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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海島

2024-01-30三農

2015年,湛江東海島龍安村,回村過年的姑娘(陳亮/圖)

我的故鄉東海島,在中國大陸最南端的雷州半島東部,歷史上為古雷州府轄島,中國第五大島,廣東第一大島,面積約289平方公裏,曾經是一個與世隔絕的天然海島。

2023年,東海島調文村,正月十五參加民俗文化活動的姑娘(陳亮/圖)

湛江是中國首批對外開放的14個沿海城市之一。東海島位於湛江南邊,與市區一海之隔。多年來,對島外人來說,這裏一直是一片神秘而落後之地,但對我來說,這裏是世外桃源似的天然海島。

2018年,東海島龍安村,村裏撿螺的少年(陳亮/圖)

2007年左右,東海島開始大開發。隨著鋼鐵、石化、造紙、制藥等專案先後建成投產,東海島打出「建設現代化工業新城」的口號。

2018年,東海島,紅星水庫邊的小姑娘(陳亮/圖)

我從小在漁村長大,老家離海邊不到800米,大海就是我的樂園。我依稀記得和小夥伴們在海邊的木麻黃樹林裏,睡在席子上乘涼的場景:白雲在藍天上飄蕩,海浪反復沖刷拍打,錄音機裏播放著那個年代的流行音樂。我們白天去趕海,捕魚捉蟹,踢足球,在海裏遊泳;夜晚在月光下趕「沙馬」(沙蟹),燒火堆烤番薯,用海水做飯,數星星,打功夫……這些童年美好的經歷,成為我日後飄蕩他鄉慰藉心靈最好的良藥,也是我對故鄉最深的思念。

2017年,東海島龍安村,漁民陳仁剛,我的小學同學(陳亮/圖)

2013年,我從江蘇回到湛江生活並開始拍攝故鄉。彼時,島上的不少村莊新建了一些樓房,街道上突然多了不少外地人,路上的工程車沒日沒夜地來來回回,填海、建廠,到處都是熱火朝天的場景。

2014年,東海島庵裏村,回村走親戚的男人(陳亮/圖)

我回到小時候居住過的老屋,來到祠堂前幾棵百年老榕樹下,周圍長滿了野草,一條小溪從樹下流過,老樹的氣根垂到了地上。村裏還有一口荒廢很久的石砌古井,小時候大家都在這裏打水洗衣服。這裏曾是村裏的文化、娛樂中心,非常熱鬧。如今,村民都搬到靠近公路的新村了,老村已很少有人居住。

2013年,東海島南山村,燒稻桿的農民。2016年村莊搬遷後,這裏的農田荒廢了(陳亮/圖)

2016年,外婆的村莊在短時間內完成了征地拆遷。那一年外婆去世了,葬禮在拆剩下的老屋舉行。站在院子裏,我覺得自己不僅是來送外婆的,也在送別這個田園般的村莊,送別我在外婆家的美好回憶。

2013年,在渡船上望著故鄉東海島的人們(陳亮/圖)

2021年我回村裏生活,第一個晚上就失眠了。夜晚的村子很安靜,大卡車駛過村道減速帶的聲音傳到很遠的地方。三公裏外工廠林立,燈火如晝。小時候夏天熱,我經常在樓頂睡覺,滿天的星星,東南邊遠處只有一盞燈,那是海邊的燈塔。

2014年,東海島龍騰村,一對青年男女回村裏舉辦傳統婚禮。現在這裏是中科煉化化工廠(陳亮/圖)

剛回來拍攝時,我被當作異鄉人,村民會用蹩腳的普通話問我:「拍這些有什麽用?」我每次都哭笑不得,用標準的東海話(黎話,雷州方言)回答:「東海現在變化這麽大,留點資料,給子孫後代看啊。」

2015年,東海島腳踏村,路邊少年(陳亮/圖)

如今,我依然在村莊裏生活,工廠正一步步逼近,許多年輕人或有點經濟基礎的人都進城了。我也不知道還能在東海島住多久。我預想了東海島的幾個未來,但沒有想好自己的未來。我不斷拍攝,不斷與故鄉再見。

2018年,東海島德才中學,昔日的學生回到母校參加同學21周年聚會(陳亮/圖)

2014年,東海島東山圩,參加遊神的兩位青年(陳亮/圖)

2018年,東海島硇洲島,即將參加中考的學生(陳亮/圖)

2017年,東海島硇洲島,清朝廣東、福建水師提督竇振彪的陵墓 (陳亮/圖)

2021年,東海島龍騰村,小雨中,一只黑山羊站在拆遷後的廢墟上,不遠處是中科煉化化工廠(陳亮/圖)

2014年,東海島龍安村,村民護送村裏的神像(陳亮/圖)

2019年,東海島,人們在看中科煉化一體化專案最大器材乙烯裝置2號丙烯塔吊起安裝(陳亮/圖)

陳亮

責編 鄭潔 方迎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