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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住在一個普通的小區裏,鄰居之間關系都還不錯。我有個兒子叫張鴻淵,今年高三,正在準備高考。隔壁家有個女兒叫李曉婷,也是高三學生。
我猶豫了一下,說:「他考試回來心情不太好,說物理題有幾題很難,做錯了幾題,沒把握得很高的分數。」
我立刻反駁道:「這話說的不對!高考有很多隨機的因素,誰也說不準最後的分數。就算鴻淵本身學習稍差一點,也不代表考試就一定考得差。」
「行行行,你說的都對。」張美華一臉不以為然,繼續得意洋洋的樣子,讓我很不舒服。
過了幾天,我在超市碰到張美華,她依然一副誌在必得的表情,主動跟我搭話問鴻淵最近怎麽樣。我說:「他這幾天看起來壓力很大,總是睡不好,我讓老公經常陪他聊聊天,幫他減壓。」
「哎呀,我們曉婷反倒很輕松呢,天天和閨蜜逛街購物,玩的不亦樂乎,一點兒也不緊張。這就是實力差距了。到時候高考成績出來,你就明白了。」張美華又開始語帶揶揄了。
我忍不住反問她:「就因為孩子考前心情不一樣,你就斷定你女兒考試一定會考得比我兒子好嗎?這不太妥當吧?」
「當然不是只看心情!最重要的是實力。我能從曉婷平時的學習態度和成績判斷出她的實力常強。只要是強者,到了關鍵時刻就絕不會虛。」張美華似乎很自信。
「好吧,高考成績出來的時候我們再比較比較吧。」 我不想再和她爭論下去。
過了一個多月,7月中旬,高考成績終於公布了。我起了個大早,迫不及待的查詢系統,輸入兒子的準考證號,當看到他的總分時,我驚訝又興奮:590分!比我兒子自己預期的570分還要高20多分!真是造化弄人,高考的確不可預測!
我高興極了,當即給老公和兒子打電話報告這個好訊息。他們也都很激動。然後,我立刻來到張美華家門前,敲響她的門。
張美華開啟門,看到是我,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我激動的說:「美華啊,我兒子高考成績出來了,考了590分,哈哈,完爆你女兒620分的預期了吧!」
張美華臉色難看,說:「切,運氣好罷了。我女兒才看到成績,考了550分,比預期低了很多,不過她本來就誌不在高分,目標是清華北大,這分數也夠了。」
「行了行了,少啰嗦!」張美華很不高興的打斷我,「今年這個閱卷確實很嚴,曉婷運氣不好,被扣了幾十分。她本來實力很強的,別得意的太早!」
「行,你說的對。」張美華冷淡的應了一句,關上門不再理我。
我樂呵呵的回家,興奮的和家人分享這個好訊息。可就在我們正說笑甚歡的時候,我的手機突然響了,是一個陌生號碼。我接起,對方自我介紹說是高中語文老師,有緊急事要告訴我!
我一驚,連忙問:「老師您好,請問什麽緊急事啊?」
語文老師說:「我剛剛接到通知,你兒子張鴻淵的語文成績出錯了!他的語文只得了120分,不像系統顯示的150分。這是閱卷誤操作造成的,現在要求所有相關學生重新稽核語文成績。所以你兒子的總分實際是570分,而不是590分。實在抱歉!」
我震驚極了:「什麽!那怎麽辦?成績這麽核實的嗎?」
「這的確是我們學校閱卷老師的失誤造成的,現在只能重新閱卷,請你們耐心等待。這幾天會有進一步通知的。」語文老師也很著急。
我震驚之余又感到無比絕望。兒子辛苦準備了那麽久,本來考出了非常棒的成績,現在卻被告知分數出錯,要重新評估。這簡直像在我們幸福的雲端推了一把!
