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來源:消費者報道 作者:鄭藝陽
此前已在多地傳出閉店訊息的知名早教機構金寶貝,再次突然關店了。
已經在廣州金寶貝奧體中心店工作了4年的陳宇(化名)告訴記者,4月8日傍晚,他聽說了所在門店老板要搬空校區的訊息後,立即趕到了現場。當時該門店大部份值錢的物品與合約已經搬空。
4月9日,奧體中心店的老師被臨時通知到金寶貝天河北店開會,得知了奧體中心店即日閉店不再排課。「只有簽了主動離職證明,才能拿到薪金。」
除了奧體中心店之外,廣州金寶貝天河北店、南沙萬達店、番禺永旺店也在同天突然關閉。
當訊息終於傳導到消費者終端時,數百位手握價值萬元課程的家長已經無法聯系到負責人。
據受害家長不完全統計,目前廣州市金寶貝門店維權家長人數高達945人,損失金額合計約1254萬。而陳宇告訴記者,僅奧體中心店這一家門店會員人數就已經超過1000人。
近一年來,金寶貝突然關閉多家門店的情況在全國各地不斷上演。據媒體公開資料統計,2023年閉店43家,今年以來,包括上述四家門店,金寶貝在北上廣深以及南京、珠海六個城市關店數量達到30家。
針對全國多地突然閉店以及消費者退款難等問題,記者多次撥打金寶貝總部的官方電話,均無人接聽。
廣州多家金寶貝突然閉店,家長預付款達1254萬
「6號他們還在正常上課」潘女士告訴記者,4月10日從相熟的家長處得知金寶貝倒閉的訊息後,她當即在微信上聯系了門店的銷售老師,卻發現自己已經被刪除。門店倒閉時,她手上還有去年7月購買的120節課以及12月29號購買的無憂卡,價值41900元,「一節課都沒上過。」
事發後,沒有得到任何解釋的家長開始相互通知,自發成立維權群統計損失。記者從學員家長徐女士處了解到,截止到4月17日12時,廣州市金寶貝門店維權家長人數高達945人,損失金額合計約1254萬。「大量家長損失在2、3萬元以上」。
4月17日,記者在金寶貝奧體中心店看到,門店已人去樓空,店門玻璃上張貼了4月10日的廣州市高德花花置業有限公司的告示,稱「3月金寶貝開始欠繳租賃水電等費用,4月9日金寶貝臨時向公司表示從10日開始閉店不營業,不再履行租賃合約要求單方撤場。」
「作為商場方,公司正在積極透過各渠道與該門店溝通,並將采取一切必要措施,包括但不限於向相關行政部門反映情況和向法院提起訴訟,以堅決維護公司和消費者的合法權益。」
金寶貝奧體中心店玻璃墻上另一張告示是同一天奧體中心店釋出的「廣州區域就近並校方案」,稱該門店會員可轉入廣州市內的其他門店,包括黃埔蘿崗銳豐中心、增城萬達廣場、增城鳳凰城中心、番禺萬達廣場、荔灣領展購物廣場購物中心、白雲嘉禾望崗6家門店。或是換課到附近的優質培訓機構,換課機構可辨識金寶貝提供的二維碼查詢或聯系排課老師微信獲取。
但對於這兩種方案,家長們並不認可。很多人掃碼後發現,根本無法登陸。有家長分別去了金寶貝黃埔蘿崗中心店、增城鳳凰城店等多家承接門店線下詢問能否轉課,工作人員以「兩家店已經不是一個老板」、「合約不是在我們這個店簽的」、「門店已經滿人,無法承接那麽多學員」等理由拒絕轉課。
而所謂的換課到其他品牌培訓機構,據了解,換課機構給家長的反饋是他們與金寶貝廣州門店的老板並沒有任何關系,無法承接家長原有的課程,但是可以提供付費體驗課。在陳宇看來更像是變相的引流操作。
記者以消費者的身份聯系了金寶貝白雲嘉禾望崗店的客服,客服表示可以接受閉店門店的學員,前提是需要閉店門店的老師在系統中給轉課門店發送申請,透過後就可以開始排課。但陳宇告訴記者,「8號他們搬空校區當天,電腦的資料就已經被清空,所有老師的賬號也已經被移除了。」
不少家長擔心即便轉課成功,也很難保證「新的店不跑路」。據介紹,目前奧體中心店的部份受害家長正是今年1月份因金寶貝天河公園店突然倒閉被迫轉到奧體中心店。轉店後面臨無法排課且門店持續倒閉的問題。
無獨有偶,記者查詢後發現,據廣州日報報道,今年1月10日,金寶貝海珠萬達廣場店突然通知遷店,該中心從原址至天河北門店。據金羊網報道,去年10月金寶貝廣州番禺亞運城中心突然宣布閉店,並要求消費者轉去較遠的金寶貝廣州番禺廣場永旺中心。
4月10日,上述兩家門店與奧體中心店同時閉店。
家長們均認為奧體店只是如法炮製企圖拖延時間,不少家長已報警。
門店關閉前一天還在賣課
多名家長反映,在閉店之前的三個月,奧體中心店推出了新年福袋、無憂卡等多場促銷活動吸引家長報課。在銷售的軟磨硬泡下,洪女士在12月31日購買了價值19100元的無憂卡14個月內可以不限次數上課。「平常去金寶貝上一次的課的費用在200元左右,無憂卡的課單價算下來會便宜很多。」「而且可以無限次去的話,去的越多越劃算。」
