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新聞客戶端 記者 宋浩
2023年10月2日，科學家卡塔林·考裏科和德魯·韋斯曼憑借在信使核糖核酸（mRNA）方面的研究成果獲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
頒獎詞說，「兩名獲獎者的發現對研發有效的mRNA新冠疫苗至關重要。」他們的研究讓新冠mRNA疫苗成為可能。
圖源：諾獎官網
她從小鎮寒門到諾獎得主，既是屠夫的女兒又是奧運冠軍的媽媽……近日，譯林出版社引進了卡塔林·考裏科的傳記【突破：我的科學人生】，展現了這位女科學家獻給科學的一生。
卡塔林·考裏科是120多年來第13位獲該獎的女科學家（上一位是屠呦呦、2015年）。獲諾貝爾獎之後，考裏科的傳奇人生經歷在媒體上刷屏，很多人才開始認識這位女科學家，被她追求科學真諦的堅韌不拔精神征服。
屠夫的女兒
1955年，卡塔林·考裏科出生於匈牙利小鎮小新莎拉什的一個貧窮家庭。父親雅諾什·考裏科是一個屠夫，生活所迫，從12歲開始就學習屠宰技藝。因此，卡塔林·考裏科的第一堂生物課就是觀察父親如何切割一頭豬。
童年卡塔林·考裏科與家人在一起
她在物質匱乏的家庭中長大——家裏沒有自來水，也沒有充足的電，冬天和父母、姐姐住一個房間，因為只有這個房間可以供暖——但父母的愛為她提供了強大的精神支持。
寒門出學霸，考裏科學習優異，熱愛生物學，七年級時在全國生物學競賽中取得第三名，1972年考入塞格德大學生物學系，博士畢業前便在匈牙利科學院生物研究中心工作。作為一名科研人員，考裏科開始學術生涯，到1985年博士後期間，她在mRNA領域的研究失去了資助。
卡塔林·考裏科在匈牙利科學院生物研究中心的實驗室
這果然是個「天坑」專業嗎？她要一畢業就失業嗎？考裏科不得不帶著丈夫和兩歲的女兒離開匈牙利去往美國。多年後，當考裏科的名字在全世界家喻戶曉時，許多媒體報道提到了一個細節，她去美國時，面對巨大生活壓力，將變賣家當的900英鎊縫進了女兒蘇珊的玩具熊。
體制內的局外人
到達美國後，她先是在費城一所大學擔任研究員，研究dsRNA在愛滋病等疾病方面的治療。
1989年前後，卡塔林·考裏科加入賓夕法尼亞大學醫學院，擔任類似助理研究員的職務。她的研究領域mRNA領域仍然不被看好，主流科學界認為不可能或者不值得。當時，賓大醫學院領導層看重的是基因療法。
在書中，考裏科稱自己為「體制內的局外人」，她和搭檔所做的真正重要的突破性貢獻被忽視了，比如她和心臟病學家艾利洛·巴納森的發現：「我們的實驗細胞真的在其表面產生了尿激酶受體。我們成功地使用mRNA在細胞內制造出了特定的蛋白質，而且我們所使用的技術既簡單又廉價。這其中蘊含著巨大的臨床潛力。」
面對不理解，他們沒有放棄，經過不懈努力，他們成功了。但後來，連她的合作者巴納森自己也放棄了，因為看不到「錢途」，沒有經營收入。1990年，艾利洛·巴納森結束實驗室，加入了生物科技公司。
與家人在一起
搭檔的離開，也不足以讓卡塔林·考裏科放棄mRNA這條路線。但堅持做這件事，首先要自己申請研究經費，直到1995年考裏科都沒申請到經費。禍不單行的是，這期間，她透過mRNA技術合成血管擴張分子的研究也以失敗告終，她本人也檢測出癌癥。
人生走到了至暗時刻。
考裏科成名後，記者們往往將她在賓大工作的前二十年稱為「一系列不幸的事件」。她一次次送出研究資助申請卻總以失敗而告終，而在賓大的考核體系裏，她是邊緣人，資源自然就少。
在科研資金和論文發表的壓力之下，考裏科仍然不曾改變，她不因哪種研究更容易獲得資助、更容易發表論文就去做，哪怕因此被降職。她所看重的是科學探索本身的魅力。