我把這個訊息告訴了老公和兒子,他們也都很難過。 兒子紅著眼睛問我:「媽,這個分數是真的嗎?會不會重新改回來啊?」我也失去了信心,說:「我們只能等待學校的再次通知了。」
這時,門鈴突然響了。我去開門,看到居然是張美華,她臉上又帶著那得意的笑:「我聽說你兒子高考分數出問題了?語文要重新改卷?那他實際上只有570分了吧?」
我臉色難看的說:「是的,目前顯示他只有570分。怎麽,你又來幸災樂禍是不是?」
張美華譏笑道:「我當然是來告訴你,實力決定一切!運氣永遠只是錦上添花。就像我女兒,頭腦聰明實力超群,考試再差也有550分。你兒子腦子不靈光,本來實力就差,運氣再好也無濟於事。看吧,最後還是被打回原形!」
我忍無可忍大聲反駁她:「你這是在補刀!我們母子三人現在心情非常不好,你不要再來指指點點的!真要重新改卷,誰知道最後成績怎樣?再說了,570分也夠本科線!」
「行行行,你說的都對。」張美華一臉不以為然,「我就是提醒你,別太得意忘形,實力才是關鍵。」 說完她就欠揍的笑著關上了門。
我再次震驚和絕望,兒子直接哭了出來。就這樣,我們只能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
這時,我的手機突然響了。我接起一看,又是語文老師!我馬上接通:「餵,老師,有什麽新情況嗎?」張美華也是一臉疑惑的看著我。
語文老師激動的說:「同學,給你帶來一個大好訊息!學校重新組織了仲裁組,就你兒子的語文成績進行了仔細調查,發現我們閱卷老師確實失誤造成了不公!現已重新打分,承認你兒子的語文滿分150分!他的總分恢復到590分!」
「什麽!!」我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嗎?太感謝了!我淚都出來了,兒子知道一定會欣喜若狂的!」
我激動得淚流滿面,立刻把這個大好訊息告訴了老公和兒子。他們高興極了,兒子開心的跳起來大喊:「太棒了!我就知道自己語文考得不可能那麽差!我們去慶祝吧!」
我正要去取車鑰匙,突然想起張美華還站在我們家門口!她剛剛明明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這下該尷尬了吧?
果然,我一開門,就看到張美華臉色難看,一言不發的站在原地。我忍不住譏笑道:「美華啊,現在還要說我兒子的運氣和實力不行嗎?人家語文可以拿滿分,後來的誤判也證明是學校的失誤!還不是公平公正,承認了人家的真實水平?你可別再信口雌黃了!」
張美華臉都青了,但還是強詞奪理:「語文運氣好而已,其他科目還是那麽差!改改分數就高興成這樣,你兒子的誌向也就這麽低了!」
「好你個析!」張美華狠狠瞪我一眼,轉身氣沖沖的走了。
我嘆了口氣,不和她一般見識。和家人愉快的出去慶祝去了!
