,接著骨手驀然消失。
胡月悶哼一聲,隨著骨手的抽走,人軟綿綿栽倒在了地上,鮮血順著血窟窿冒個不停,血腥之氣一時充滿了大廳。
此刻的他雖然還未死去,但也處在了彌留之際。
金青和石蝶的驚呼聲、爆裂聲、法寶的呼嘯聲先後傳入其耳中,平生的種種經歷更是猶如走馬觀燈一樣紛紛湧出。
幼年時的貧寒生活,被發現靈根時的全家之喜,心儀師姐嫁與他人時的無奈,結丹成功時的意氣風發,一心想凝成元嬰的巨大野心,這一切等等似乎都要隨著手足的冰涼漸漸遠去了……
可胡月很不甘心!
他煉有三把飛刀法寶,平常對敵時只是放出兩把來殺敵,第三把飛刀從不離身的。
因為第三把飛刀是采用某種秘法煉制而成的,雖然飛出傷人威力一般,但是在通靈護體上卻是遠超普通法寶一大截。
何況他不惜花費巨大心血修煉此寶,前不久已被煉到了通靈的地步。
在面對旁人的偷襲,即使他沒有主動吩咐,此寶也應能能感應別人的殺機,自動護體才對!
「除非偷襲他的……」胡月最後又想起了什麽,有些不死心地用最後凡人力氣勉強將頭顱略微扭動了一下,終於用眼角看到了身後的一切。
一個白乎乎的影子正緊追著金青不放,金青則包裹在一團銀芒中倒飛躲避個不停,並放出自己的法寶不停轟擊著對方,似乎對那白影畏懼之極。
而另一側的韓立等人則被大片的黑氣困在了其中。只是韓立手中多出了一幅火紅的畫軸,無數拳頭大小的火鳥正從畫軸中飛出,圍成一個巨大的火環,不停沖擊那些黑氣,不讓它們近身。
曲魂和石蝶緊站在韓立身後。
曲魂周身血光罩體,兩手不停地放出紫色火焰,擊散那些沖進火環的黑氣。
而石蝶則手捧一顆白色圓珠,光芒四射,讓偶爾漏網的黑氣不敢靠近其周身分毫,但眼中仍流露出驚慌的神色。
那胡月沒有理會什麽黑氣,而吃力地細看下追著金青不放的白影。
果然是那具死了不知多少年的白色骸骨。只是它周身放出白色的霧氣,身體靈活之極地跳躍個不停,哪還有絲毫死物的樣子。
胡月慘然一笑!
他一位結丹期的修士,竟被一具死人骨架暗算了,這真是可笑之極的事情。
伴隨著這個自嘲的想法,胡月神智一黑,陷入了無盡的長眠之中,只是那絲自嘲之色仍然留在了嘴角邊上。
就在胡月咽氣的同時,韓立神色陰沈,不停地往四處打量個不停。
剛才,在胡月遭到白骨跳起偷襲的同時,從附近的墻壁中忽然飛射出大片的陰寒鬼霧,一下將幾人全困在了其中。
但幸虧韓立早有了幾分準備,毫不遲疑開啟了剛到手的那幅畫軸,結果從畫內飛出了許多渾身冒火的靈鳥出來。
這種周身裹在妖火之中,形態貌似普通燕子的「脂陽鳥」,韓立曾在一本典籍中看到過其詳細介紹。
它們誕生於精火之中,專愛食用各種陰鬼厲魄,乃是有名的陰物克星。
只是此鳥早已在修仙界滅絕了。畫軸中也不過封印了此靈鳥的一分精魂而已,只能釋放出「脂陽鳥」的分身罷了。
這些分身雖然和真正「脂陽鳥」的樣子一般無二,但威力可就天差地別!
否則這些黑色鬼霧就不是只能暫時驅散,而應被吞噬得一幹二凈才對。
對這些纏結不清的鬼霧,韓立並不怎麽擔心。無論是「青竹蜂雲劍」,還是噬金蟲,都能輕易地破掉它們。
讓他有些不安的是,至今還隱匿在一旁仍未出手的鬼霧主人。至於那白骨,他也看的分明,哪是真有什麽靈識,分明是被人操縱的傀儡。只是這白骨有些古怪,被金青的法寶轟擊了這多下,竟然還安然無恙,看來另有什麽奧妙在其內。
韓立正想著,四周傳來了似斷似續的鬼啼之聲。
這些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不男不女,尖銳刺耳,讓人聽了氣血翻滾,心神不定。
韓立心中一凜,頓時神識全開,將整個大廳罩在了其內。手指同時輕輕一彈,兩柄翠綠的小劍出現在韓立身前,圍繞韓立緩緩轉動起來。
「什麽妖人在此裝神弄鬼,還不現身?」金青似乎被這鬼聲弄得心煩意亂,猛然間怒喝一聲。
聲音不大,卻震得整個大廳嗡嗡直響,鬼啼之聲,竟真的應聲停了下來。
不但如此,當他法寶再次擊到白骨身上時,那白骨在一擊之下七零八落,再不成人形了。
金青又驚又喜!
