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先从企业的角度出发讨论。
一个企业若只依赖自有资金,发展起来将非常艰难,而借贷可能是一个有效的途径。
例如潘石屹在创业初期资金匮乏,在北京参与土地竞拍时,便采用了从银行借贷的方式;房地产业基本上就是在操纵资金流,从银行贷入资金,从政府手中获取土地,通过预售转嫁债务给消费者,最终坐享其成。
这种做法背后有一个关键前提。
房屋必须能够迅速预售出去,否则,开发商很快就会面临支付利息的困难,这正是恒大、碧桂园及远洋等公司面临的困境。
而现在的挑战在于地方财政的收支不平衡,如何平衡地方的财政状况呢?
地方为何会出现财政赤字?
历史显示一种趋势。
这种趋势在中国历史上非常明显,经济越强劲,体制成本增长也越快,常常超过经济增长速度。
2021年的全国地方财政收入统计中,除了上海市外,其他地区普遍财政入不敷出;随后到了2022年疫情期间,上海也受到严重影响,其财政收入也陷入困境。
全国地方财政普遍面临入不敷出的局面,这是怎么回事?
是由于体制成本过高?还是社会成本太大?显然是前者,多年来公共的医疗、教育和养老等社会保障几乎没有明显提升,而体制成本却在不断扩张。互联网上经常有讨论,关于中国公务员的比例是否偏高,但这不是简单的人数问题,而是更深层的治理理念和结构性问题。
正常的财政开支应当与经济发展保持同步,即与企业税收同步;如果财政需求控制在企业税收的承受范围内,财政自然能够平衡;但实际情况又如何呢?
除了税收,地方政府还有许多向企业收费的方式,比如办理各种证件,这些虽然是小额收入,但却解决不了财政开支不断增长的问题,于是地方政府仿效香港,依靠房地产税收作为主要财政收入。
地方政府超过一半的收入依赖土地转让金,这一点非常独特。
房地产业确实曾让一二线城市财政富裕,城市建设也越来越美观,但随着房地产市场的衰退,2022年销量下降了26.7%,达到13亿平方米,对已经财政困难的地方来说压力非常大;2023年房地产销量持续下滑,土地拍卖的收入大幅减少,地方财政的债务问题就这样加剧了。
那么,失去了巨额的土地转让金,地方财政如何维持呢?
只能通过增加负债,包括显性债务和城投通过土地拿地的隐性债务。更严重的是,房地产行业无法快速回暖,今年依靠负债支撑地方财政,明年又将依靠什么?
难道可以依靠企业税收来支持吗?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没有任何行业的增长能与房地产的影响相比,即使经济形势好转,企业税收也不可能替代如此巨大的税收缺口。开支过大是根本问题。
以目前的经济形势看,仅仅依赖经济增长,很难追上债务的增加。
现在地方化债务,无非是把债务问题延后,将短期债务转为长期债务。例如遵义城投债务到期后,与金融机构达成展期协议,前十年只还利息,后十年还本金;但如果经济没有高速增长,或者没有房地产销量的支撑,地方债务无论如何化,都只会增加,不会减少,这必将导致长期通胀。
年初时许多人讨论通缩,但通缩主要影响的是民营经济和民生,因为大量资金以债务形式存在,无法有效流向民企和民生领域。
另一方面,在一个较长的周期中,通胀是不可避免的,因为债务的累积是不可逆转的,印钞机的运转只会加快,最终导致货币贬值。
当然有,方法很简单,就是降低体制成本,减少冗员,严格控制地方开支。姚洋提出的全国财政一本账,纳入监督,看似简单有效。
如果解决问题的方法很简单,但问题仍未解决,那么这不是一个单纯的经济问题。
难道不能降低体制成本吗?
这已经超出了经济讨论的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