「當你仔細觀察任何一個科學拼圖時，你會註意到，它本身又是一個拼圖，由數千個其他發現組成，每一個發現都是由你之前的科學家完成的。在科學界，我們經常會聽到這樣一句話：我們站在巨人的肩膀上。這絕對是真的。」
工作中的友誼：惺惺相惜，攜手破解科學之謎
1997年，卡塔林·考裏科與德魯·韋斯曼相識，兩人的研究生涯都開啟了光明之門。他們相識於一台影印機旁邊，考裏科將兩人的合作形容為「鎖與鑰匙」，他們恰好擁有對方所需的知識和技能。
考裏科擅長RNA研究，對免疫學所知不多；而德魯·韋斯曼是免疫學家，沒有RNA方面的經驗，如此互補的兩人成立了實驗室，開始全力研究mRNA。考裏科感嘆道：這樣的機緣巧合真是讓人難以置信。有時，即便是充滿嚴謹性和紀律性的科學，也依賴平凡而古老的運氣。
卡塔林·考裏科與德魯·韋斯曼
26年後，這對搭檔共同獲得了2023年諾貝爾獎。
考裏科對女科學家在事業中遇到的阻礙，也有很多思考。她曾在賓大和瓊·貝內特共用一間實驗室，同為女科學家和母親，她們惺惺相惜，互相幫助。
她寫道：「瓊一開始就觀察到，有才能的女科學家通常會成為實驗室管理者——做幕後管理， 但她們的工作從未得到認可。她和我一致認為，我們想要一些不同的東西：我們希望成為發現者，而不僅僅是在其他人（通常是男性）取得突破時提供幫助。」
母女的頂峰相見：媽媽是諾獎得主，女兒是奧運冠軍
作為科學家，卡塔林·考裏科沒有太多時間照顧女兒蘇珊。但潛移默化、言傳身教是最好的教育，蘇珊考入賓夕法尼亞大學，喜歡運動，並在2008年北京、2012年倫敦兩屆奧運會的賽艇專案中摘得金牌。
卡塔林·考裏科與女兒、丈夫在一起。
2008年，考裏科和丈夫、姐姐到一起來北京，觀看了奧運會開幕式和女兒的比賽。熱情、友好、開放的中國給她留下了美好印象。「我以前從未去過北京，這次去的時機真是太好了！這座城市活力四射。北京奧運會感覺就像是整個國家的亮相派對，每個人都在慶祝。」
「當地人擁上街頭，揮舞旗幟，為任何看起來可能像是運動員的人加油鼓勁。出租車司機為此專門學習了英語短語。全然陌生的人走到我們面前，遞給我們禮物。一次又一次，人們走近我、貝拉和佐卡，詢問是否可以與我們合影。」
在自己的研究工作與女兒從事的體育運動中，考裏科看到了共通之處。她說，科學研究就像賽艇運動一樣，看不到終點線，不知道自己與終點線的距離，每一次都要全力以赴。
女性力量：寫給每一個追求夢想的人
2020年之後，因在生物化學領域做出的具有全球意義的貢獻，考裏科陸續當選為美國國家醫學院院士、美國國家科學院院士、美國藝術與科學院院士、匈牙利科學院院士、德國國家科學院院士、歐洲科學院院士、法蘭西科學院外籍院士。
重量級的國際獎項和榮譽紛至沓來，考裏科獲得拉斯克臨床醫學獎、【時代】周刊2021年度英雄、匈牙利聖史帝芬勛章，並成為耶魯大學、普林斯頓大學、特拉維夫大學、香港中文大學等十余所大學的榮譽博士。
考裏科站在了【時代】周刊百人峰會的舞台，受邀到眾多國家存取。在布達佩斯，藝術家們為考裏科的臉畫了一幅220平方英尺的壁畫，題為【匈牙利人將書寫未來】。考裏科卻說：「我將永遠是那個站在匈牙利平原上的女孩，用探尋和驚奇的眼光看著所有的生命在她周圍絢麗綻放。」
在傳記【突破：我的科學人生】的結尾，卡塔林·考裏科鼓勵每一位讀者：「你未來的貢獻可能仍然只是個假設，但請務必把它看成是真實的。你必須相信你內心的東西，呵護你在那裏找到的東西，即便是——尤其是——在沒有其他人在意的時候。」
（圖片由譯林出版社提供，多為本書中的插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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