與此同時,原本緊困韓立等人的鬼霧「嗖」的一聲,也迅速縮回了四周的墻壁之中。
韓立大感意外!他可不認為金青的這聲大吼,能有這麽大的威力。
就在這時,韓立身後的石蝶一轉身,趁此機會向身後的地洞台階狂奔而去,眨眼間就到了台階跟前並邁了上去。
見到此情形,韓立面無表情,金青卻臉色大變,心裏惱怒無比。
此女竟然臨陣脫逃!
要知道雖然石蝶法力低微,但是手中的那顆寶珠卻明顯對那些鬼霧有克制之效,自不能讓她就這麽跑掉。
想到這裏,金青不假思索地一張口,就要喝住此女。
但這時,異變再起!
跑上台階的石蝶只走出兩步,一側石壁上猛然綠光一閃,一只恐怖的鬼爪毫無征兆躥出,此爪十指尖尖,通體碧綠,以肉眼難見的速度一下插進了女修的胸口處。
石蝶慘叫一聲,拼命催動手上寶珠的光芒,想要掙脫開。
但這鬼手似乎絲毫不懼,反而漆黑的鬼氣從鬼爪中冒出,一下將石蝶包裹在了其內。
此女的叫聲噶然而止。
接著一具皮包骨頭的幹屍,從黑氣中扔了出來,正好扔到韓立和曲魂的跟前。
韓立低頭看了看幹屍血肉全無的樣子,臉色微微發青。
而金青早已面無血色,只是緊緊抓住白印法寶,不停地左顧右盼。
「嘿嘿!本座需要一具合適的軀體,你們三人誰打算奉獻出來?」大廳的四周傳來了陰寒的冷笑之聲,聲音裏充滿了不屑之色。
聽了這話,韓立目中寒光微露,忽將手中的畫軸再次一展,飛在身外的眾多火鳥竟如乳燕歸巢般的全飛回了畫軸之內,接著韓立臉色陰沈的雙手一掐法決。
「撲哧」一聲,一只身長丈許的巨型「脂陽鳥」從畫軸內飛了出來,其周身的火焰耀目之極,在韓立頭頂上盤旋了一圈後,雙翅一展飛射向了大廳中某根石柱上。
「轟」的一聲巨響。
眼看巨鳥就要撞擊到柱子之時,綠光一閃,接著一股黑氣所化的怪蟒從柱中飛出,和火鳥擊到了一起。
火鳥口吐炙白的精火,怪蟒則噴出墨黑的寒氣,一場鳥蟒之戰就大廳內展開。
「嘖嘖!沒想到,在亂星海連失傳已久的驅靈術,竟還有人會。看來本座還真小看了你們。」隨著話音剛落,從石柱中緩緩走出了一個怪影出來。
韓立和金青不約而同凝神細望!
這是個碧綠色的人影,渾身綠光晶瑩,看不清楚真面目絲毫,身上纏繞著幾股粗若胳膊的黑霧狀帶子,雙目則如同滴血樣的鮮紅。
這怪影往韓立幾人身上一掃後,韓立與金青俱感到背後寒氣直冒,似乎被對方看透了心中所想的一切,不由得互望了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駭然之色。
對方僅依靠目光就給他二人這麽大的壓力,這可說明對方的修為可遠超他們二人,難道此人竟是元嬰期的修士不成?
