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南山文化，玦，黑龍江省饒河縣小南山遺址1號墓出土，黑龍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藏，南博【玉潤中華】展展出
近期火爆長三角的特展——南京博物院 【玉潤中華：中國玉器的萬年史詩圖卷】展 ，寶貝真是琳瑯滿目。在現場展出的600多件/組玉器珍寶中，最先出現的，是來自黑龍江省饒河小南山遺址的玉器——換言之，饒河小南山遺址，是 中華玉文化的起點 ！
對很多人來說，饒河小南山這個名字頗顯陌生。剛好，10月在黑龍江省博看了 【玉見南山：饒河小南山遺址出土文物展】 ，本文便和大家一起探展「玉見南山」，一起追溯中華玉文化的起點——
展廳入口
1.什麽遺址？
小南山遺址 ，位於黑龍江省雙鴨山市饒河縣的烏蘇裏江南岸，與對岸的俄羅斯隔河相望，可以說，這是一個位於國境線上的遺址。
遺址的年代，可追溯到距今9200余年前 ——而這，也是南博【玉潤中華】展「萬年史詩」這一副標題的歷史淵源。
饒河小南山遺址位置示意圖。白色粗線即中俄國界
40多年來， 小南山遺址 經過數次發掘，發現了一批相當有價值的文物，其中發現的玉器，是迄今為止中國境內發現的、年代最早的玉器。2020年，小南山遺址入選「2019年度全國十大考古新發現」。
小南山遺址內，考古發掘所見的文化面貌，十分獨特，因此，有學者將小南山遺址所代表的文化稱之為 小南山文化 。
小南山遺址歷次發掘地點示意圖
近年來，小南山遺址出土的玉器， 重新整理了中國境內使用玉器的最早時間記錄 ，也使小南山遺址與小南山文化逐漸走入大眾視野，成為東北地區史前文化的重要一環。那麽，小南山遺址發現了什麽寶貝？有什麽玉呢？
2.什麽玉？
玉，有硬玉、有軟玉，今天通常所說的玉都是硬玉，而 中國古代的玉則以軟玉為多 。此處引鄧聰先生論文裏給出的定義 [註] ：
軟玉不是礦物單晶體而是礦物的集合體，是透閃石-陽起石之具交織纖維顯微結構，即具有軟玉纖維結構（Nephritic Microstructure）的變種礦物。
顯然， 小南山遺址出土的玉器，屬於透閃石-陽起石系統的軟玉 。比如，下面這幾件便是——
新石器時代（距今約9000年），玉匕，1971年饒河小南山遺址采集
新石器時代（距今約9000年），匕形墜飾，2015年饒河小南山遺址出土
新石器時代（距今約9000年），斜刃器，1991年饒河小南山遺址出土
新石器時代（距今約9000年），玉斧，1991年饒河小南山遺址出土
新石器時代（距今約9000年），玉斧，1991年饒河小南山遺址出土
上面這些玉器，光澤溫潤，但卻不是小南山遺址最具辨識度的寶貝。事實上，小南山遺址最為人熟知的，是那些 環狀/半環狀的玉器 ，如：玉璧、玉環等。
下面幾件，是璧形飾——
新石器時代（距今約9000年），璧形飾，1982年饒河小南山遺址采集
新石器時代（距今約9000年），璧形飾，1971年饒河小南山遺址征集
新石器時代（距今約9000年），大璧形飾，2015年饒河小南山遺址征集
新石器時代（距今約9000年），小璧形飾，2015年饒河小南山遺址征集
玉環、玉珠——
新石器時代（距今約9000年），玉環，1991年饒河小南山遺址出土
新石器時代（距今約9000年），玉珠，1991年饒河小南山遺址出土
展覽中，專門設定了 「玉環•玉玦」單元 ，以強調這類環狀/半環狀玉器的重要性與獨特性——
玉環•玉玦單元
說到這裏，就不得不提小南山遺址最具辨識度的一類玉器—— 玉玦 。部份學者透過對東亞地區新石器時代出土玉器的研究，提出早期東亞 「玉玦文化圈」 的概念。
「玉玦文化圈」的起點，在饒河小南山遺址。且透過下面這些出土玉玦（殘件），一窺文化圈的原初面貌——
新石器時代（距今約9000年），玉玦，1991年饒河小南山遺址出土
新石器時代（距今約9000年），玉玦殘件，1991年饒河小南山遺址出土
新石器時代（距今約9000年），玉玦，1991年饒河小南山遺址出土
