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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億「二選一」賠償,蔡崇信不認了

2024-05-11科技

6年「持久戰」後,還要拖多久。

深讀商業(shendushye)原創

作者 | 胡斐

編輯 | 劉滿心

持續6年的京東訴阿裏「二選一」案,本來已經塵埃落定,沒想到又起了波瀾。

深讀獲悉,阿裏在去年底一審判決後,近日已向最高人民法院提起上訴,案件因此將進入二審階段。

2023年12月29日,北京市高院對長達6年的京東訴阿裏「二選一」案,作出一審判決:認定阿裏濫用市場支配地位實施「二選一」的壟斷行為成立,對京東造成嚴重損害,應向京東賠償10億元人民幣。

彼時,阿裏官方回應「尊重法院的判決結果」,半年後卻突然變卦,這是為什麽?此案進入二審後距塵埃落定或許又需要數年時間,將對行業帶來什麽影響?

一、阿裏為何出爾反爾

從案件本身來看,阿裏「二選一」的事實是十分充分的。

譬如在2015年8月,天貓宣布與迪卡儂、Timberland等20余家國際品牌簽署獨家合作協定,產品只能在天貓平台獨家銷售。2017年7月,多家服飾品牌商家稱,天貓以「獨家合作」為名,要求其關閉其他電商平台的品牌店鋪,否則將被削減活動資源、搜尋降權、遮蔽等。

自2017年8月開始,海瀾之家、真維斯、森馬、柒牌等上百家品牌陸續撤出京東,數量之多和時間上的集中,前所未有

公開數據顯示,不少撤出京東的服裝品牌,在京東的業績增長並不算差。譬如2017年1-8月,太平鳥、真維斯在京東同比增長分別為90%、40%,GXG的增速則為120%。而從彼時的線上服裝市場的份額來看,淘寶天貓占比80%以上,京東僅占8%。

阿裏的二選一,直接讓高速發展的京東服飾美妝業務遭到淪陷性打擊,影響持續至今。對這種行為,阿裏自己也「大方」承認。如阿裏高管王帥曾在社交媒體表示:「二選一本來就是正常的市場行為,也是‘良幣驅逐劣幣’。

不過,數年後阿裏和王帥被啪啪打臉。2021年4月10日,阿裏被國家市場監管總局開下182.28億元的天價罰單,重新整理反壟斷行政處罰的歷史記錄。2023年底,阿裏又被判向京東賠償10億元。

很顯然,作為執電商行業之牛耳的市場老大,阿裏巴巴在相當長一段時間,是這些服裝大牌在國內線上銷售網絡的重要渠道。而在拼多多和抖音崛起之前,這些品牌想要線上上鋪貨銷售,除了淘系平台和京東,並沒有太多可選項。

「二選一」從阿裏角度而言,自然是為了防止京東對其形成有效競爭,但這並不符合商業規律,原因也很簡單,一旦市場壟斷地位真正形成,壟斷平台的外部壓力幾近消失,平台將不再有更大的動力去改善使用者體驗和服務質素。相對的,品牌商家獲得不到更多的生意機會,消費者的選擇權等各項權益也被剝奪,只能任平台宰割。

天元律師事務所合夥人楊毅律師告訴深讀商業,無論是2021年對阿裏巴巴開下的反壟斷「天價罰單」,還是半年前京東訴阿裏二選一的一審判決,都在相當程度上維護了市場競爭秩序,也符合公眾和行業對制止二選一行為的期待。彼時針對「二選一」一審判決,阿裏巴巴在接受多家媒體采訪時表示:已獲悉此訊息,我們尊重法院的判決結果。

半年後,阿裏突然決定上訴,令市場和行業始料未及。被告一方在一審之後上訴,本是是業內較為通行的做法,但綜合此案6年來的各種細節,阿裏全面「翻盤」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根據阿裏巴巴2023年財報,公司2023年歸母凈利潤為766.44億。無論是此前的「天價罰單」,抑或10億的判賠金額,乃至2017年至今「二選一」訴訟的律師代理費,對阿裏全年的利潤來說都只是「九牛一毛」。勝訴和敗訴,對阿裏而言並不會「傷筋動骨」。

