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得一奇砚,喜不自禁,梦中都在绕之萦之。今天拿出来嘚瑟一下,博天下爱砚诸君一笑。
此砚特点一是「小」。这是我见到的最小的砚台,握在掌心最合适。最小却成为最爱,足见这方砚台肯定与众不同,美不胜收。
特点二是「美」。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砚不在大,有魂则奇。何为魂,如何奇,且听我继续分解。
特点之三是「奇」。这是一方银质砚台,确切说是银包砚。砚为端砚极品,温润如玉,触之如婴儿皮肤,吹弹可破,令人怜惜。银为足纹银,有名家堂号,流传有序。求证过藏砚名家,银包砚,少见之,乃奇砚。咨询银饰品加工专家,说此砚不是整包,而是砚背和砚面单独包银,放在几百年前,纯手工,难度大。更为可贵的是,几百年了,砚面都已坑坑洼洼,而嵌银却完美如初,不可思议也。更不可思议的是,在砚台的底部边缘雕一纯银青蛙,惟妙惟肖。几百年了,青蛙看着潭潭乌墨,竟然「洁身自好」,奇哉。
特点之四是铭文精美。在砚面和砚背嵌银之间的狭窄砚脊,用细若发丝的蝇头小行楷,精雕诗文。铭文如下:「水石凝湛无意为文而文生焉郁郁纷纷目明景星色绚卿云祝融锡瑞以赞皇坟」落款「庚午荷月次耕」 印章「潘」。潘次耕乃清初大学问家「潘耒」也!在两条水银倾泻般银带夹包着的的砚脊乌黑如墨起伏酣畅,更有潘耒精妙绝伦的书法一气呵成,缠绕一周,一字不多,一字不少。似历史的长河,波澜不惊,静静流淌,穿越百年,不改初心。
关于这方掌心大小的砚台,其奇其特点实在太多,足以写一本书了。现在谈谈潘耒本人。
百度是这样写的:潘耒(1646~1708)清初学者。字次耕,一字稼堂、南村,晚号止止居士,藏书室名遂初堂、大雅堂,吴江(今属江苏苏州)人,潘柽章弟。师事徐枋、顾炎武,博通经史、历算、音学。清康熙十八年,举博学鸿词,授翰林院检讨,参与纂修【明史】,主纂【食货志】,终以浮躁降职。其文颇多论学之作,也能诗。所著有【类音】、【遂初堂诗集】、【文集】、【别集】等。
百度这冷冰冰的文字,真不能把清初一个才华横溢的文化大家清晰的勾勒出来。
潘耒生于明朝末年的1646年,这一年是农历丙戌年,在明则是南明隆武二年,清则是朝顺治三年。
潘耒生而奇慧,读书十行并下,过目不忘,曾先后受业于长兄柽章、吴炎、王锡阐、徐枋、顾炎武等著名学者,博通经史、音韵、算数及宗乘之学。嗜好收藏砚台,并根据砚的形状、质地,分刻铭文,闲睱独自把玩,自得其乐,人称其有「石癖」。
康熙十七年(1678)清政府诏举「博学鸿儒科」,潘耒为左谕德卢琦和刑部郎中谢重辉交章推荐。试后,潘耒名列二等第二名,以布衣身份被授为翰林院检讨,参与【明史】修纂,主纂【食货志】六卷。潘耒在京为官五年,其间,除参修【明史】外,又被康熙帝亲自简拔为日讲起居注官,出任会试考官,分校礼闱。他对于时政亦多有建白,后因精敏敢言,无稍逊避为忌者所中,以浮躁降职,后因母忧归,遂不复出。康熙三十四年(1695),在福建建阳将顾炎武【日知录】三十二卷本刻版行世,潘耒在【日知录】原序曰:「当代文人才子甚多,然语学问者,必敛衽推顾先生」,并谓此书「惟宋、元名儒能为之,明三百年来殆未有也」。
康熙四十二年(1703)春,康熙南巡,复耒原官,越三年,皇帝又南巡,大学士陈廷敬欲荐起耒,耒曰:「止止止,吾初志也,吾分也。」并附一首【老马行】以谢,竟不复出。
潘耒晚年崇信佛学,好山水,遍游天台、雁荡、武夷、黄山诸名山,为文记之,名篇有【游南雁荡记】【火焰峰】【天柱峰僧饷黄独】【仙居诸山游记】等。
主要作品著述名录:
潘耒著有【遂初堂文集】二十卷、【别集】四卷、【遂初堂诗集】十五卷、【补遗】一卷,【类音】八卷等。沈德潜在其所辑【清诗别裁】中评潘耒的诗为「诗笔直达所见,浩然空行,韵语可作古文读,而登览怀古诸作,尤为光焰腾上,一时名流几罕于俪者。」
从这些史料记载中可以看出,生于明而长于清的一代大家潘耒的确不一般。总结起来,其一生跌宕起伏,颇有传奇。有以下特点。
第一、潘「生而奇慧,读书过目不忘」,这人从小聪明过人。
第二、潘「师事徐枋、顾炎武,博通经史、历算、音学」,可以说他的这些老师都是大家,岂能有弱弟子?