可是看怪影的樣子,似乎又不像生人,反而更像鬼魅多一些。
可若是厲鬼的話,怎會說話如此的條理清楚,沒有絲毫神智已失的樣子。
「閣下是人是鬼?」金青強壓住心裏的恐懼,有些不自然地問道。
「人?鬼?你們說呢!」怪影陰陰一笑,話裏充滿了戲弄之意。
聽了這話,金青臉色難看之極。
而韓立一言不發,沒有絲毫征兆的將手中卷軸飛快一展。
無數的火鳥狂湧而出,直奔怪影蜂擁而去。同時,那正和怪蟒爭鬥的巨鳥也尖鳴一聲,放棄了和對手的爭鬥化為一團炙熱的白色火焰,狠狠射向了怪影。
怪影見此,鼻中一聲冷哼,不屑的聲音傳來。
「脂陽鳥?若是真是此鳥的本體現身,或許本尊還會畏懼三分。但如今只不過是一絲殘魄而已,也敢學別人噬鬼除魔?」
這話剛說出口,綠影的雙手一擡,身上的黑氣剎那間凝聚到了手上,接著「噗」「噗」兩聲傳來。
雙手上的黑氣一下躥出,化為了兩只獨角的墨蟒,飛射入火鳥群中大肆吞戮起來。兩張血盆大口每一撲之下,必有數只火鳥被其吸入了口中,而那眾火鳥噴吐的絲絲白火,竟傷不得兩只妖蟒分毫。
這時,那巨型「脂陽鳥」所化的白色火團也已到了跟前。但它卻沒理會兩只墨蟒,反而直射向綠影本體而去。
綠影見此,雙目紅光一閃,更加鮮紅了幾分。
雖身形未動,但隱隱透出一絲鄭重之色。
顯然面對「脂陽鳥」的殘魂,這影子並非像口中說的那樣輕松。
「砰」的一聲。
綠影雙手一抖,兩只獨角蟒脫離了雙手,自行活動起來。
接著手掌握拳使勁一碰,碧綠的幽火在雙拳之上洶洶燒起。隨後身形一閃,迎著白色火團,綠影就是狠狠一拳。
結果在韓立和金青吃驚地眼神中,白色火團應聲被擊得四處飛濺,轉眼間消失不見。
而綠影的一只拳頭上,驀然多出了一顆乳白色的晶珠。
怪影獰笑了一聲,毫不猶豫地一口將晶珠吞入了腹內,然後冰冷的目光再次望向了韓立。
這時,韓立手中的畫軸無故自燃了起來。他急忙將其扔掉,結果瞬間化為了灰燼。
而那些還在和兩只墨蟒纏結的火鳥,在畫軸化成灰的同時也一只只消失了。
韓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雖然他知道,這些「脂陽鳥」的分身肯定不是對方的對手,只是拿它們試探下對方的深淺而已!
但也沒料到,綠影竟舉手之間就廢掉了這件專門克制陰鬼的寶物,還一點底細也沒有摸清。
唯一肯定的是,對方絕不是純粹的鬼魅之流!
韓立不動聲色凝望著綠影,心裏暗暗估算自己和對方動手後,勝算大概有多大。
「不錯,就你吧!我現在對你的軀體很感興趣,其他兩人可以滾了!」綠影盯著韓立緩緩說出這麽一句話來。
似乎韓立剛才的攻擊,已惹火了他。
曲魂自然不會動彈分毫,但金青聽了此話卻雜念頓生,神色陰晴不定起來。
雖然還沒有親自交手,但對方實在深不可測。即使和韓立聯手,在金青估算中也沒有多大的勝算。
現在聽怪影說出讓他離去的話來,這讓金青心裏一陣動搖起來。
今日看了這麽多修仙者遭慘死在自己眼前,這位平日一向自詡無愧於心的修士,首次產生了惜命、以後來日方長的想法。
「怎麽,放你兩人一條生路也不想要?那本尊就多費點手腳,把你二人也變成幹屍吧!」綠影冷哼一聲,陰森森地說道,並用目光掃了金青和曲魂一眼。
聽怪影用這種充滿殺機的口氣說話,金青臉上紅白交錯了數次後,終於還是沖韓立一抱拳,羞愧地說道:
「韓兄,在下還不想隕落在此,這次就對不住了。」
說完此話,他就不再言語匆匆向石階奔去,不再望韓立一眼!