但把視角放在阿裏權柄的「代際更叠」,事情可能更有意思一些——此前面對182億的天價罰單的配合,是逍遙子張勇在位時期的決策。如今蔡崇信新官上任,無論是組織架構還是商業決策,幾乎將張勇時期的「政治遺產」進行了全盤否定。

如今連「二選一」案件也選擇上訴,這也表明了以蔡崇信為代表的新一代阿裏領導層,對過往內部的管理決策以及法律對阿裏裁決的不滿和不服。

二、「法」和「錢」的高手蔡崇信

阿裏巴巴反悔選擇上訴,一號位蔡崇信必然是最終的決策者。

蔡崇信出身於法律世家,自己也是法界精英。譬如蔡崇信的爺爺蔡六乘,曾是杜月笙的禦用律師,負責處理蔣宋家族在上海灘的所有法律事務;其父蔡中,曾是第一位從耶魯大學法學院獲得博士學位的中國台灣人。

蔡崇信是加拿大國籍,則具有耶魯法學院法學博士學位和美國紐約州執業律師資格。其從業的前幾年,他在總部設於紐約的國際律師事務所——美國蘇利文·克倫威爾律師事務所擔任稅務組律師,之後擔任紐約管理層收購公司Rosecliff, Inc.的首席法律顧問。也因此,蔡崇信可動用的國際司法資源,很少有人能與之比擬。

作為阿裏巴巴「十八羅漢」之一,蔡崇信自公司成立以來一直為董事會成員,並擔任財務長至2013年。接手阿裏巴巴董事局主席之後,他已經擁有動用這家公司所有資源的權力。

雖然這種身份,並不會讓阿裏巴巴在二選一案件中「有所優待」,但一如前文所述,無論是時隔近半年的上訴,還是上訴期後可能長達近幾年的重新審理,都為阿裏巴巴爭取了不短的時間視窗。

在上訴期間,無論是國際司法資源還是可動用的商業資源,蔡崇信將如何出手,都是本案不可忽視的變量。

三、6年「持久戰」後,還要拖多久

公開資料顯示,京東與阿裏巴巴之間的「二選一」爭議始於2013年。

彼時,京東公開指責商家被迫「二選一」;2015年起,京東向原國家工商總局實名舉報阿裏巴巴的這一行為。2017年,雙方因此爭議對簿公堂;再到2019年,最高人民法院作出終審裁決,駁回了阿裏巴巴提出的「管轄權異議」,確認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對此案具有管轄權。

在此期間,中國電商行業也經歷了從「野蠻生長」到「強監管」的轉變。2020年底,針對「雙11」前後消費者反映強烈的網購先提價後打折、虛假促銷、誘導交易等問題,市場監管總局調查後對京東、天貓、唯品會分別罰款50萬元;

2021年平台經濟迎來「強監管」政策元年。國家市場監督管理總局向阿裏巴巴集團罰款182.28億元。

而到2024年的今日,中國電商江湖早已不是阿裏一家的「後花園」——京東以自營為特色的品質電商,抖快為代表的直播電商,小紅書為代表的社區電商,再如拼多多等下沈平台的後來居上,曾經阿裏一家獨大的格局,已然變成群雄並起的多方逐鹿。

京東訴阿裏巴巴的一審判決,無論是作為國內反壟斷的標誌性判例,還是作為電商行業規範化的司法註腳,對行業規範發展和消費者和商家的權益保護,都具有相當直接的促進作用。

如今阿裏巴巴選擇上訴,從平台利益角度和商業競爭出發,固然無可厚非。但這也讓二選一案的塵埃落定,變得更加遙遙無期。雖然從去年開始,宏觀政策針對平台經濟,已經從強監管變成鼓勵發展,但就規範市場的角度而言,大方向並不會發生根本轉變。

也因此,「二選一案」的時間周期越長,其司法意義和社會意義都會逐漸遞減。「六年之後再六年」的司法馬拉松,無論是對平台自身和行業發展,實際並無助益。越早結案,對於電商行業的可持續發展越有利,好處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