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淑平【 中國能源報 】（ 2024年04月15日 第 20 版）
幾個月前，有一大一小兩只燕子在我居住的樓層附近飛旋、環繞，輕快中帶著優雅，宛如兩架於高空飛行的滑翔機，時高時低，迅速、輕巧又靈活。我暗自推測，這應該是一對新婚的燕子夫婦。
沒幾天，我發現這對燕子盯上了臥室上方的屋檐。準確地說，是屋檐角的一個放天線的小鐵架。它們應該是打算以此為支點築巢，還真是一對兒聰明的小家夥！
為了不驚擾燕子，我在家裏活動盡量緩慢而輕聲。所以，不論早晚，總能見到兩個忙碌的身影——銜著一塊塊濕潤的泥土或一些柔軟的樹葉，努力地想將泥土包裹纏繞在那個被屋檐覆蓋著的鐵架上。可那些泥土與這小小鐵架似乎並不是那麽配合，好幾次從架子上滑落，直直掉在四層樓遠的地面，最後「啪」的一聲，摔成了一灘。
我本以為，它們會在接二連三的失敗中選擇放棄和遠離。但某天清早，我在陽台給綠植澆水，偶一擡頭，驚喜地發現那鐵架下邊竟掛著巴掌大小的一堆泥土，土層中還帶著一些枯枝與雜草。巢穴還未完全竣工，看起來比較笨拙，但地基卻很牢靠了。
我被兩只燕子的堅持與毅力所震撼。
後來，巢穴又大了些，銜泥土的差事幾乎都是雄燕，雌燕負責在小家中做著一些細瑣的穩固工序。它們分工明確，耐心築造，終於有了一個安穩的小窩。
因為燕子，我的生活似乎也變得規律起來。它們沒來時，我通常熬夜工作或者讀書，每天很晚才休息，早上不願起床。它們來後，清脆婉轉的歌聲每天喚我起床，工作也通常盡量趕在單位完成，不再拖沓，睡眠也有了顯著改善。
每天早上醒來，聽著那歡快的嘰嘰喳喳，就像在聽溫馨的私語。小窩裏兩個小腦袋時不時小心翼翼地探出來，對我上下打量一番，似乎在考察我這個鄰居。顯然，它們對這裏也有了感情。我下班歸來，偶爾會和飛來的燕子碰面，它們會對我撲閃幾下翅膀甚至懸停幾秒，貌似在對著我打招呼。見我進屋，它們也安心地飛回了小窩。
半月前，小雨霏霏，纏綿不停。兩只燕子也「宅」起來，不怎麽出門。淅淅瀝瀝的雨水，細如針腳，密似雨幕，似乎總不肯落完。
終於，斷斷續續地下了一兩周後，雨停了。周一清晨，我準備下樓，卻若隱若現地聽到微弱的「吱吱」聲，這聲音，和燕子夫婦的聲音明顯不同，微弱而纖細。擡頭一看，幾張小小的嘴巴正露在巢穴之外。呀，是雛燕，它們何時來的，是因前些天那不願停的雨水嗎？來不及多想，我仔細找尋著燕子夫婦的身影，卻始終未能尋覓到，心頭不禁生出一絲失落和擔心。
就在我四處張望時，一只燕子銜著一只小蟲子飛了回來，很快，另一只也趕回巢穴。幾只雛燕眼睛還未睜開，只能靠燕子夫婦送餵。雄燕一點點將小蟲子用喙啄碎後交與雌燕，雌燕小心地將食物送入雛燕嘴中。
每天看到飛來飛去忙著尋找食物的燕子夫婦，我都會投去崇敬的目光，而它們似乎也知道我在不遠的地方，朝我鳴叫幾聲後，就消失在遠遠的天邊了。
誰家新燕啄春泥，聲聲呢喃春意濃。燕子來時，人間已是春天，這一對突然闖入的鄰居，帶給我諸多歡樂與美好，亦如這春天一般，溫暖愜意。
（作者為自由撰稿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