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新聞客戶端 青山
今年「五一」節，耄耋之年的老媽終於願意離開古舊的四合院搬到了城裏居住。盡管電梯、管道煤氣……各樣生活設施一應俱全，我們也經常回去陪她一起吃飯、拉家常，老媽還是身在曹營心在漢，最多住3天一定乘車回老屋看看，因為那裏有貍貍（陪伴父母20年離世的貓娘花花的第17代）。
貍貍的外在遺傳了祖上花花的基因，全身深灰淺灰相間，俗稱「貍花毛」。爪子特別尖，目光炯炯，盡管出生只有1年2個月，但它是抓老鼠能手！還特別通人性，有情誼。每次老媽回家拿鑰匙開圍墻的門，貍貍總是興奮地等在門裏迎接主人回來，每當大門開啟，貍貍總是「喵嗚喵嗚……」激動地翹起尾巴擡頭繞著老媽的腳踝蹭來蹭去一陣子，才高興地回到屋裏。當天夜裏，貍貍一定會乖乖地在主人床前的地板上陪睡一宿。
近兩個月裏，這一幕成了老媽回四合院固定不變的歡迎儀式。
每次回到城裏，老媽總是給我們講貍貍的「豐功偉績」——小貍太能幹了，昨天又抓住了2只油拖老鼠，戲弄到他們窒息後，才停下。但貍貍從來不吃它們。
可是，現在老媽回到老屋再也見不到貍貍迎她進門的感人一幕了！難過。因為6月26日清晨5點，老媽開啟老屋圍墻的大門，只見貍貍異常地倒在門口，頭上血跡斑斑，伸手一抹，已是渾身冰涼，貍貍沒有一絲氣息。老媽推測貍貍是半夜被車子撞了，然後踉踉蹌蹌到家門口倒地昏死。和貍貍朝夕相處14個月裏所有感人的場景，此刻在老媽腦海裏像影片回放，她猜想著小貍車禍事件的全過程……傷心地拿來一只竹籃子，噙著眼淚把它輕輕地放進去，蓋上一條幹凈的白毛巾，默默提著籃子，送到3裏遠的翠竹林掛葬。
近來，每次通話，老媽都要提及能幹有義氣的貍貍。盡管陪伴主人的時間只有14個月，但貍貍會一直活在老媽和我們的心裏。
貍貍。
記憶裏「花花」是老家父母親養了許多許多年的一只管家貓，雌性。聽母親講，這只貓的娘是20余年前帶著花花等3個幼崽，因饑餓來到她家偷魚吃解決溫飽而留下來不願離開的。那天早上母親買了10幾條比手指稍寬的野生小魚，中午時分油煎後紅燒裝盤放在餐桌上等待我爸一起用餐，因父親在旁邊車間忙活沒能及時過來，母親又在別處做家務，豈料一個轉身，一碗紅燒魚兒被花花母子一行吃個精光。母親和父親不但沒有打罵它們，還盛飯倒上魚湯，拌勻了餵受餓的一家4口。
大凡生靈都頗具靈性，領悟到了這家主人的良善好客，於是決定在此定居終身。
花花一家成為父母家成員時，給這個兩人的家庭增添了幾多熱鬧與歡喜。一襲深灰花斑的小貓咪，母親稱它為「花花」，面相皮毛完全像貓娘；一只全身烏黑尾部稍微點綴著些白花兒的，母親稱其為「小黑」；剩下的那只是全身雪白尾部帶些黑的貓味，母親取名「小白」。從此母親每天上街買菜時，定會留意、帶些魚蝦之類的腥味入門，或油煎或清蒸後取適量倒入米飯裏，用幹凈的竹筱子攪拌均勻，端到老屋樓梯腳固定的位置供貓咪們享用。母親就這般一日三餐悉心餵養照看著這四位意外來客。
隨著時間的推移，小貓咪逐漸長大了，那只小白被老台門外的鄰居嬸娘要走了，說家裏老鼠橫行急需一只看家貓，父母欣然答應。沒幾天，那只小黑也被馬路對面的遠親抱養去了。家裏暫時只剩下了外表基本相似的貓媽媽和其女兒花花。先前幾天，抱養貓咪的人家擔心小貓突然離開貓娘到陌生人家會不習慣或者留不住，於是把小貓關在籠子裏。開始的幾天夜裏，聽著貓媽媽「喵嗚喵鳴」聲聲呼喚，不禁使人萌生母子離散的難受心緒。