韓立神色如常,沒有露出什麽被人拋棄或憤怒的表情,只是眼中隱含若有若無的冷意,目視著金青離去。
而綠影的紅目中則露出了一些得意之色。
當金青飛奔過那堆四散的白骨時,卻驚變再起。
附近散落的骨架驟然向他發起了攻擊,如弩箭一樣強射而來。
金青驚怒之極,身上銀芒一閃,身形被罩在了其中。
但未等他質問怪影和放出法寶時,那些白骨白芒大射,竟猶若無物穿過護體銀芒射進了其內。
瞬間金青的身體變得破爛不堪,一句話也沒有說出口,就重重栽倒在了地上。
韓立木然地望了望地上的屍體,輕搖了下搖頭。
接著手掌一翻,一只靈獸袋就出現在了手中,同時身前的兩只飛劍顫抖了起來,微微散發出了綠色光輝。
「有意思!就不想問問我為什麽不守信嗎?」綠影冷笑著說道。
「閣下若真想說,不用問就會主動說出來。若是不想說,那就是白費口舌而已。」韓立面無表情地說道。
「不錯!小子你還真對我的胃口。若是未遭大難之前,也許會收你做弟子。但現如今,本尊是一輩子不會再收弟子了,並且還會將以前的逆徒全都挫骨揚灰,抽魂煉魄!」綠影先是有些意外,但隨即聲音一寒森然道。
韓立神色未動,一招手,身後的曲魂放出了護體血光,兩步走到了韓立身側,並肩站好。
他不打算說廢話了,準備用雷霆之勢一擊破敵。
同時體內的另外幾把青竹蜂雲劍,也躍躍欲試隨時可以放出。
「血煉神光!好,好!你們是極陰還是極炫的門下?」綠影一看見曲魂身上的血光,身形微微顫抖一下,接著怒極而笑起來。
韓立皺了皺眉,神色微微一動。
「極陰?你說的莫非是極陰島的極陰祖師?」韓立淡淡說道。
他隱隱覺得,似乎能解開黑煞教和極陰島功法的秘密了。
「極陰祖師!就憑那個逆徒也敢自稱什麽祖師?」綠影一聽韓立的言語,竟馬上暴跳如雷起來,並接著一陣破口大罵。
韓立有些呆住了!這個鬼魅一樣的人,竟然會是那個極陰祖師的師傅,這太離奇了吧!
韓立正被對方的言語,給驚得詫異無比時,身上綠芒一閃,接著身後一聲悶聲傳來。
韓立心裏一驚,不由得回身一望,可身後空空如也,什麽人也沒有。
「不好!」
幾乎剎那間,韓立就明白自己上當了。急忙將頭扭回,並不加思索放出了另外七柄飛劍,一同護住了身前。
一次控制九柄青竹蜂雲劍,這就是韓立現在的極限了。
果然當他把頭轉過來的瞬間,九柄飛劍組成的劍光就放出了淡金色的「辟邪神雷」,一個拳頭大小的綠色光團在電弧之下化為烏有。
韓立冷汗直冒。他差一點,就被對方得手了。
「金雷竹」,你用的是金雷竹煉制的飛劍。
此時的綠影,發出了難以置信的聲音。
韓立冷笑一聲,正想譏笑對方幾聲時,卻感到身側的空氣中傳來異樣的波動。
他幾乎是條件反射般的身子一傾,但接著胸膛一震,一枚熟悉無比的血芒給他穿了個透心涼,鮮血瞬間狂湧而出。
緊接著,又有一道黃芒狠狠擊向了他。
「嘭」的一聲清響傳來,數把飛劍同時彈飛了黃芒並現出了原形,竟是那混元缽。
「曲魂!」韓立驚怒向一側大叫一聲。
先被血靈鉆攻擊,後又被混元缽猛攻,顯然曲魂出了大問題。
但身側人影一晃,曲魂猶若未聞射向了綠影。
韓立心念聯系之下,雖然分神仍在曲魂體內,但不知為何,竟然完全失去了對曲魂的身體控制。
綠影哈哈一陣狂笑,同樣化為了一道綠虹迎向了曲魂。
韓立臉色蒼白無比,但隨後一咬牙,猛一掐法訣,口中狠狠的吐了一個「收」字。
遠處曲魂的天靈蓋上,隨著此聲出口飛出了一小團綠光,並迅速倒射向了韓立,融入體內消失不見。
而這時,綠影所化的長虹也已沒入了曲魂之中。
韓立一邊用手按著胸膛處的傷口,一邊惡狠狠地瞪著對面的「曲魂」。
「曲魂」則緩緩睜開了雙眼,露出了一對鮮紅似血的眼珠。
韓立飛快從儲物袋中摸出張藍色符,往傷口上輕輕一拍。
白光閃動,鮮血立刻停止了湧出。
韓立斜瞥了一眼,見傷勢暫時控制住了,稍放下心來。
但他回過頭來,盯著「曲魂」,目光則冰寒起來,一語不發,但身上驀然冒出了數丈高的青光,並有九道翠芒在其中盤旋起伏,惹眼之極。
韓立已下定決心了,不活著走出此處,就決不收回幾把「青竹蜂雲劍」,以防被這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怪物再給暗算了。
說實話,自他從修仙以來,還真以剛才的遭遇最為心驚肉跳。只要稍微反應慢點,心臟處就立即會多出一個孔洞出來。若不是他的神識和敏捷遠勝普通修士,剛才曲魂的那一下偷襲,自己肯定必死無疑。
血靈鉆實在陰損之極,讓人防不勝防啊!
不過,現在韓立倒不必再擔心血靈鉆的陰毒了。因為剛才那一枚,就是曲魂此前修煉出的最後一枚了。
但韓立心裏還是郁悶之極!