新石器時代（距今約9000年），玉玦殘件，1991年饒河小南山遺址出土
新石器時代（距今約9000年），玉玦殘件，1991年饒河小南山遺址出土
因為玦的重要性與辨識度， 【玉見南山】展的展陳 中，專門以玦的形狀來做了展覽前言與結語的布景，以加深觀眾對玦的印象——
前言
結語
不得不說，這展陳，真是玦玦子！
3.怎麽用？
從目前考古發掘情況來看，早期的玉器，基本沒啥禮制功能， 主要的作用，一為實用工具，二為裝飾 。
實用工具裏，砍砸器、武器都有——
新石器時代（距今約9000年），桂葉形石器，1958年饒河小南山遺址采集
新石器時代（距今約9000年），兩面尖狀器（矛頭），2015年饒河小南山遺址出土
裝飾就更好理解了。古人有「美石為玉」的觀念與認識， 以玉作飾品 ，合情合理——
新石器時代（距今約9000年），玉彎條形墜飾（黃綠色），2015年饒河小南山遺址出土
新石器時代（距今約9000年），玉彎條形墜飾（青白色），2015年饒河小南山遺址出土
新石器時代（距今約9000年），玉異形墜飾，2015年饒河小南山遺址出土
當然，早期生產力水平有限，以玉為代表的礦石，會被套用在各種實用場合，比如， 充當礪石來加工工具 ——
新石器時代（距今約9000年），瑪瑙礫石，2015年饒河小南山遺址出土
新石器時代（距今約9000年），礪石，1991年饒河小南山遺址出土
總之，從小南山遺址出土的玉器及其他礦石器來看，新石器時代早期的它們，沒有被「神性」的光環籠罩，更多的只是人在世間的伴侶。雖然國人有「禮以玉成」、「比德於玉」等觀念與說法，但 在中華玉文化的開端，玉還只是實用器 ，還要經過數千年的發展演變，等著被人賦予「神性」與德性……
問：世界上最早的玉器何在？
饒河小南山遺址 發現的玉器，重新整理了中國境內使用玉器的時間記錄，但顯然，這還不是世界上最早的玉器。
新石器時代（距今約9000年），墓主骨殘片，1991年饒河小南山遺址出土
新石器時代（距今約9000年），墓內朱砂，1991年饒河小南山遺址出土
事實上， 目前發現的、世界上最早的玉器，來自俄羅斯的貝加爾湖畔 。此處引鄧聰先生之語 [註] ：
東亞地區軟玉的制作年代，目前可以追溯到舊石器時代晚期。現今我們知道貝加爾湖西岸安加拉河流域的馬爾他和布列齊遺址，在其約23000年前的文化層中，均出土軟玉制璧形飾、珠及仿赤鹿齒等墜飾，同時又發現了蛇紋巖、方解石和煤巖的制品。目前俄羅斯學者對貝加爾湖周邊出土舊石器時代軟玉飾物的研究，尚未形成詳細報告，因此我們難以對此深入討論。貝加爾湖是世界上迄今已知最早使用軟玉飾物的地區，其重要意義有待探索。
其實，饒河小南山遺址的地理位置，也會讓人想到一些問題：遺址所在地，與俄羅斯隔河相望，與俄羅斯境內的史前文化有互動、聯系，似乎也是理所當然吧？
新石器時代（距今約9000年），骨管，1971年饒河小南山遺址出土
人類歷史上，交流、融合，始終是一大主題。玉器加工技術，從貝加爾湖畔傳至烏蘇裏江畔的小南山。而小南山人在機緣巧合之下，創制了 玉玦 ，之後精美的玉玦又影響了整個東亞地區的史前文化，這才是流動的歷史！
在黑龍江省博的舊藏裏，我還見到了 北美阿留申群島出土的玉刀 ，或許，早期東亞的玉文化，遠比我們想象的「熱鬧」，而當時玉器盛宴的場景，也等著我們去重新發現——
新石器時代，玉刀，北美阿留申出土，1910年征集，黑龍江省博物館藏
展覽資訊
【名稱】 玉見南山：饒河小南山遺址出土文物展
【地址】黑龍江省博物館
【時間】5.18起
【門票】免費
【備註】黑龍江省博物館明年將搬至新館，屆時館內各廳展陳將會調整，【玉見南山】是否繼續展出，可關註公眾號「黑龍江省博物館」的資訊
新石器時代（距今約9000年），玉環，1991年饒河小南山遺址出土
[註]兩處引文，均引自：鄧聰【剛柔並濟——玉技術選擇與史前砂繩切割考】，載【玉潤中華：中國玉器的萬年史詩圖卷】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