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六七年代農村出生的人大多有童年時光著腳滿世界亂跑的記憶。
當年生產力低下,物資供應匱乏,生活資料大多要憑票供應,布有"布票",肉有"肉票",連點油燈的煤油都有"煤油票";我們農村人自己種糧,除了吃糧不需要"糧票",其他的供應都需要"票"。
布票
當時一個勞動力在生產隊上一天工才能掙五毛錢左右。
七十年代那時人們都是買布做衣服、做鞋,國家按人口每人每年六尺布票,一斤棉票發放。
一個成人做一身衣服需要12尺布左右,通常6尺布料成人僅能做一件上衣,小孩子也只能做一套外衣。
由此我聯想起莫言關於穿衣服的有關言論在網上引起熱議。
影片裏莫言講到自己兒時的經歷:「一直到18歲的時候就是一條短褲……在15歲以前,非常抱歉沒有穿過衣服……一到夏天的男孩都是一絲不掛。不是因為有暴露身體的癖好,而是我們沒有衣服可以穿……」
莫言影片
我只想說,只有經歷過那個時代的農村人才最有發言權。
我們小時候家裏沒電視、沒電腦、收音機都很稀少,可以說大多數家庭只有手電筒這個唯一家電。
手電筒
孩子們好動,家中蹲不住,都喜歡跑出家門聚在一起,男孩子更是成群結隊去"癡廢"(玩):爬樹、做柳條帽扮解放軍、遊泳、打仗……
爬樹
布鞋既不防水又不耐磨,尤其男孩子又"賤"(調皮)一個月不到就能「賤"壞一雙,
窮的家庭缺錢、缺"布票",想給我們做鞋也做不起;富裕一點的家庭不缺錢和"布票",但那時每家、每戶孩子都很多,媽媽們白天忙著在生產隊上工,晚上加班加點做鞋也趕不上趟。
做布鞋
在我的記憶裏,一直快到小學畢業,除了深秋和冬天;童年的我們,大多時候都光著腳。
你"膿現"(不講究)、我窩囊,大家都一個級別,光著腳自然彼此習以為常。
只有過年或走親戚我們才能穿上嶄新的布鞋。
童年的我們鞋都穿不起,你們可以想象夏天我們有多少衣服可穿?
今天我只想說一說童年的我們,光著腳的趣事。
光著腳丫的少年
光著腳最大的好處 是跑起來利量(利索),而且光腳不怕穿鞋的,一旦犯了小錯誤,父母追不上,少了一頓皮肉之苦。
光腳不怕穿鞋的
光著腳有光腳的快樂, 大人們整天忙在莊稼地裏幹活,根本顧不上我們,我們幾乎天天光著腳丫"癡廢":爬樹、做柳條帽扮解放軍、遊泳、打仗好不快活。
光著腳少了道脫鞋的工序可方便多了,可以"海、陸、空」隨時轉換,多了份自由和灑脫。
光著腳一點也不影響我們的快樂
再熱的天氣,我們光著腳也要出門"癡廢", 村西南有一口大水塘,放暑假了就是我們的領地。
上午10點一過,我們就泡在水裏,紮猛子、狗爬、仰遊我們無師自通。
有時候運氣好,我們可以撿到幾只鴨蛋、摸到幾條鯽魚,爸爸也有了下酒菜。
遊泳
傍晚,井欄邊是1~3歲孩子們的主戰場。我們坐在石板上,光著小腳悠然地晃動著小腳丫,把帶黏性的黃土在石板上使勁摔打,然後把熟泥做成中空的鳥窩狀,窩底捏成薄薄的一層,最後一道工序非常重要:要在窩底蘸上自己的口水。
接著站起身,把做好的「鳥窩」抓在手中,窩口朝下,狠狠地扣在石板上,只聽 「啪」的一聲響,窩底那層薄薄的泥就炸開了花。「啪、啪」的響聲接二連三激起陣陣歡笑,這遊戲我們老家叫"奪巴巴鵝",「巴巴鵝」開花了我們的臉上也瞬間開滿了花。
巴巴鵝開花了我們臉上也開滿了花
光著腳更加快活的時光 莫過於去"踩"水,
孩子們對水有種天然的親近,越是下雨的時候,我們越是喜歡光著腳在雨地裏跑。
那時的條件不允許我們有雨衣、雨傘,不過我們還是有擋雨的好辦法:頂一個大荷葉或戴頂大人丟棄的破草帽。
童年的雨縣
不管外面多大的風雨,我們照樣光著腳來回奔跑、"踩"水。看著鼓起的水泡和濺起的水花,喜悅立刻掛滿我們臉上。
光著腳難以忘懷的事, 村西南的大水塘,養著很多鰱魚、草魚也有許多野生的鯽魚。每年春夏相交,正是插早稻的時節。水塘裏的水慢慢被抽的見底。
缺水的各類魚兒一個個露著腦袋在水面上晃動,孩子們不約而同,仿佛都接到了"作戰命令",光著腳的我們跑起來飛快,一個個光著屁股忙著去逮魚。
孩子們爭先恐後、你追我趕,頓時歡聲如潮好像在進行什麽重大的娛樂活動。
逮魚
當然有利就有弊, 光著腳最大的弊處 是一不小心就踢傷了腳趾頭或被瓦塊、玻璃等紮壞了腳掌,一時鮮血直流。
好在那時孩子們經常玩"打仗",個個皮糙肉厚,而且"一不怕苦、二不怕死"、"輕傷不下火線",自己或再找個要好的小夥伴用鹹鹽化水清洗一番,再找一塊舊布頭就包紮完畢,繼續去"癡廢",特別嚴重的才去找赤腳醫生處理一下。
赤腳醫生
說實話腳流點血我們一點都不怕,最怕的是腳掌紮了小刺, 說痛不是很痛,說不痛又讓你邁不開大步。
大人都忙著生產,村子裏全是大孩子領著一幫小孩子,都是一幫不懂事的孩子,沒辦法只有自己動手,找根媽媽縫衣服的針,一只手捏著腳掌"小刺"部位,另一只手攥著針左旋右挖,有經驗很快將小刺挖出,如果沒經驗而且小刺鉆得深,那費工費時不說還被挖的慘不忍睹,鮮血淋漓。
不知不覺幾十年過去,回首光著腳的童年仍感到興奮不已。
物質貧乏卻精神富有的童年,讓我們百感交集!
如果讓童年時光像演電影一樣再放映一遍,我們一定首先都開懷大笑,然後會沈默不語,心裏泛起一陣陣酸楚。
苦也好,樂也罷,這就是我們忘不了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