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尝试养育过一个与你完全没有关系的小生命?
你有没有尝试过与他共同经历这或是平淡,或是跌宕的一生,与他共同成长但互不从属?
即便这个小生命,仅仅是只小猫呢?
害羞的「年糕」
2019年12月底,我家迎来了第一只小猫——一只灰白相间,年龄不足三个月的银渐层。我和夫人从一个即将放寒假的学生手上,领养来了这只小猫咪。只是,可惜的是,这个身上潜伏了猫瘟的小朋友,没有坚持到那个冬天结束,他就回了喵星。
「年糕」
甚至,我们还没有来得及给他起个可心的名字,只知道,他上一任主人,管他叫「年糕」。
阿寺
四个月后,在给全家来了个彻底的大扫除以后,一只鼻梁歪了的流星布偶,终于泼皮耍赖、撒泼打滚地成为了我家的长期房客。
他叫阿寺——我们原本想给这只小小的布偶,取名叫「三月」,可是几经波折,「三月」变成了「四月」,「四月」变成了「阿四」。最后,我们在他身份证上留下的名字,变成了阿寺。
小猫咪白天孤零零地等你回家陪他休憩、陪他游戏,每天当你拖着疲惫的身躯打开房门,小猫咪都会迎上来,给你个爱的蹭蹭。
当我打开电脑或是写作、或是阅读,他总会趴在你的脚边或是桌子上,四仰八叉地打着呼噜。
他会在你伸懒腰的时候,慵懒地看你一眼。无聊的时候,他会伸出小手捣个乱,或是和你打一架。气急败坏的时候,他会在猫砂盆里留下一堆臭臭,给你好看。
你呢?你对他全部的期待,还能是什么呢?因为你不可能像指望孩子那样,指望他成才,指望他的婚姻和工作,指望他给你养老送终……你对他唯一的指望,就是希望他健康、快乐,希望他能健康、快乐地一直活下去。
【伊斯坦布尔的猫】海报
后来,不记得在什么场合知道了这部名叫【伊斯坦布尔的猫】,或者译作【爱猫之城】的纪录片。
【伊斯坦布尔的猫】剧照
观众们跟着像是扛在老鼠肩上的摄影机,走街串巷,记录着那一只只神气活现的小猫咪。只有当我们曾经真的和猫咪共同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我们才会发现那些与猫咪分享着整座城市的伊斯坦布尔人,心中竟怀揣着这个世界上最浪漫的诗意——这种诗意,叫做分享欲。
【伊斯坦布尔的猫】剧照
这部【伊斯坦布尔的猫】,作为纪录片,并没有跌宕起伏的情节。电影的导演并没有像有些纪录片导演那样,企图在动物的世界里发觉一部比【李尔王】更加悲怆的戏剧——他用十来个细小的、温柔的、随处可见的小故事来告诉我们:猫咪,是治愈的。我们在喂养流浪猫的同时,也在拯救自己。
【伊斯坦布尔的猫】剧照
影片中有一句这样的话:
猫知道上帝的存在,而狗不知道。
狗认为人类是上帝,而猫不这么认为。
猫知道人以中间人的身份执行上帝的旨意。
他们并非不知感恩,只是懂得更多。
是啊,生活的真谛,莫不是如此:上帝通过我们实现他美好的旨意,他通过我们爱着这些优雅而灵动的精灵,也让我们沐浴在猫咪温柔而甜美的笑容里。
【伊斯坦布尔的猫】剧照
片中,有个120里拉大叔,花光了全部身家买了一艘货船,谁知道一场暴风雨让他失去了所有的家当。
就在他陷入绝望的时候,一只猫咪又给他带来了生的希望,「这是主的恩赐」。
【伊斯坦布尔的猫】剧照
从此,他便成为了一群群流浪奶猫的「继母」。
【伊斯坦布尔的猫】剧照
「你有孩子吗?」
两个,120里拉大叔回答道。
「那你知道成为家长意味着什么。」
哦,太难了。
【伊斯坦布尔的猫】剧照
另一个满头银发的大爷,在他人生最低谷的时候,开始走街串巷,喂养街上的小猫,甚至他对一群猫上下五代都很熟悉:这个是姐姐,这位是姨妈,那个是舅舅。他对猫咪之间的关系如数家珍。
【伊斯坦布尔的猫】剧照
「总有朋友劝我,不要再喂这些猫咪了,‘自有上帝会去喂养他们’。对啊,我就是中间人。」我想起了上面那句话:猫知道人在以中间人的身份,执行着上帝的旨意。
