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遣清尊空北海 之二十二 訓海豚餵魔鬼魚表演
原創 天涯牧秋 帶走一片雲彩
出了海底隧道後，到了一個寬敞的處所，左邊是海豚表演場。地方雖然不大，但圍攏了許多觀眾。看起來是個表演池，外側用一面玻璃墻隔開，也就是說，看海豚表演，需要隔著玻璃。
因為沒有看台，人很是擁擠，在後面，我看到很多舉起的手臂形成了玄林，毫無例外，手中都舉著一個手機在拍照，可見，現在已經進入到全民攝影時代了。
北側（我固執的認為是這個方向，因為自進入海底隧道起，我就迷路了。而且，沒有指南針，不管謬誤也罷，模糊也罷，按我的意識分析，應該就是北側。）有一面巨大的玻璃表演池，佇立在墻壁外側，遠遠看去，就像一個懸掛的電視螢幕。
因為燈光暗淡，觀眾又多，一時擠不到跟前，故不能詳細描述。資料上介紹，這是個深6米，長8米，寬5米的國內最大四面通透的巨型表演池，在世界上排名第一位。有人告訴我，這是餵魔鬼魚表演之所。
首先開始的是海豚表演，花開兩只，只能取其一朵，我只有擇它開始敘述了：
海豚表演
也可能是先入為主的緣故，心中有點害怕看海豚表演。那是因為，我前些日子看了一部獲得奧斯卡獎的記錄片【海豚灣】，其殘酷情景，在我心中留下了陰影，這部片子是最真實的寫照。
誰也無法相信，一片寧和的人世間，原來還有這樣一個地獄——海豚灣。於日本南部漁村太地町，三面環海，風景宜人。四處皆是以海豚為標誌的建築物和圖畫。初來此地的遊客，可能會認為這是一個美麗的漁村，一個熱愛海豚的祥和的漁村。
又有幾人知道，這裏是海豚的夢魘，是海豚的地獄，是海豚的奧斯維辛集中營。每年九月至次年的二月，是海豚的受難季節。這裏的漁民駕著小船，趕到海豚聚集的港口。敲打海浪，驅趕海豚，進行屠殺。
殺戮的工具很簡單，一把帶有倒刺的槍而已，可是誰又知道海豚到底有多痛呢?一槍戳下去，並不足以致死，還要拖著肝腸與鮮血，爬行一段水，才能讓這美麗生命消亡。
漁民將這些殺死的海豚拖上船去，解剖分售，獲得利潤。紀錄片中，讓所有人為之震撼的場景，便是這整整一個海灣，究竟要用多少血液，才能將此片碧藍染紅呢？究竟要多少人類的欲望，才能將這片海灣填滿呢?
從記錄片中看到，海豚在逃離的時候，不讓任何小海豚拉下，獵捕人殘酷利用了海豚這一善良天性，追獵行動讓海豚筋疲力盡，受傷的海豚，有的因為衰竭而死，懷孕的海豚，在極度驚恐中生下小海豚。而沒有受傷的海豚，不會拋下受傷的親屬不管，即使它們能跳過漁網，也不會獨自逃生。它們無助地哀鳴，悲哀地喘不過氣來……
不是每只海豚都會死亡，生存下來的海豚，大概也生不如死吧。它們被販賣到世界各地的水族館，海洋館，而後，訓練為人類做「美麗」表演。這樣的海豚，必須有足夠高的智商，所以，每一只活下來的海豚，是幾千只海豚為它們築起的生命高墻。
海豚訓練師李察·奧巴瑞，當初是一個水族館風流倜儻的馴獸師，靠著海豚表演，日進鬥金。而今，他深刻意識到，自己對這美麗生物犯下的罪孽，後悔不已。當年，無數美國觀眾，被他訓練的五只雌性小海豚深深吸引，奧巴瑞也憑借這檔高收視率的節目，成為美國最著名的海豚訓練師。
五只海豚被送入邁阿密水族館。沒過多久，一只名叫「凱西」的海豚，因為情緒低落而自殺。【海豚灣】記錄了她生命的最後時刻：它遊到飼養員的懷裏，久久看著飼養員的眼睛，然後，深深呼出一口氣，沈入水底，再也不浮上來了。
奧巴瑞說：「海豚的每一次呼吸都是有意識的。所以，當生命變得無法忍受時，它會選擇不再呼吸來結束生命。」
看著影片，我的眼淚落了下來，為海豚凱西，也為這個世界所有被囚禁的生命。活著是生物最強烈的本能欲求，怎樣的痛苦，才讓一個靈性的生命最終選擇了自戕呢？