為了打消家長的顧慮,銷售不斷告訴家長「那麽多會員,倒哪一家都不會倒我們這家」「奧體店一直都是廣東省金寶貝門店的標桿」。
「銷售一直說這是年底大促銷,年後會漲價」但實際上根據維權群其他家長提供的付款資訊,洪女士發現年後價格更低。
記者從徐媽媽處了解到,直至門店倒閉前一天,銷售還在兜售課程。在維權群中有一位家長分別在6號、7號支付了四筆課程費用,一共損失了18500元。
家長提供的聊天截圖:閉店前三天銷售仍在極力推銷未使用完課包的家長續課
記者在一份廣州金寶貝維權資訊收集表中看到,截至4月17日12時,奧體店629名受害家長中有超過200名家長在近四個月內購買了新的課程,人均剩余課程價值約1.5萬元。此外,有五名家長損失超過了10萬元。
陳宇告訴記者,憑借著無憂卡和另外兩個新開發的環球英語課以及語訓課,金寶貝奧體中心店12月的業績超過了100萬元。
但直至門店倒閉,「無憂卡很多人都沒有開始用」,環球英語課以及語訓課並沒有開發出來。
家長質疑「閉店均是有計劃、有預謀的」
公開資料顯示金寶貝成立於1976年,自2003年在上海開設了國內首家門店以來,目前有400多家加盟中心,遍布全國近150個城市。各中心獨立經營,與品牌方為特許經營法律關系。根據多方公布的早教品牌榜單,金寶貝在幾乎所有榜單中排名前三。
但近年來,金寶貝深陷閉店潮以及退款難問題。根據媒體公開報道統計數據,2022年至少閉店17家,2023年閉店43家。據報道,2023年,金寶貝甚至出現了一邊開店、一邊關店的現象,一些新開業的門店甚至在短短幾個月內就關停。
今年以來,金寶貝閉店的情況繼續在全國上演,深圳2024年1月23日連關4家,上海1月24日連關5家,北京1月25日連關8家,廣州1月26日連關3家。珠海門店從今年1月開始陸續倒閉,截至4月,所有門店均已關停。
在這些城市的閉店報道中,都有關於「職業閉店人」的猜疑與討論。
職業閉店人常常現身於商家面臨倒閉風波或經營不善的情況下,透過變更法定代表人、減少註冊資金、舉辦大型促銷活動「圈錢」,最後突然宣布閉店這一系列操作來幫助機構老板「安全跑路」。
據了解,職業閉店人會提前轉移主體公司賬戶內的資產,並在選擇法定代表人時通常會選擇經濟能力較弱,不進行高消費的人,例如偏遠地區的老年人,最終導致消費者因公司名下無可執行資產而無法獲得賠償。
但多篇報道中也指出目前尚無證據證明金寶貝多地閉店背後有「職業閉店人」操作。
此次廣州門店閉店,也有不少家長和機構老師懷疑存在職業閉店人。徐女士告訴記者奧體店倒閉時,在現場處理閉店事宜的人並非奧體店的工作人員,而是第三方機構。陳老師表示,奧體店的老板在員工面前親口承認他們找了職業閉店人。
記者透過國家企業信用資訊公司系統查詢了此次涉事的四家廣州門店,發現四家門店均出現在閉店前臨時更換法人的情況。
天河北店經營主體全稱是「廣州市育貝資訊服務有限公司」,於2020年10月30日成立;番禺永旺店經營主體全稱是「廣州市育米教育咨詢有限公司」,於2017年7月23日成立;
南沙萬達店經營主體全稱是廣州市茵蔓資訊服務有限公司,於2017年2月8日成立。三家門店均在2024年4月1日法定代表人換成李進華。
1天之後,奧體中心經營主體「廣州市詩曼資訊咨詢有限公司」的法定代表人也被更換成了李進華。
在此之前,四家門店自成立起法定代表人均為陳建煊。天眼查資料顯示,陳建煊是金寶貝國際早教(廣東)執行董事&總經理。陳宇向記者證實,現存的6家門店中只有荔灣領展購物中心店和白雲嘉禾望崗店是由金寶貝總部直接管理的,廣州其余門店均為加盟店,老板一直都是陳建煊。
天眼查顯示,目前廣州現存的四家加盟店中,陳建煊還是廣州市蔓寶資訊咨詢有限公司(金寶貝蘿崗銳豐中心)和廣州市柏蔓教育資訊咨詢有限公司(金寶貝增城鳳凰城中心)的法定代表人。
廣州市育蕊教育資訊咨詢有限公司(金寶貝番禺萬達店)、廣州市貝蔓教育資訊咨詢有限公司(金寶貝增城萬達廣場)分別在今年4月1日和4月2日法定代表人由陳建煊更換為李進華。
另外記者查詢到,現存的兩家直營店的經營主體均為廣州億橙資訊咨詢有限公司在2023年12月27日法定代表人更換為陳雄生。
(截圖源自金寶貝官方賬號)
據查,北京金寶貝、天津金寶貝、上海金寶貝的主體公司爍暉教育科技有限公司的法定代表人都在今年1月變更為陳雄生,【中國之聲】曾報道此人為廣東惠州惠東縣某村一名52歲男子。今年以來,金寶貝主體公司因教育培訓、租賃合約等糾紛被告上法庭。目前,陳雄生已被限制高消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