【伊斯坦布尔的猫】剧照
人,在喂养猫咪的同时,也在被猫咪治愈。这也是伊斯坦布尔人对流浪动物的普遍态度,他们救助这些动物,不但是在救助他们,也是在治愈自己。
所以,通过镜头,我们在伊斯坦布尔的街头,随处能看到好心人留给小动物的干净的食物和新鲜的水。我们也能看到市民们对投喂流浪动物的态度,有一幅标语是这么写的:这些水是为猫猫狗狗准备的,如果你下辈子不想为一杯水而挣扎,不要动这些杯子。
【伊斯坦布尔的猫】剧照
有一个鱼店店主,就通过摄像机解释着他所经历的一切:对动物的爱是另一种爱,不爱动物的人,也无法爱人。
这部饶有趣味的纪录片,并没有像其他的纪录片一般,在关注小动物的同时拐弯抹角的介绍景点、介绍人文,把城市的街道拍摄得漂漂亮亮。
这座爱猫之城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那一个个独具个性的小猫咪。
在这部【伊斯坦布尔的猫】中,一闪而过的,只有一只手便能数的过来的几次圣索菲亚大教堂和狭窄的犹如城市内河般的波斯布鲁斯海峡。街道脏兮兮的,乱糟糟的菜市、鱼市和各种杂货市场,树影斑驳的各种咖啡馆、点心店。
【伊斯坦布尔的猫】剧照
影片中干干净净、生机盎然的,只有穿梭在大街小巷里的各色猫咪。
他们像这座城市里的居民一般,有着自己的生活和烦恼:养育自己的孩子、与小三搏斗、为自己的生活不懈地拼搏。他们渴望被爱,渴望获得安详的生活,努力地与其他猫咪,或者与包括人类居民在内的其他动物交朋友。
就像影片开篇以一句旁白说的那样:猫咪在伊斯坦布尔已经生活了几千年,他们见证了帝国的崛起和陨落以及这座城市的兴衰。
影片中有个插画小哥,饶有兴致地向观众们介绍着他家后院的猫咪墓地,以及他和朋友、家人们为过世的猫咪举办各式葬礼的经历。猫咪是他们最好的朋友,即便是死亡也只是让他们陷入对生命意义的思考和对这座城市历史的追忆而已。
【伊斯坦布尔的猫】剧照
你要问猫咪如何见证这座城市的兴衰,这些爱猫的市民们,还要感谢那些来往的商船——那些载有各色货物的商船,为了保护货物不被老鼠啃噬,总会在随船饲养一些猫咪。这些猫咪在商船靠岸后总会悄悄溜进港口,四处游玩。有些没赶上船只启航的猫咪便只能留在这座城市,成为众多流浪动物的一份子。这也是为什么在家养猫咪大规模流行之前,伊斯坦布尔会存在大量来自各个国家不同品种猫咪的原因。
【伊斯坦布尔的猫】同人海报
这部【伊斯坦布尔的猫】,也不像不像其他以猫为重要角色的影片一般,把猫作为人和外界的媒介。
【路易斯·韦恩的激情人生】海报
在【路易斯·韦恩的激情人生】中,路易斯把对故去妻子的怀念,投射到一幅幅猫咪的插画中去,猫咪是他和故去妻子沟通的媒介。
【流浪猫鲍勃】和【鲍勃的圣诞礼物】的海报
在【流浪猫鲍勃】和【鲍勃的圣诞礼物】中,猫咪是詹姆斯·鲍文改变自己人生的媒介。
而在【伊斯坦布尔的猫】中,猫咪就是他们自己。而人类,只是另一种形式的「媒介」而已——对啊,我们只是「中间人」啊。
【伊斯坦布尔的猫】剧照
那个被猫咪治愈了的120里拉大叔,在影片最后说:上帝给人类各种试炼,祂让我们用各种方式接近祂。对我而言,就是通过这些动物。我想,我值得上帝的爱。
【伊斯坦布尔的猫】剧照
看到这,我瞥了一眼在书桌下面打着呼噜的阿寺。我想我唯一能为他做的,是让他一生都幸福吧。不允许有人会为了莫须有的理由,冲进家门把他夺走;不允许任何人为了莫须有的「大局」剥夺本属于让他的幸福。
这部【伊斯坦布尔的猫】无不在提示着我们,我们该如何与自然相处,我们又该如何去爱。
那些在我生命中来过,又离开的小生灵,我想念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