太地町是很多國家水族館海豚的「集散地」，那些被捕撈上來的海豚，一小部份體態優美、智商完善、發育良好的個體，能被「有幸」賣到水族館，每只海豚價值15萬。
剩下的，則要遭受悲慘的命運。我真害怕，北海海底世界的海豚，是不是來自日本的太地町？但仔細一想，不管來自哪裏，它們的命運能不相同嗎？
海豚大概是最聰明的哺乳動物之一了，它們能認得主人的哨音，能懂得人類的手勢，甚至比黑猩猩智商還要高一些。海豚還是天才的表演家，尤其是在空中翻騰的姿勢特別靈動，高高的帶著曲線之美，常引得觀眾鼓掌頻頻。
在馴獸師的教化下，這些海豚乖乖聽從指揮，做出各種有趣的表演。不僅能翻跟頭、跳圈，還會和人打招呼，向遊人行禮，令人不可思議的是，它們還會做算術題，結果百分之百正確，馴獸師是如何訓練它們做到這些的，我到現在還沒有明白，但我親眼目睹了這些表演：
海豚跳水表演很精彩，在同一時刻，不約而同猛地跳起，小手緊貼在身上，憨態十足的腦袋，把頭上的水花甩得像天女散花一樣。還有「海豚頂球」，從不同的地方猛地躥出水面，就像噴出水面的幾朵禮花，爭先恐後去搶馴獸員扔到水面的皮球，先搶到的，用嘴頂到球上，還不時地轉著圈，活像一個個跳芭蕾的少女。
還有鉆圈，水池邊上的一個馴豚者，手裏拿了許多彩色的圈子扔到水中，幾只海豚跳出水面，去鉆那些彩色的圈子，博得了全場觀眾陣陣掌聲。
一群活潑可愛的海豚，忽而淩空跳躍、忽而迎風展翅、忽而單腿旋轉，宛若翩翩舞者，盡情演繹著熱情和浪漫。看著這些小精靈們風趣滑稽的舞蹈形態，觀眾爆發出快樂的笑聲，我心裏也充滿感動。
於此同時，卻又湧入隱隱的憐憫之心，我想用靈魂問它們：可愛的精靈們，被圈養在離開大海的小水域中，給與人們快樂的同時，你們快樂麽？
所見到表演中的海豚，都是一幅咧嘴笑著的容顏，突然讓我想起，【海豚灣】銀幕上打出過的幾個字，「海豚的微笑是自然界最大的騙局。」
當初看到這行字，心在一瞬間茫然了，我能說些什麽呢?曾經以為，具有人類智慧的海豚總是快樂的，嘴角永遠保持著上彎的弧度，這是天生的容顏，它們就像一群不知愁為何物的頑童。無論是在動物世界，還是在海洋館中，它們總是一副樂悠悠的模樣。
然而，這一切都是造物主的失誤，它為海豚創造了人見人愛的乖少年形象，也使它們註定有苦難言，只能獨立承擔。
影片中瑞查說：「即便是把海豚的頭砍下來，它的表情依然是微笑的。」這樣的斷言，讓我特別震驚！
就像不諳世事的孩童一樣，它們的心，也如同白紙一般幹凈。但【海豚灣】的海水，是世界上最黑暗的。在那裏，擁有高等智慧的人類，辜負了海豚的信任，將靈魂中最黑暗、最汙穢的部份，埋葬在那裏。
人們喜歡海豚這種溫善聰明的生靈，喜歡它們自由自在地成群遊玩沖浪。可人類馴養的海豚，只能生活在水族館的水箱裏，失去了自由，高強度的訓練和表演，以及水族館的雜訊，會讓它們疲憊緊張。這個地方，對聽覺靈敏的海豚來說，就像是被裝在一個不斷敲打的小鼓裏被拼命的進行聽覺轟炸，直到喪失所有感官能力為止。
貌似開心，用鰭拍打水面，跟觀眾打招呼的動作，其實是海豚生氣或示威時的反應。而從水裏奔跳到舞台上，離開海水，內臟會受到很大壓力，這是它們最不喜歡做的動作，可為了而生存與肚子，不得不如此啊，這是【海豚灣】記錄片中告訴我們的。
「圈養對於海豚來說根本不能算愛，在這種環境中，新生的海豚不過是人類制造的海豚中的畸形，從某種意義上說，也不是真正的海豚。」
這是影片對水族館裏海豚下的定義，人類總是一廂情願地，將自己的感受加諸於動物身上，如果親眼看到它們成長和受訓的過程，就會真的明白，這是怎樣一種扭曲的「快樂」。