按照「身外化身」的修煉之法,他明明已經將分出的神識和曲魂肉身煉制了人神合一的地步,怎還會被對面的老鬼不知不覺給控制了。
甚至連一絲警告的神念,都沒來得及給自己發出。要不是他見機得快,急忙將這部份神識收了回來,恐怕還會被對方借此吞噬掉了。
那時,他的麻煩才真大了。
不過對方會附身,這就也說明綠影的確並非人類,而是近似鬼魅和元神的妖靈。
附身到了曲魂身上,說不定也不是個壞事,而可能給了他一個滅掉對方的機會。
想到這裏,韓立手掌一翻,一件黃銅煉制的精致小鐘出現在手掌之上,正是那件擱置了好久的引魂鐘。
此鐘含有曲魂肉身的精血,雖然不指望僅憑此就能拿下對方,但總可以給他創造一些可趁之機吧!
這時,對面的「曲魂」正自顧自地活動著手腳,仿佛在適應著這具身體。
一見韓立的這番舉動,卻嘿嘿笑起來,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
韓立見此情形,神色一沈,不再遲疑敲動了手中的小鐘。
隨著「叮」「叮」的一連串清鳴響傳出,對面的曲魂目中紅光閃動幾下,身形紋絲沒動,竟沒有任何不妥的樣子。
韓立不由得心裏一沈。
「不管你在這具煞丹分身上做過了什麽手腳,既然本人成了這具身體的主人,你以為那些小禁制還能起作用嗎?」曲魂沙啞的聲音緩緩傳來,臉上全是譏諷之色。
「你知道煞丹分身?」韓立聞言動容,感到一些意外。
「嘿嘿!這煞丹和分身之術,原本就是我傳給那兩個逆徒的,你認為我會看不出來?敢在我面前使用分身,你膽子很大啊!難道不知道,只要使用這種秘術煉制的分身,我可以輕而易舉地控制它們。你師父沒警告過你?」曲魂左右擰擰脖頸,然後雙手抱肩淡淡說道。
韓立心裏驚疑,但臉上神色卻顯得有些怪異。
「什麽師傅,這種分身之法是我從一塊玉簡內得到的。不知和閣下有什麽關系?」韓立可不願替那極陰祖師背什麽黑鍋。不管對方所說是真是假,他還是淡淡解釋了一下。
「玉簡?小子,你以為不承認是那兩個逆徒的門下,我就會放過你嗎?擒下你後,我再將你抽魂煉神,一樣可以得到想知道的東西。」曲魂似乎根本不信韓立所言,面無表情說道。
並且說完此話,他毫不遲疑沖不遠處的那堆白骨一招手。零散的白骨自行漂浮了起來,並瞬間重新組成了一個完整的骨架,接著白光一閃飛射向曲魂。
韓立雖然不知對方要做什麽,但他怎會讓對方順利完成這一切?
當即不加思索手指輕彈了幾下,三道青劍光從手中噴出,直奔那骨架射去。正是青元劍芒!
「米粒之光也敢放肆?」曲魂見此,陰森說道。隨後一張口,一道血柱從口中噴出。
轟隆隆一陣爆裂聲後,血柱和青光撞擊到了一起,光芒四濺飛射。
韓立雙眉微皺,露出鄭重之色。
被附身後的曲魂,似乎修為並不僅限於結丹初期。這可有些古怪!
但下面發生在「曲魂」身上的一幕,則讓韓立更加駭然了!