我有點驚訝張美華難得認錯道歉,心態轉變還是很積極的,所以也沒計較,客氣的說:「張美華,我也有反思的地方,不應該拿孩子分數說事,顯得很無聊。孩子們都考完了,現在最重要的是希望他們開心快樂,所以這事就別放在心上了!」
「好,那就這樣吧,我們和好如初!」張美華主動伸出手。
「好的,和好如初!」我也伸手與她相握。
就這樣,雙方不再為孩子考試成績的大小較勁,漸漸恢復了之前友好的鄰裏關系。
高考後,我兒子按照自己的意願,選擇了理想的專業和學校。上學後,他的精神狀態非常好,過得開心自在。
李曉婷最終也調劑到了自己感興趣的專業,每當放假回家,我也能看到她臉上輕松愉悅的神采。她的母親張美華,也沒再像從前那樣喜歡和其他家長攀比孩子的成績。
時光荏苒,轉眼幾年就過去了。
孩子們都已經畢業步入社會,開始自己的成家立業。
我兒子張鴻淵找了一份不錯的工作,父母都為他感到驕傲。他結婚的時候,我高興地接待了老公的親戚朋友,李曉婷和她媽媽張美華也熱情的前來祝賀。
「是啊,孩子長大了就是我們的驕傲!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張美華也意氣風發的笑著。
婚禮結束後,張美華對我說:「析啊,聽曉婷說,她和男朋友也準備結婚了!到時候一定報上你家門口,像今天你這樣熱情的接待我們!」
「這是必須的!」我開心的說,「你家曉婷這麽出色,找了個這麽優秀的男朋友,你又做得起又瘦了,真是令人羨慕嫉妒!」
「哪裏哪裏,那是我運動多了,你也保養得很好,一點都不老!」張美華謙虛的說。
就這樣,我們都進入了人生的新階段。孩子們成家立業,我們這些當年苦於高考成績的家長,如今也慢慢淡忘了過往,學會珍惜眼前。
李曉婷如約在一年後舉辦了婚禮,她婚紗照拍得美極了,婚禮現場金碧輝煌。我和老公也到場祝賀,張美華更是高興得合不攏嘴,臉上洋溢著幸福。
我笑著對她說:「曉婷找到這麽好的另一半,你一定很欣慰吧?這下再也不用擔心其他家長會說三道四了!」
張美華擺擺手說:「才不會再為這種事操心呢!現在誰還惦記當年的高考分數啊!我就希望曉婷過得幸福快樂,身體健康就好了!」
我深有同感的點點頭:「我也是這麽想的。孩子高興就是我們最大的安慰。」
時光飛逝,轉眼我們都已經是白發蒼蒼的老人了。
孩子們事業有成,也陸續有了自己的小家庭。他們會經常回家看望我們這些老人家。
一天,張鴻淵和他的妻子開車把我接到他們家做客。他一邊開車一邊跟我聊天:「媽,我突然想起來一件往事,你還記不記得我高考那年,和李阿姨你們為我和曉婷的成績較勁的事?」
我哈哈大笑:「這事怎麽可能忘記!當時我們兩家簡直幼稚得可以。什麽為了幾十分來回較勁,氣得臉色鐵青。現在想來真是丟臉呀!」
鴻淵也跟著笑:「其實我很佩服你們兩個人。明明當時關系那麽僵,後來還能和解如初,這需要很大的胸懷和氣量。這對我影響也很大很正面。」
「是啊,當年爭那麽激烈,後來想開了,有些事不值得計較。」 我感慨的說。
到了鴻淵家,一開門巧遇正要離開的李曉婷。原來她也來看望生病的婆婆。
「阿姨!」曉婷驚喜的打招呼。
「小婷婷!」我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看到您讓我想起了好多往事!」曉婷笑著說。「當年高考我們倆被您和我媽逼著競爭,現在想來真有意思。」
「哈哈,確實很有意思!不過最珍貴的是,我們媽媽之間曾有過不和,但後來又能修復關系,重新開始。這是很了不起的!」我贊同的說。
「我也這麽想!」曉婷開心的笑了,「親人之間總會有磕磕碰碰,重要的是要原諒和重新信任對方。這其中妥協和舍得都不容易,所以我非常佩服媽媽!」
「我們都佩服她們。」鴻淵插話道,「能放下成見,繼續友好相處,保持鄰裏和睦,這是很大的心胸!」
「說的對!」我和曉婷異口同聲的贊同。
多年以後,孩子們還能記起這段往事,並從中汲取人生的智慧,我和張美華也就放心了。親情裏常會有磕絆,朋友之間也難免有爭執,但只要人人都懷有寬容的心,願意謙遜低頭,相信終會抵達和解與新開始。
我堅信張美華也是這麽想的。雖然我們至今無話不談,但她的大度和胸懷,在我腦海裏留下了難以磨滅的銘印。
也許,人到暮年回首往昔,最值得銘記的,並不是曾經擁有什麽,而是在那些磕磕絆絆後,仍然選擇了相互諒解與重新開機。這才是生命中最寶貴的所獲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