在強化訓練它們的時候，試問，有沒有餓過海豚，有沒有懲罰過這些可愛的生靈？要不然，它們怎麽可能按你要求的一招一式來表演？當時，有誰想過，動物也和人一樣，有權利平等生存在這個藍色的星球，而不是作為我們的玩物呢？
當我們牽著孩子的手看動物表演時，我們究竟在看什麽？要怎麽告訴孩子，你敢不敢說出來，這並不是動物原本的樣子？
真正的美好是愛，不該是禁錮，不該是奴役，是還它們原本的自由。我希望越來越多的人，學會善待其它生靈，拒絕動物表演，還生命以自由。
說實在的，在中國的海洋館裏，還是比較人性的，馴獸員不僅在海豚表演時予以美食的獎勵，還有掌聲的鼓勵。更重要的是，他們會不時愛撫海豚的頭和身體，對它們耳語，與它們親吻。在歡快的音樂裏，海豚跳躍，嬉戲，人和動物盡量和諧相處。他們想讓海豚知道，那不是表演，而是他們之間相互追逐的遊戲。
【海豚灣】中給人看到的所有海洋館，讓我淚流滿面，海豚為了美食而表演，歡樂的人為了獵奇而滿足自我。如今，我在北海的海豚表演中，發現有了一絲的愛意，好像管理人員明白了，海豚應該得到的美食，不僅僅是報酬而是愛的獎勵。海豚極其容易患憂郁癥，因為它們渴望愛，害怕孤單和被棄。如果馴獸員不能給它們精神的安慰，它們在失去自由的時候裏，會悶悶的憂郁而亡。
讓我們得以高興的是，【海豚灣】電影後，英國、愛爾蘭、挪威已經不允許海豚館存在了。
用【海豚灣】的末尾一段獨白結尾吧：「如果那時，我明白海豚的微笑是最好的偽裝，我就會買它們出來放生，而不是給自己每年新添一輛保時捷。我現在做的事情，對我自己是一場救贖，我離開人世時，會對自己滿意。我不願意說下輩子、再下輩子，我相信現世報，有什麽想做，就在這輩子去做。這輩子，盡力去做。」
餵魔鬼魚表演
海豚表揚結束後，就是餵魔鬼魚表演了。一群魔鬼魚在水中翻騰著，突然響起了一陣音樂聲，海底世界仿佛在遠方飄蕩著，一直飄到了這裏，這天籟聲，似乎把開始當成了結束，也把結束聽成了開始。
成千上萬魔鬼魚在池中蹁躚飄逸，如幽靈再現，有一種飄渺如仙的虛幻。看著它們搖擺著身軀，隨著音樂節奏遊動，讓觀眾有了一種飛翔的靈感。這夢幻般的意境，把觀眾帶入了神秘的奇異世界。
池中的魔鬼魚，可能見慣了遊人圍觀的景象，在如此多的人群註視下，並沒有四處逃竄，而是怡然自得的擠碰著遊來遊去，這些怪物經過時，常露出自己白白的肚皮，那有一張很有趣的小鬼臉，似乎一會兒顯示著可愛，一會兒充盈著滿滿的惡意。
頃刻，飼養員入水了，他們帶著透明頭罩，背著氧氣瓶，帶著手套，踩著腳蹼向魔鬼魚遊來。只見一片混亂，池中如同翻江倒海，魔鬼魚翻滾著，追尋著他們的身影紛紛攪動。這樣壯觀的場面真是難得。
一個個魔鬼魚，好像巨大的鳥，婀娜靠過來，依偎著飼養員，用翅膀尖撫摸他的臉，並如同雜技演員一般的遨遊交錯。隔著玻璃，讓我清晰看到了，它們嘴下方前1/3處。牙齒變成平板鋪石狀，而不像鯊牙的三角形銳牙這麽可怕。吃食的時候，不時發出巨大聲響，總覺得它們在咬飼養員的手，可能是小哥故作淡定而已。
魔鬼魚身體的上方，靠近眼睛的部份，有一個如單向閥功能的孔口，從這個孔口吸入海水，再從身體下方的鰓孔排出，能過濾海水，避免吸入過多的沙粒。
透過玻璃，還能清楚看見它們嘴中掉下的肉屑，雖然名字叫的恐怖，魔鬼魚實在長了一副賣萌的模樣。一直保持著「蒙娜麗薩的微笑」。它們煽動著雙翼，在遊動中張開巨型的大嘴，將飼養員準確投入的食物留在肚子裏。
飼養員走到哪裏，這些魚就跟到哪裏，它們在水裏遊動的姿態，就像是蝴蝶在飛一樣，吸引了成群的遊客。我深信魔鬼魚通人性，能辨認出經常餵養它們的人。飼養員還不時抱住一個大魔鬼魚，往嘴中餵食，之後撫摸它們身體，猶如為之按摩，場面非常怪異。
