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是一個奇跡
物種｜中國
2019年10月29日，在安大略省皇家博物館無脊椎動物實驗室舉辦的一場展覽中，水蛭正在吸食血腸。｜GETTY IMAGES
水蛭因吸食人畜血液、讓傷口流血不止而惡名昭彰。
恰恰是這種以血液為食的天性，讓醫學發現了它的藥用價值。 人類最終以「物盡其用」的方式對這種「吸血蟲」展開了報復。
吸血也能救命
水蛭吸血治病的記錄遠在現代醫學誕生前。
16世紀文藝復興時期，知名外科醫師 安布魯瓦茲·帕雷 (Ambroise Paré) 在其著作中就討論了 蛭類放血療法 的各種套用。
當時醫學認為水蛭吸血可以平衡體內的毒素，從單純的發炎、痔瘡、風濕、痛風、發燒，到心智失常都能靠其治愈。
同一時期中國明朝， 李時珍在【本草綱目】中也用水蛭放血來治療赤白丹腫和癰腫初起的癥狀 。
18世紀在拿破侖軍醫 佛郎施瓦・布魯塞 (François-Joseph-Victor Broussais) 推廣下， 拿破侖從匈牙利進口了數百萬只吸血蛭類，來治療戰場上的傷兵 。
蛭類放血療法隨拿破侖遠征在歐洲傳播。｜Wikipedia
19世紀初，這種療法擴散到了整個歐洲大陸。
當時全歐洲的蛭類放血療法所需的蛭類數量極大，僅1833年的法國，就進口了四千兩百萬只吸血蛭類， 歐洲 各國的蛭類總需求量甚至達到一億只 。
水蛭也的確治好了一些患者的槍傷，甚至是痔瘡和陰道炎癥。 但過度采集之下，歐洲吸血蛭類日漸稀少、甚至瀕臨絕種。
吸血為何能救命？
水蛭 (leech) ，學名螞蟥，指的是蛭類動物。 在大多數人眼裏，它們就是黏黏的大肉蟲子。但其實， 水蛭並不是昆蟲，它們屬於環節動物 。
全世界的蛭類目前大約700多種，其中只有一小部份能夠吸血，例如 歐洲醫蛭 (Hirudo medicinalis) 。它們會劃開皮膚吸食鮮血， 每次可以吮吸十余分鐘到數小時，吸入超過自己體重3倍的血液 。
由於需要長時間吸血，為防止獵物血液自發凝固，這些水蛭前進演化出了一種抗凝血物質。
1940年， 德國科學家雅各布 (Jacobj) 將這種抗凝血因子濃縮並命名為「水蛭素」 (Hirudin) 。
研究表明，水蛭素是一種蛋白質，能夠強烈地抑制血液中的凝血酶，使凝血功能受阻，從而讓傷口源源不斷地湧出血液。
用於醫療手術中的水蛭。｜GETTY IMAGES
從傳統醫學裏獲得靈感，現在外科手術，尤其是斷肢再植術中，科學家利用水蛭吸血讓手術成功率大大提升。
水蛭保全斷腿
2022年夏天，艾莉·洛夫格林 (Ellie Lofgreen) 患上一種罕見的惡性腫瘤「滑膜肉瘤」 (synovial sarcoma) ，以侵襲關節軟組織聞名。
醫生不得已切除了包裹在她膝蓋周接近一個小哈密瓜大小的腫瘤，以及幾英寸與膝蓋相連的骨頭和肌肉。
取而代之的是金屬關節，並將肌肉和皮膚重新移植了上去。 但幾小時後，皮瓣開始變成紫色，意味著移植失敗。
醫療小組決定將水蛭放在壞死的組織上做最後一搏。
「移植手術的復雜在於新血管與舊血管能否相連，尤其是脆弱的靜脈。」 猶他大學 (The University of Utah) 整形外科主任 賈揚特·阿加瓦爾 (Jayant Agarwal) 介紹。
在身體自己的血管長入這塊移植組織前，水蛭能夠吸收手術中產生的淤血，不斷促進血液流動，防止血栓形成。
水蛭在斷肢再植中的套用，以防止血栓形成。｜示意圖
每隔4個小時，護士會來更換新的水蛭，吸飽血的水蛭從艾莉傷口上自動脫落，期間醫生為其輸血。 4周後，看起來暗紫色的皮膚逐漸恢復生機，艾莉的腿保住了。
賈揚特說，如果沒有這種幫助，組織100%會死亡。
為了防止這些水蛭成為病毒傳播的媒介， 一旦吸血任務結束，它們就會被銷毀，絕不給下位患者用 ，徹底杜絕疾病傳染的可能。
但問題是，水蛭吸血只是針對人類嗎？
殃及無辜
人類過度捕獲吸血水蛭會殃及無辜。
水蛭吸血已經成了一種刻板印象，但其實大部份蛭類都是獨立生活的肉食動物，它們不以鮮血為食，且對生態極為重要。
拿中國大部份地方的蛭類來說，它們日常捕食各種小型無脊椎動物，比如蛞蝓、蝸牛等對人類農業有害的生物。
一些大型蛭類可以長到40厘米並能夠伸展到超過50厘米，但人們常常以貌取人，認為這種大型蛭類看起來特別危險，它們其實只吃些大型蚯蚓之類一般捕食者不太喜歡的玩意。
透過擊殺大大小小的生物，它們間接控制其他族群數量，維持物種平衡。 即便是吸血的蛭類，也透過自己的方式控制多種動物的生物量。
它們從大中型動物身上提取一些物質並交給體重較小的捕食者，支撐著一部份食物鏈。 也會在動物間傳播病原體，還有一部份蛭類親自擔任內寄生蟲，幫助控制多種動物的生物量。
但由於人類的「報復」， 歐洲的醫用吸血蛭類至今被世界自然保育聯盟 (IUCN) 認定為「近危」—— 即在不久的將來可能有瀕危或滅絕風險 。
參考資料：
1.https://www.nationalgeographic.com/magazine/article/leeches-still-used-modern-medicine
2.https://www.nationalgeographic.com/premium/article/leech-blood-health-craze-extinct
撰文：Arvin
編輯：Arvin
版式設計：海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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