只見那白骨飛至到曲魂身前,竟毫無阻隔地融進了曲魂的體內。
接著曲魂仰首大吼一聲,身子冒出了數種不同的光華,有碧綠色的幽火,漆黑的鬼霧,還有曲魂自身修煉的血煉神光。三種不同顏色的光芒纏結不清,在曲魂身上流轉不停,徹底將他罩在了其中。
而曲魂在吼聲中,體內發出了豆粒爆響的「嘎嘣」之聲,接著其痛苦地躬下了身子,身體、四肢竟開始緩緩收縮起來。當聲響結束後,他再次直起身子時,曲魂原本高大的身軀竟矮下了一大截,變得和常人一般無二。
最讓韓立駭然的是,曲魂那張臉孔竟變成了一個眉清目秀的少年模樣,甚至連雙目中的眼珠,也血色大減,變成了淡紅之色。曲魂在這短短的一瞬間,徹底變成了另外一人。
韓立木然了片刻後,臉終於露出了苦笑之色。
原本見對方大模大樣在他面前施法,本想要趁機偷襲一下的,但沒想到對方施法速度如此之快,並沒有給他一點可乘之機。
「附身,還是奪舍?」韓立默然了片刻,忽然沖著少年幹巴巴地問出了一句莫名的話語。
清秀少年聽了之後,卻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也太小瞧我的玄魂煉妖秘法了。這可是元嬰期的修士才有資格修煉的密功。只要修煉了它,我就不再受奪舍的限制,可以隨意用玄魂之身附在他人身上。如今我玄魂凝骨之術已成,就先拿你血祭下本聖祖的重出之日吧!」少年望著韓立,瞇起眼睛平靜說道。
隨後一擡手,十指驀然變得尖利無比,並長出了數寸長的碧綠指甲。
韓立神色陰沈,不再說什麽廢話。
他將一直抓在手中的靈獸袋輕輕一拋,數千只噬金蟲蜂擁而出,片刻後就組成了一片金銀色的絢麗雲霞,漂浮在了頭上。
接著雙手一揮,四周白光閃爍不斷,三四十只巨猿傀儡出現在了韓立四周,一個個目光冰冷盯著少年。
但韓立還沒罷休,雙手一掐訣後,九柄小劍從青光中飛出,並激射到了一起,凝聚成了一把丈許長的翠綠色巨劍,劍芒閃爍不定,並不時有淡金色的電弧跳躍不停。
看到這一切,清秀少年神色大變,露出了意外和凝重的表情。
「天雷竹煉制的飛劍,驅蟲術,傀儡!看來似乎真的不是極陰和極炫的弟子。若是這樣的話,我們倒可以好好談談!」少年目光閃動了幾下後,忽然說出了這麽一句話語。
正準備發起攻勢的韓立,聞言為之一怔,但默然了片刻後,卻冷冷說道:
「但我卻想試試,閣下是否能接下在下的飛劍!」
說完此話,韓立毫不猶豫沖著巨劍一點指,頓時一道粗如巨蟒的綠虹,激射向少年,並不時傳來轟隆隆雷鳴之聲。
少年見此,臉上微微一沈,不等飛劍近身,就伸出一只利爪在身前輕輕的一揮。
五道半月形的黑芒憑空出現,並迅速漲大,然後閃了幾閃後急斬向綠虹。
只是輕輕的一擊,半月形黑芒就被綠虹上彈射的淡金電弧給擊得煙消雲散,根本不堪一擊。
見到此幕,少年雖然神色如常,但心裏大為吃驚。這金雷竹的威力,可遠出乎他意料之外啊!
轉眼間,綠虹就到了少年眼前。可是他仍然不急不躁,冷眼看著巨劍飛近,似乎胸有成竹的樣子。
驀然,少年鬼爪一翻,綠芒閃動,一道同樣的綠芒射出,擊中了迎面而來的綠虹之上。
頓時雷鳴聲大響!黑、金兩色的電弧爆發了出來,並交織撞擊到了一起,凝成了一顆巨大的雷球,互不相讓發出霹靂之聲,直震得大廳嗡嗡直響,聲勢驚人之極。
韓立目光猛然一縮!「天雷竹」對方竟然也擁有天雷竹煉制的法寶,這讓他心裏一驚。
難道是……
韓立似乎想到了什麽,凝神向少年射出的綠芒細望去。
在耀目的電弧之中,一根尺許長的翠綠色箭矢,毫不示弱與七柄青竹蜂雲劍所化巨劍鬥得激烈之極。
它上面彈射出的電弧和巨劍上的大不一樣,不但其中的金色仿若不見,反而摻雜進了濃濃的黑色,竟似被什麽邪法祭煉過了一樣。雖然如此,這黑色雷弧的威力奇大無比,在和金色的雷光的交織中,反而大占了上風。
看到這裏,韓立不由輕吐了一口悶氣。沒想到當初的懷疑竟是真的。一看到插在白骨頭顱上的箭矢時,他就感到其散發的氣息有些熟悉,很像他培育大成的金雷竹。但它那有些發黑的顏色和偶爾泄露的絲絲邪氣,卻讓他遲疑了起來。
畢竟據他所知,金雷竹可只在亂星海出現過一次,隨後就消失了不知多少年。哪有這麽湊巧讓他給碰見了,他實在有些難以相信。但如今看來,這當初暗算了對方的箭矢,不但是金雷竹制成,並且反被老鬼將其煉化成了法寶,這真是一件諷刺之極的事情!
