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島：鉆入「地屋子」 探訪千年指尖老手藝
編紅席所用的紅色篾子在地屋子天窗透過的陽光下顯得格外紅潤。
在山東省青島西海岸新區沿海一帶農村，有一種家庭手工工藝已經傳承千年，這就是泊裏紅席編席技術。紅席，又稱高粱席，由高粱篾子編織而成。當地俗語說：「炕上沒有席，臉上沒有皮。」每逢春節或辦喜事，老百姓都要鋪新席，以兆吉慶。因青島西海岸新區泊裏鎮曾是著名的紅席集散中心，故有「紅席故鄉」之稱。近日，記者再次走進青島西海岸新區泊裏鎮張家莊自然村，實地探訪「地屋子」編席工藝。
肖長全抱著高粱稈彎腰進入高度不超過140公分的地屋子。
編制紅席就在這個地屋子中。
走到張家莊自然村東頭，一捆削制廢棄的篾子被扔出地屋子，循聲望去，一個高度不超過140公分的地屋子口映入眼簾。「編制紅席需要在陰濕、避光、不透風的地屋子進行，這樣做出來的紅席才結實、有光澤。從破篾子開始到紅席成型，這些工序我們都得在地屋子裏完成。」坐在地屋子裏，73歲的肖長全對記者說。肖長全，是土生土長的泊裏鎮張家莊自然村人，6歲起就跟隨大人一起學習編席。
肖長全兩口子忙活十天，才能完成一領紅席。
一領紅席看似簡單，工序卻不下30道。高粱收獲後，經過去根、剔梢、捆坯子、破篾子、刮篾子、編隔子、挑席子等多道工序和勞作，一領成品席才能誕生，兩名編席好手，編制一領成品席也得需要10天左右的時間。
肖長全用刀將高粱稈破解開，形成篾子。
高粱稈破解開後，需要刮掉內邊附著的植物組織，這一步叫刮篾子。
高粱稈破解開後，需要刮掉內邊附著的植物組織，這一步叫刮篾子。
一領紅席，用材除了有紅色高粱稭稈劈成的篾子外，還有白色高粱稭稈劈成的篾子。篾子最長的足有兩三米，但每條兩三米長的篾子的寬度卻只有三四毫米。在肖長全破篾子時記者發現，肖長全拇指指甲留得很長，他老伴的拇指指甲也很長。對於靠紅席吃飯的手藝人而言，長指甲是編席「利器」，發揮著重要作用。「（拇指）指甲除了梳理篾子外，」肖長全說，「還要隨時掐掉多余的篾子。」
肖長全長長的拇指指甲，像一把利器。
肖長全編織紅席的利器不光長指甲，他的身邊有一把尖刀和一個噴壺。尖刀，用於切、挑篾子；噴壺則是在篾子幹燥之後用於灑水。正因編席過程時常灑水，所以整個「地屋子」裏顯得潮濕。
肖長全面前的一根根細長的篾子在他手中如變魔術般翻飛。因為上了年紀，蹲久了的他時常會腰疼，於是每過半小時，他就會起身站立活動。
白色的篾子需要放到罐裏用硫磺熏一下，這樣可以變得更白。
「今年有三個月沒幹，身體不大舒服。現在編的這張席，客戶定了好長時間了，有4.5平方米，2200元。」肖長全告訴記者。據記者了解，每平方米500元的價格已經持續好幾年了。「自從開設了紅席合作社，訂單越來越多，都排到 2024年的下半年了，能給兒子兒媳添補不少生活呢。」肖長全自豪地說，臉上的皺紋都笑開了。
肖長全在編紅席，這領紅席售價2200元。
肖長全的老伴和他一起編制紅席。
來自城區的於先生前來取客製的紅席。
「四五十年前，我們村裏有80%的家庭都會在冬天編紅席，那個時候農村興這個，一到過年幾乎家家都換一領新紅席。」肖長全回憶道。那個年代在張家莊，幾乎家家都種高粱，編織紅席的傳統也就在當地盛行起來。「每到逢集，會給出售紅席的留出單獨的一大塊地方，一領領紅席在大集上矗立著，很是醒目，選紅席的人也是一片一片的，熙熙攘攘。」
肖長全在清理自家紅席落上的灰塵。
肖長全家這領紅席已經鋪了六年，非常耐用。
村民記憶中出售火爆的紅席，也曾一度低迷。「因為紅席編制人工成本大，而工業地板革價格更便宜，紋路花樣也多，紅席賣得不好，當時村裏人就大多出去打工了，沒有幾個願意繼續編席的了。」肖長全說，「近些年，虧著政府幫著宣傳，還成立了紅席合作社，不少人又都回來了，雖然編得慢，但是掙的錢也是實打實看得見的。」
市民在泊裏大集上選購泊裏紅席。
在張家莊，記者見到了青島泊裏紅席專業合作社理事長張宗生，該合作社也是青島唯一以「紅席」這門手藝命名的合作社。張宗生告訴記者，如今紅席合作社有社員十余人專門從事紅席編制。
2009年，泊裏紅席編制技藝被列入山東省第二批省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2013年，「泊裏紅席」商標被註冊為國家地理商標；2017年8月農業農村部將泊裏紅席認定為國家地理認證標誌……
當地政府積極推動傳承這門老手藝。面對市場萎縮的現實，改革創新，揚長避短，引領紅席從「實用化」走向「藝術化」，實作時尚化、潮流化。現在的紅席，不再僅僅是鋪在炕上的「炕席」，還有編織成帶「福」字等多種紋路花樣的小型工藝品，既可以傳承發揚紅席編制技藝，又可以避免紅席編制工期長、人員短缺的弊端。「除了實用性的炕席，現在這種小型工藝品也越來越受歡迎，我們下一步想著創新工藝品紅席的品類，增加用途，比如做成凳子坐墊、水杯墊等。」張宗生說到，他一直積極探索辦法，讓紅席這門技藝延續傳承下去。
當前，泊裏紅席專業合作社已申請透過了青島市級示範合作社，張家莊自然村成功獲評第一批「青島市手造鄉土名村」稱號。透過網絡媒體、抖音、微信等平台宣傳紅席知名度、美譽度，合作社紅席編制農戶年度客製銷售紅席470多領，戶均收入4.5萬元。
（大眾新聞客戶端 王培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