俗話說，「樹大分杈，人大分家」，小貓咪大了離開其母親也是順應了這個自然界的規律吧。
日升月落，花花慢慢長大了，和其母親看上去猶如孿生姐妹。我們每次回老家，一進門就能看見那兩只貓在門口守候著。貓倆一見幾位陌生人進門，便連忙躲進老爸的工作室。大概是幾個月不來，貓咪認不出來了，把咱們當成了陌生人，所以才躲起來的。過了一會兒，貓咪走到我身邊來了，可能是它記起來了。
再觀察它倆的皮毛，全身深灰淺灰相間，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下面有個小小的鼻子和嘴巴。吃飯的時候，我和孩子故意把一些魚肉和魚骨頭掉到地上，發現貓娘和花花活像個清理員，把魚肉和魚骨頭叼到角落的碗裏，津津有味地享用美食。這貓娘倆又是多麽盡職，白天不抓老鼠時，貓媽咪做示範教導花花把爪子抓在木板或者樹幹上，把自己的趾甲磨尖，一定是尖尖的利爪對抓老鼠的用處大有幫助吧。
晚上，貓只要聽見老鼠的一點響動，就屏息凝視，非把老鼠等出來不可。有一次，好奇的孩子覺得貓的胡須太難看，把它剪掉了。自從貓的胡須被剪掉以後，它再也抓不到老鼠了，後來母親語重心長地對孩子說：「貓沒了胡須怎麽抓老鼠，怎麽來測量老鼠洞的大小呀？」原來貓咪的胡須是一把隨身攜帶的尺子。從此調皮的孩子再也不敢剪貓咪的胡須了。
兩只貓咪既頑皮又可愛，更是盡職，長年累月裏為母親家消滅了許多老鼠。我喜歡老屋裏的花斑貓，它們不但機靈，還特別有義氣。這麽多年裏，每次回老家，貓咪總能有伊始時的生疏到後來的親近，我們喚它名字，貓咪必定友善地報以「喵嗚喵嗚」地禮貌回復。大約10年前，花花的母親可能是到了晚年，體弱離世，只剩下花花。
花花。
春去春回，那年花花已到了20歲的高齡，相當於我們人類的100歲了。期間花花有過多次生產的經歷。最後一次是初春時節，產下4只小貓崽。因母親不在老屋，父親看到貓咪要在白白棉花絮上生產，於是給它替換了墊子，於是警覺的花花就逃到別處去生產。老爸費盡心思一直找不到它了。當天，受驚的花花產下4只幼崽，結果當夜被寒流凍死3只，這天貓媽媽哀嚎哭泣。而後，貓媽咪親自用嘴巴銜著一只還有生命跡象的幼崽回到了原來的窩裏。因憂傷過度，老貓咪常常吃不下食物而逐漸消瘦，最後，終於壽終掛葬。
當時，聽了母親的話語，我的心裏不禁難受起來，即刻沁出了淚花。記得花花離世前的5月4日，我回老屋和站在樓梯口的花花親密招呼對話，花花一同往常禮貌回應。如今卻已是貓去屋空，陰陽相隔，杳無音訊。
我想，貓雖然沒有認識世界和改造環境的能力及智力，但是它們憑著自己的情感思路，和天生的捕捉能力及其母愛本性，於一方天地和一家人脈，促成以感情為主體的行為習慣，貓咪就是這樣與父母共處，竟而成為父母親這20年裏形影不離的家庭成員。
老屋有貓咪總是風平浪靜，近日痛失貍貍，之前痛失花花，新抱養來的咪咪還不得力，導致老屋成了狡猾老鼠的恣意縱橫之地。思念更甚。
此刻，寫篇【家有貓咪】懷念她們，頌揚貓咪的能幹、通人性以及貓媽媽母愛之深切偉大，祈禱盡責重義的貍貍和盡責慈愛的花花安息。
修稿/2024.7.2
作者簡介：青山，浙江省作家協會會員，愛音樂愛碼字，已在報刊雜誌發表作品約莫70余萬字。
「轉載請註明出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