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筆記】
作者：呂十立（深圳市慈善事業聯合會專家委員會總幹事）
清晨，南明河上空，一群白鷺一邊「啊啊」地叫著，一邊急切地飛來飛去。原來是一夜大雨，河水湍急，導致上遊草枝下瀉，一只白鷺被困在河中央，撲扇著翅膀試圖掙脫纏繞……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難怪平日裏嫻靜如處子的白鷺們會如此焦躁！
南明河從我的窗前流過。這段河道三四十米寬，岸邊兩排高樹。白鷺族群有十幾只，是這裏的常客。河水澄澈，白鷺在河灘覓食；樹木蒼翠，白鷺在枝丫間翻飛。春夏之時，綠葉之間、碧水之上，白鷺起落，高貴而典雅；秋冬之際，綠葉泛黃、河水茫茫，白鷺掠寒，大方而沈穩。水、木、鳥，景致幽遠，仿佛一幅靈動的風景畫。
白鷺在天空飛翔。新華社發
良禽擇佳木而棲。河邊的樹多，松樹、銀杏，高挑而葉疏；梧桐、紅楓，柔弱而枝散。白鷺喜歡槐樹，因為槐樹巨冠粗幹、剛柔相濟，更適合棲息。春天來了，槐樹返綠，零星的嫩葉很快生長成濃厚的綠帳，為白鷺遮風擋雨。槐樹經霜耐雪，葉子落得遲。入秋以後，先是樹梢處的幾片變黃，往後遇雨就黃一截，直到冬初金色彌漫。作為遷徙人群的思鄉樹，大槐樹讓白鷺有了家一般的安全感。
好鳥和清漣而鳴。同人類一樣，白鷺亦逐水而居。白鷺愛幹凈，對水質的好壞極為敏感，故被喻為天然水質檢測師。南明河是貴陽人的母親河，而我窗前的這段河道，河水透亮，魚蝦活泛，常見白鷺輕扇翅膀徜徉其中，悠閑而自得。
貴州雨多，正如諺語所說，「天無三日晴」。多數時候，雨不大，只是雨霧，遠看一道霧幔，走出去卻感覺不到，只是臉上手上潮潤而已。這時候，白鷺喜歡去河邊走走，或在樹上歇歇，日子過得倒也滋潤。白鷺怕急雨。大雨來時，河水暴漲，河灘被淹沒，魚蝦皆無，難以覓食。昨日雨大，河上漂浮著很多水草雜枝，令這只白鷺不慎被困住。
到了下午，岸上人越聚越多。南明河不行船，釣魚竿子夠不著，河水又急，人不敢貿然下去。眼看白鷺的翅膀慢慢地垂了下來，只是修長的脖頸仍頑強地挺立著。
漸漸地，雨小了，天色變暗，直至暮色四合，河面閃著微弱的光影。其他白鷺依依不舍地飛走了，只有一只小白鷺落下來，安靜地臥在受困白鷺身旁不肯離去——它這是要陪著媽媽吧。
好鳥相鳴，嚶嚶成韻。這深情令觀者動容。
旬日之後，鳥群再次從我的窗前飛過。我驚喜地發現，那只曾經被困的白鷺就飛在最前面——它獲救了！
真是峰回路轉。聽說那天晚上，一位清理河道的女工見狀冒險下河，救起白鷺，並把它送到動物保護機構——真是好鳥遇好人啊！經過精心治療，受困白鷺很快恢復健康回歸鷺群。
如今，冬去春來，團圓了的白鷺家族漫步沙洲，依然優雅而靈動，而後舞動銀翅，掠過青藍的水面，越飛越高……
【光明日報】（2024年03月23日 09版）
來源： 光明網-【光明日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