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华文世界 > 三农

当代散文|麦浪

2024-05-20三农

文/李召新

小满将至,万物始茂。家乡的田野里一片碧绿。微风乍起,正在灌浆的麦穗随风摇曳,形成一层层波浪。随之,一阵清香扑面而来。站在家乡的田埂上,目睹这独有的风光,一望无际的大平原呀,你的魅力怎能叫人不想家?

那还是春节前的一天,大哥从老家打来电话,问我过年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我说:「如今市场这么发达,赶个集、去一趟超市,该买的就置办齐了。就等着老家蒸的小馍馍了!」

我的家乡商河,是黄河冲积平原。九百多平方公里的大平原,以生产小麦而闻名,几十万亩麦田里,隆冬白雪覆盖,春天碧波荡漾、初夏麦浪起伏,盛夏青纱如帐。这些画面,永远都印在我的脑海里。早在春秋战国时代,这里叫麦丘邑。麦丘,这奇特的地名告诉你,这里是一个盛产小麦的地方。我小时候,最不愿意干的活就是推碾子推磨了。姊妹几个抱着个棍子成半天地转圈圈,磨高粱、碾玉米。可最愿意干的活还是推磨,那就是推小麦、磨白面了。那时候,虽然小麦产量低,除了上交够了公粮外,一年总能分到百多斤小麦。不管是过年过节,还是走亲访友,推了白面就要蒸馍馍。把好看的选走,剩下那些歪瓜裂枣,一家人也能解个馋。小馍馍是当地的特产。

你可能不信:大馍馍、小馍馍,谁没吃过?还能称得上特产?我说的小馍馍,是祖上传下来的春节才蒸的馍馍。小馍馍,不仅因为它小,其工艺、口感,还有蒸馒头时的气氛,都在我的记忆里留下了忘不掉的映像。小馍馍与大馒头不同,其形状是细细的,下面圆、上头尖。你可别小看这个小小的馍馍尖儿,当孩子们张口咬这馍馍尖儿的时候,总会说:「吃了馍馍尖儿,长大了做大官儿。」这小馍馍,咬一口,香甜可口不说,还特别劲道。你要不使点儿劲儿,还真咬不下来。因为这小馍馍,从年三十开始要吃到二月二,水分大了不好存放。也因为麦子少,蒸小馍馍也是为了不让人吃饱吧。

真的,说起小馍馍的金贵,还是因为家家户户麦子少。除了年三十,自家人是舍不得吃的。一锅小馍馍,要放一个多月,为的是待客之需。在老家有一个家喻户晓的笑话,说是刚出了正月,二大娘家里来客人了。二大娘打开粮囤;见总共还有三个小馍馍。三个小馍馍,还不够一个人吃的哩。她就到邻居家借。邻居三大爷说,我家一个都没有了。二大娘犯了难。三大爷说:「我有办法了!这客人我来陪。」四个小菜一壶酒后,见二大娘端来一个热气腾腾、盖着白毛巾的饭浅筐。三大爷忙从白毛巾下掏出一个小馍馍。两手一掰,小馍馍一分为二。「大哥,不管你有多饱,就是撑着你也得吃了这一块。」听闻此言,已有醉意的客人忙说:「不好意思,我实在是吃不下去了。」直到现在,我过年回家,六个一斤的小馍馍,我还是先一掰两半再吃。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因为水浇条件的改善,小麦产量有所提高。人们收割小麦的热情空前提高。街西王是县里的红旗单位,小麦单产在全县名列前茅。麦收前,村里开会要求:小麦收割期间,要送饭到田间,并要求:必须送白面馍馍。否则,就是给先进抹黑。我们村在街西王的西边,两个村一个洼里种地。虽然小麦单产不如人家高,可因为人均土地面积多一点,分到手的小麦也不比他们少。老支书没有宣布割麦子送饭的标准,可大家都主动为割麦子的人做面食,还有腌好的咸鸡蛋。

一来是因为割麦子这活儿太累了。还有,咱也不能给红旗单位的邻村抹黑呀!有人开玩笑说:「给红旗单位的邻村抹黑,就是给红旗单位抹黑,那可是政治问题!」那时候,学校都放麦假。我和十几个小伙伴,被组织起来拾麦穗。早晨,我拾完麦穗回家,见饭桌上还是窝窝头,我问奶奶:「不是收麦子,吃细粮吗?」爷爷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你以为你是割麦子的呀,你那是拾麦穗。对了,你看看你那碗里的面条,那不是面做的?」

四十五年前,以土地联产承包为主要内容的农村改革开始啦!乡亲们的劳动积极性一下子迸发了出来,人们早出晚归,改俭开荒,不仅在提高单产上下功夫,还在扩大小麦种植面积上做文章。记得到1984年,全县的小麦总产就翻了一番。当然,这也离不开水浇条件改善的功劳呀。可不,多年的水利工程建设,把一望无际的大平原给切成了棋子块,沟渠成网地成方。一到春天,黄河上的邢家渡水闸一提,大河流、小河满。绿油油的麦田跟韭菜似的。城里人来农村观光,分不清哪是韭菜、哪是小麦哩。

再后来,庄稼人十分重视科学种田。种子、化肥、农药,成了农民种地的三大法宝。我这个在县里工作的,不仅负责自己家里的麦种、尿素的采购,连亲戚朋友、庄乡爷们都找我了解小麦的种植信息。后来,我调到县广播电台工作,开办了一个三农节目。没想到,收视率极高。县里的小麦专家经常出镜发布种植、管理的技术信息,比电影明星还受欢迎唻。进入二十一世纪,家乡的粮食生产突飞猛进,规模种植、机械化作业,小麦种植面积达到了七十二万亩,平均亩产达到了九百多斤。还有,过去的沟头河崖也被利用了起来。前几年有人说,农民进城了,土地荒芜了。望着长势喜人的小麦,我问当村支书的外甥是不是确有其事。他头一扭:「国家的粮食政策这么好,农业机械化的程度又这么高,谁还不愿意种地?除非他的脑袋让门给挤了!」

时过境迁。家乡磨面的石磨早已成了村史馆里的文物,盛麦子的仓囤也早已被金灿灿的麦粒撑破。如今一家投资十几个亿的小麦加工企业落户商河。你问人家凭啥到商河来?还不是看上了这块用金黄的小麦筑成的大平原的资源优势!庄稼人把刚打下的麦子晒干后直接卖给了收粮的,过起了跟城里人一样现买现吃的生活。买几个馒头,炒两个菜?不,天天吃馒头不烦呀?那就是包子、油饼、面条变着法地吃?你说的还不全面。如今,小麦收割季节快到了,家里人会买上两袋东北大米,用电饭锅蒸白米饭,犒劳家人,让大人孩子调调顿儿。

风吹麦浪,田野飘香。仰望麦丘,心怀希望。走在家乡的麦田里,望着这即将成熟的小麦,数着从播种到收获的每一个节气变化:秋分,寒露,霜降,冬至······清明,谷雨,立夏,小满······满满的感激在心头:感恩国家对种粮农民的关爱,感谢家乡种粮农民的辛勤劳动!感动:我的家乡在粮食保障的国家战略中,一直走在前列!

投稿邮箱:[email protect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