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關品方
目前的國際支付體系，過於依賴SWIFT，是不爭的事實。SWIFT是環球同業銀行金融電訊協會的簡稱，是一個全球通用的國際支付結算系統。目前全球有超過1.5萬成員，透過SWIFT程式碼和SWIFT國際結算系統互相對接，形成了標準化的貨幣支付互通，每日發送的資訊接近5000萬條，是國際貿易和投資方面較為完備的數據庫。
俄烏戰爭爆發後不久，2022年3月3日，美國和歐盟、英國及加拿大同時宣布禁止俄國的幾家主要銀行使用SWIFT系統，引發全球關註。 國際間的貨幣往來，包括資本、資金和貨幣（外匯）市場，每天大約有3萬億美元等值的貨幣在企業、機構和個人之間轉手（包括杠桿孖展炒賣）。國際貨幣由美元主導，大約70%的交收以美元為基礎，SWIFT系統的總部雖然設在布魯塞爾，其實主要是美國說了算。香港作為中國的國際金融中心之一，如果一旦美國聯同其盟友禁止在香港活動的金融機構使用SWIFT系統，那就相當麻煩，影響極大。
國家提出要發展獨立安全的支付系統，就是未雨綢繆的底線思維。方法是發展數碼人民幣和移動支付系統；避免過度依賴SWIFT和互聯網，做到在沒有wifi的情況下也可以透過手機以數碼人民幣進行跨境移動支付。香港特區在這方面可以發揮先行（廣泛推行）先試（壓力測試）的作用。
筆者早前已多次提出，央行馬上就要發行使用數碼人民幣，應該及時了解並跟上。 什麽是央行數碼貨幣（CBDC）？什麽是數碼貨幣電子支付（DCEP）？簡單地說，是人民幣紙鈔的替代品，功能和內容跟紙鈔完全一樣，用於移動支付（不需要在固定地點例如在辦公室透過電腦或到銀行的服務視窗進行支付）。
DCEP跟紙鈔一樣，不需要任何銀行賬戶，手機上有DCEP的數碼錢包就得。相對紙鈔而言，DCEP有其獨特優勢：支付和攜帶更加便捷，只需要把兩個手機放在一起碰一碰，以NFC（近場通訊）傳遞資訊的方式，就能完成支付，甚至不用互聯網（只要保證手機有電就得）。
PEEP和紙鈔最大的區別：紙幣是匿名性，因此可以用紙幣來洗錢（偽鈔的交收都是用紙幣，港人熟悉的黑社會電影經常有這種場景）。PEEP采用區塊鏈技術，具備匿名性、可追蹤性和不可更改性，每一筆支付都「人過留名」，雖然不用「雁過留聲」。這就杜絕使用偽鈔犯罪和銀包紙幣被偷。透過DCEP大數據，每一筆支付都可以追蹤到真實身份。
DCEP和微信支付、PayMe及支付寶等有什麽不同？它們都需要繫結銀行卡才能使用，但DCEP完全不需要，支付雙方獨立於銀行賬戶，這方面跟比特幣（代幣、令牌、加密幣、以太坊等）等虛擬數碼貨幣性質一樣。DCEP具法律效力（是法定貨幣），支付雙方只要能夠使用電子支付，就必須接受DCEP，就跟必須承認紙幣（除非是偽鈔）一樣。
在關掉互聯網的情況下，例如在飛機上、地下室、偏遠山區，因為手機有NFC功能，DC EP不受影響，可以實作離線支付，只要手機有電就得。
DCEP的法律地位更高，安全性更好。 現時的微信支付、PayMe和支付寶等不是由CBDC結算，而是用商業銀行存款貨幣結算，仍然有銀行倒閉破產的風險（例如美國，不時有銀行倒閉破產）。CBDC是央行發行的法幣，安全方面具絕對性。
CBDC/DCEP又和比特幣完全不一樣。比特幣沒有發行主體，是真正去中心化的超主權貨幣，價格由市場驅動，因此波動巨大。 CBDC/DCEP由央行發行和管理，采用區塊鏈技術，但以中心化的系統要求執行，是傳統人民幣的數碼貨幣化，價格穩定。DCEP采用中心化（而不是去中心化）營運方式，一方面便於監管，另方面滿足日常交易需求。比特幣放在各個去中心化的區塊，再連結成資訊鏈條。但受限於技術瓶頸，目前交易速度慢，一般每秒鐘大約只能處理10筆交易。相對DCEP交易峰值理論上可達到每秒鐘10萬筆交易，不可同日而語（香港特區的相關能力，還要進行多次壓力測試）。
在全球範圍，貨幣改革的趨勢是致力於建立一套簡單的、無國界的貨幣。為了保護國家的貨幣主權和法幣地位、做到不落後於人，數碼人民幣的發展是勢所必然，不可滯後，越快越好。目前紙幣和硬幣的發行和儲存成本非常高，流通環節過於復雜，出門攜帶十分不便，CBDC能夠完美地解決這些系列問題。
筆者認為，CBDC的發行，可以更好地對金融機構進行有效監管，同時也是人民幣國際化必然要走出的一步。 人民幣國際化不是去美元化，只是爭取人民幣在國際貨幣市場取得應有的市場份額，和人民幣在國際貿易和投資方面的剛性需求互相匹配，也是最終開放資本賬的技術底層操作要具備的必然條件。
央行是調控貨幣供給的機構，同時應該是創造貨幣和調控貨幣流通量的主體，而不應該假手於商業銀行的借貸杠桿。美元的流通量透過美聯儲以管控美元利率（加息減息）的方法進行調節供需的方法，當然值得參考和評估；但筆者個人認為，這做法已經落伍，並不完全可取。
最後，央行發行數碼貨幣，采用「雙層營運」機制，即CBDC由央行兌換給商業銀行，再由商業銀行兌換給民眾。這樣做，央行收回貨幣流通量的創造權，便於管理通貨膨脹，提升央行應對經濟迴圈周期的能力。建設金融強國涉及很多方面，相當復雜。以上只是其中有關貨幣改革的一面。今後筆者希望繼續以平實易懂的方式，介紹其他方面的一些觀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