第三、潘耒在「康熙十七年(1678)清政府诏举博学鸿儒科,潘耒为左谕德卢琦和刑部郎中谢重辉交章推荐。试后,潘耒名列二等第二名。」也就是潘耒没参加科举考试,也不是「捐官」,而是被正儿八经推荐的,这个要有真才实学。
第四、潘「以布衣身份被授为翰林院检讨,参与【明史】修纂,主纂【食货志】六卷。潘耒在京为官五年,其间,除参修【明史】外,又被康熙帝亲自简拔为日讲起居注官,出任会试考官,分校礼闱。」可见,潘是真有学问,不但编史,还做过皇帝的老师。被皇帝任命的主考官,最少三品以上,也相当于现在的副部(省)级官员了。
第五、潘「后因精敏敢言,无稍逊避为忌者所中,以浮躁降职。」他的后来仕途之不顺,被免职,说起来很荒唐,竟然是因为「浮躁」。潘估计不太适合官场,又恃才傲物,岂有不碰壁之理?
第六、潘耒后来「后因母忧归,遂不复出」,「晚年崇信佛学,好山水,遍游名山」。由此看来,潘耒是多么聪明,看透了世事,今人有谁能比?第七、「康熙四十二年(1703)春,康熙南巡,复耒原官,越三年,皇帝又南巡,大学士陈廷敬欲荐起耒,耒曰:「止止止,吾初志也,吾分也。」并附一首【老马行】以谢,竟不复出。」也就说潘耒因「浮躁」去官后,康熙皇帝怜其才,两次让他官复原职,他居然拒绝。真乃奇人也!
八、潘耒才华横溢,涉猎广泛,著作等身,都有史载,这里不再赘述。
潘耒嗜好收藏,尤喜砚台,并根据砚的形状、质地,分刻铭文,闲睱时独自把玩,自得其乐,人称其「石癖」。盛泽华阳堂顾氏所收藏的海内孤本【旧馆坛碑】拓本,原为潘耒所有。清光绪【盛湖志补】载:「【(旧)馆坛碑】为海内孤本,旧藏稼堂潘氏,后入盛泽华阳堂,顾氏即因碑而名其堂也。」
这方掌中宝「银砚台」应该是潘耒的心爱之物,使用痕迹明显。现在明白了,他们为什么把砚台做的如此小,还奢侈的包上银,主要是为了携带方便,又防止损坏。
也就是在潘耒辞官后的晚年,他「崇信佛学」「研究易学」「忘情山水」时,就是带着这方砚台。他可以随时取出来,记载所见所思所想。可以说,这方小小的砚台寄托了这位明末清初的大学问家无限的情思,写下无数流芳千古的奇文。
关键是,他还带着这方砚台来过山东。
而今这方大不过十公分的银包端砚,就静悄悄的收藏在山东济南的听石斋艺术馆里。
历史,就是这么传奇;收藏,就是如此神奇。
这是多么美妙的故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