韓立嘴角微微翹起,不禁露出了一絲譏諷之色。
但他驀然轉念一想,若是當初老鬼趁自己觀察白骨時突然驅使箭矢飛起發難,距離如此之近,他豈不是必死無疑啊。
這個念頭一起,他不由得越想越害怕,只覺得背後冷汗直冒,實在後怕不已。
至於青竹蜂雲劍不敵此箭矢,倒沒什麽奇怪的。
這些飛劍修煉的時間太短,完全只是靠金雷竹的能力在拼鬥,自然遠不及對方的法寶了。
若是七柄飛劍磨煉的時間稍長一點的話,絕對不是對方這區區一件金雷竹法寶能抗衡的。
但此番試探後,對方既然真有辦法對付金雷竹的「辟邪神雷」,韓立倒也不想和對方拼個你死我活。
畢竟從剛開始的綠影,到現在化身的少年,他一直沒摸清楚對方的真實修為。
並且此人狡詐多端,一身的邪法魔功更是詭異狠辣,防不勝防。
若與之放手一搏的話,即使還有十余萬噬金蟲這個殺招,他也並沒有把握一定能取勝。
想來,對方剛才突然提出罷手建議,想必也是見他法寶犀利、功法古怪,同樣有些忌憚了。
這樣想罷,韓立一語不發沖巨劍一招手。頓時轟的一聲,巨劍分解了開來,化為七柄小劍飛射回了韓立。
少年見此,目中寒芒微露,但一猶豫後,還是沒有讓那箭矢繼續追擊,同樣召回了法寶。
「閣下真是極陰祖師的師傅?那年齡豈不是快過了千歲!」韓立收回了飛劍後,冷淡問道,仿佛有些不信。
「我未修煉玄魂煉妖秘法時,便已活了六百余歲。轉化為玄魂之體後雖然不知過了多少年月,但四五百年有吧!這也幸虧我散盡了元嬰,另修煉了這玄魂之體。否則就是肉身猶在,恐怕也早已坐化了。」少年低頭看了看恢復了常態的雙手,不置可否說道。
韓立聽了,則心裏無語了!若是對方所說不假的話,此人還真是個「千年老鬼」啊!
但同時,韓立不禁對這玄魂煉妖秘法起了一絲興趣,可以讓壽命突破普通修士的限制,他自然有點動心了。
於是,韓立口氣一緩說道:「這麽說,在下真的要稱呼閣下一聲前輩了!」
少年聞言,掃了韓立一眼,也許是看出了韓立的口不對心,便冷笑一聲說道:
「前輩?當年我叱詫修仙界這麽多年,沒想到落了個人不人、鬼不鬼的下場,連重入六道輪回的機會都舍棄了。為的只是找那兩個逆徒報此大仇!你若不說明白你的來歷,我就拼著多損傷些元氣,也不會讓你活著走出此地的。」
他的聲音雖然平常之極,但話裏的狠辣冰寒之意,卻盡露無疑。
韓立苦笑了起來,但想了想後,就說道:
「前輩光問在下,晚輩是不是太吃虧了點。在下同樣也有些疑問,不知前輩能否解答一下?」
聽了韓立這話,少年微微一怔,但隨即仰首大笑了起來。
「好,很好!我可以答應這個條件。不過,我怕你知道的太多,小命就很難保住了。」
少年狂態畢露!
「嘿嘿,這個就不用前輩擔心了。若是在下沒猜錯的話,前輩的修為現在也頂多和是結丹後期的修士一樣,在下還自付能應付得了。」韓立有些試探問道,並仔細註意對方的表情。
但少年冷笑幾聲,絲毫異樣神情未露,讓韓立暗腹誹了一句「老狐貍」。
「廢話少說了。你說所學得自一塊玉簡,並非我兩個逆徒門下,把玉簡拿過來讓我看看。」少年冷冽說道,一副咄咄逼人之勢。
韓立皺了一下眉,躊躇了一下後,就伸手往儲物袋中一摸,然後一甩手。
一塊散發灰白之氣的玉簡直飛向了少年。
少年並沒有直接用手去接,而是一擡手,一團黑氣化為了一條黑蛇,一口將玉簡叼在了嘴中,飛回到了少年身前。
少年手足未動,只是雙目血芒閃動,凝望著玉簡一動不動。
片刻後,他目中異光一收,接著手指輕輕一彈,嗖的一聲,玉簡如箭矢一樣倒射回了韓立手上。然後才向韓立緩緩說道:
「你當初如何得到此物的,說來聽聽!光憑一個玉簡,並不足以說明你和兩個逆徒沒有什麽關系。」
聽了這話,韓立微微一笑,沒有回答對方所問,反而自行問道:
「前輩既然有如此神通,想必當年名聲一定不小。能否告知晚輩一下尊姓大名。」
少年見韓立避而不答,反而向自己提問,不禁心裏大怒,眉宇間露出一絲陰厲之色。