近前看清楚了飼養員的動作，魔鬼魚由於嘴巴的構造，直接送食很容易被它咬到。他們將手掌攤開，手指並攏，將食物夾在手指縫隙之間。
送食時，手掌與魔鬼魚身體平行，這樣就能既給它餵食，而又不被咬到。魔鬼魚喜歡被人撫摸頭部，它的尾巴上長有很多小刺，有毒。飼養員熟練地順著尾巴撫摸過去，這樣，便不會被毒刺刺傷。吃到食物的魔鬼魚，會豎起身體，露出腹部的斑紋。每條魔鬼魚腹部的斑紋都不相同，我想，飼養員一定是根據這些斑紋，來分辨出它們身份。
一條大魔鬼魚遊過，它弓著背，擡起已經收卷的圓型大嘴，慢慢向上騰起，在池頂形成一片巨大的「雲彩」。接著，它悠然前行，在水面輕柔盤旋起來。飼養員伸手向上，開始觸摸它白色的腹部，它的翅開始振顫，宛如沈浸在狂喜之中。
我看見飼養員呼出的串串氣泡，沖到它的身體下方，然後，沿它的翅尖慢慢上升飛散。它在指尖上「悸動」了10秒後，漸漸上升離開。一會兒，又落下來，靠在飼養員身旁，謀求另一次搔抓。遊動中，它反復這麽享受著。
仿佛每一條魔鬼魚，都在表演著獨一無二的水中芭蕾，迅速扭轉、猛然變向、輕巧空翻、原地回旋，仿佛依照著無聲的交響曲翩翩起舞。我們這些旁觀者，只能滿懷敬畏和驚嘆地觀測著。
當這些魔鬼魚翻騰時，許多號角天使魚和彩虹隆頭魚沖上去迎接它們，原來，這些小魚，是去啄它們身上的死皮和寄生蟲。這些海洋動物之間，有著完美的伴侶關係，細小的魚兒，熱切在龐大的嘴部進進出出，在5對腮裂間反復穿插，而魔鬼魚則酣暢地享受著它們清理服務。
有時，藏在在魔鬼魚身上的3英尺吸盤魚，會驅趕這些身量小巧的清潔工，似乎想獨占蝠鱝身上所有的廢屑。
魔鬼魚們靠近飼養員的姿態很瀟灑，玻璃外的我們，看到它們疾速遊來，當臨撞上的最後一刻，這些水下「芭蕾舞女」，就會豎起身子旋轉著，避免了任何碰撞。
當它們平行遊動時，眼睛翻轉望向飼養員的方向，這些奇特的生物，會在他面前，突然翻個360度的筋鬥。除了喜歡氧氣瓶氣泡給它們搔癢外，還喜歡飼養員在它們身體某些部位擦摩。有的甚至會讓擦摩它的腮裂。
有人提出魔鬼魚是魚家族中最聰明的，雖然如此，是什麽原因，讓它們喜歡與人接觸，好像從來沒有人弄明白過。
我想，生活在這裏的魔鬼魚，好像是這個族群中的幸運兒，因為，它們不必擔心被殺害或遭到捕撈。從這個角度上，它們可能比海豚幸運些，雖然失去了自由，但不至於違背自己意願被逼迫去表演。
目前，魔鬼魚也在遭受著過度捕撈和殘忍的殺害。一些地區的漁民，捕撈並取用肉和皮。在中國南方城市，包括香港市場中，人們以為，它們的腮耙（又稱膨魚鰓）有保健功效，買來燉湯。實際上，那些所謂的「功效」，都未經科學證實，只是傳言而已。
與海豚的命運一樣，我認為，魔鬼魚的命運取決於人，如果希望它們不從地球上消失，大家必須行動起來，拒絕消費膨魚鰓。因為，沒有買賣，就沒有殺害。
至此，一周的北海之行結束了，明天就要返程，不是樂不思蜀，但還是有點難分難舍的感覺，憑心而論，北海是我心中的夢想，給我留下那麽多美好的記憶，讓我沈浸在夢中不能走出來，以致經過大半年的筆耕，最後，變成了一行行心血凝成的文字。
千言萬語匯成一句話：北海——我愛你！
未遣清尊空北海 之二十二 馴海豚、餵魔鬼魚表演
馴海豚表演
分波一躍跳龍門，濺水翻濤驚煞魂。
球頂尤旋藏掛念，圈鉆頻過觸溫存。
歡顏未滾含珠淚，咧嘴休說舔血痕。
那日爹媽遭斧難，於人買賣陷囚淪。
餵魔鬼魚
翻江倒海亂烏雲，萬馬千軍呲齒唇。
蜷翅蝴蝶舞養魄，分波水怪蹈消魂。
由摸雪腹身初暢，欲獲嗟食嘴早臨。
鰓裂啟開偷玉露，紛誇此物智超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