但隨即想到了什麽,還是冷冷回道:「老夫玄骨上人蕭詫,可曾聽說過。」
「玄骨上人?」
韓立聽了之後,細一回想,還真從未聽說過。
但他並不在意,反而從容說道:「既然前輩認為玉簡不足以證實在下的身份,那在下的功法並非閣下一脈相傳,以前輩的閱歷應該能看出來才是。前輩可再仔細一觀。」說完此話,韓立將青元劍訣的功法提升至了極致,身上的青光越發奪目耀眼,幾乎讓人不敢直視。
隨後,韓立十指微彈,七八道青元劍芒脫手射出,擊射到了一側的墻壁上,洞穿出了數個碗口粗的孔洞出來。
「至於這玉簡的來歷,很簡單!當初晚輩滅了一個邪修,從對方身上無意中搜出來的。若是這樣前輩還不信的話,在下也沒什麽好說了,只有一戰了。」韓立雙手輕輕一拍,輕描淡寫說道。
蕭詫凝望了韓立身上的青光,臉色陰沈之極。半天之後,才臉色稍緩說道:
「你修煉的功法的確並非出自玄陰經,甚至不是魔道的功法,本聖祖自然能看出來。但你身具煞丹分身,而且又湊巧來此處,老夫慎重一些也是應該的。不過老夫再問你一句,除了這個玉簡外,你當初還從對方身上得到其他的東西嗎?」
聽了老魔這番話,韓立神色一動,他隱隱覺得對方威逼了自己半天,似乎最終目的還是在此的。這樣想過之後,韓立沒有回應此話,反而不動聲色反問了一句。
「前輩既然修煉成了玄魂之身,還被困此地這麽多年,是不是這玄魂凝妖秘法的限制和缺陷很多,比如說,無法在白晝下行走,被一些特殊的法器所克……」
「哼,你以為我會告訴你這些事情嗎?」少年一聽韓立的言語,不禁勃然大怒,臉色驟變,狠狠打斷道。
「這就對了!前輩以為我會告訴一些,前輩不該知道的事嗎?」韓立神色未變,淡淡說道。
蕭詫聽了此番冷嘲之語,微微一怔,臉上的怒容漸漸消散了。
「既然你不願意說這些事情,那就……」玄骨上人話鋒一轉,似乎打算換個問題。但此時一陣清鳴之聲忽然從老魔身上傳出,聲音清脆悅耳之極,讓韓立聽了為之一楞。
玄骨上人聽見了此聲,先是一怔,接著露出了不敢相信的驚喜神情。
他沒有理會韓立,突然一拳擊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撲哧」一聲,一小截潔白的肋骨竟從體內飛射出來,圍著玄骨上人轉了一圈後,回落其手掌之上。
那清鳴之聲,竟是從這肋骨之中發出的。
韓立眨了眨眼睛,露出幾絲疑惑之色,有點摸不著頭腦。
可老魔手拿此物,臉上的笑意卻更濃了。
「砰「的一下,老魔五指略一用力,那截白骨變成了白粉,從中漂出一塊白色光團和一只蟋蟀一樣的黑蟲出來。
此蟲圍著光團,不停的鳴叫個不停。但一見到了玄骨上人,則馬上停止了叫聲,自行飛入了他體內。
玄骨上人見此,哈哈一陣大笑,一把將那光團抓進了手中,隨後白光消失,露出了一塊略微泛黃的舊錦帕出來。
對面的韓立看到此物時,心中不由一震。
這錦帕看起來如此眼熟,和他從那黑煞教主得到的殘圖似乎非常相似。難道兩者之間有什麽聯系不成?
韓立心思活動起來,知道這可能是解開那殘圖秘密的線索,不禁睜大了眼睛,仔細觀察對方的一舉一動。
但可惜,玄骨上人飛快看了一眼後,就將那錦帕麻利地往懷內一塞,然後神色平靜地對韓立說道:
「既然你和那兩個逆徒沒有關系,我也沒有什麽時間和你多耗了。我另有要事在身,就各行其事吧!另外給你個忠告,再在此多留的話,說不定我那孽徒就會聞訊趕來了。」說完此話,玄骨上人根本不顧韓立有何反應,就在冷笑聲中化為了一道血光,從韓立一側一閃掠過,接著從入口射出。一副匆忙之極的樣子。
韓立先是愕然了一下,接著皺了皺眉頭。
但馬上身形一動,化為一道青光在大廳內盤旋一圈,將金青等人的法寶和儲物袋一收,並幾顆火球將屍體化為了灰燼,才同樣飛射出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