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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出征回來了,他還帶回一個懷孕的女子。
滿京城震驚元拘安的高嶺之花人設碎了一地,只有我知道內情:
這女子,不是凡人,而是個鮫人;她懷的不是孕,而是鮫珠;女鮫人腹中的鮫珠有解毒功效,最惹人發笑的是——
她是我親自逮來給元拘安解毒的。
元拘安對她暗生情愫,我雖黯然卻也了卻一樁心事,可以安心回到落孜山修煉仙法了。
然而,我與元拘安這些年的情分,到底是因這鮫人斷送了,他竟為了那條綠茶鮫打碎了我的靈脈!
靈脈沒了,成仙夢碎!
天殺的!
1.
幾日前,元家府邸前的長街上,為了護住那意外摔倒的鮫人,元拘安把我的靈脈打散了。
作為一棵枸骨樹,靈脈是我的修煉根基。
我因此無緣仙途。
也罷,就當還清了那場大火中,元拘安對我的救命恩情吧。
然而有一回,大火遍布落孜山,是元拘安救了我。故而我沒法責備他什麽,只能狼狽地回了落孜山。
元拘安是下凡歷練的仙君,功德圓滿過完這一世,他就能飛升上神。
而我,一顆無緣仙途的靈樹,只能在凡間等著老死。
1.
京城長街上人來人往,我看著空無一物的手心,又想起元拘安打散靈脈時的決絕,只能低聲安慰自己:
「也罷,也罷……堅韌道心,往後不用修煉,就更輕松了……好好活著,不過是活到死去罷了……」
待回到了我的地盤落孜山,我才盡情釋放心中的委屈,山中回蕩著我的憤怒嘶吼:
「要不是仙途禁殺戮,我真想把這對狗男女都鯊了!」我還是抱著僥幸心理,我總覺得,我該成仙的。
天上雷聲乍起,我心虛地縮了縮自己的龐大樹身:「我瞎說的、真是瞎說的……別劈我!」
好好想想,的確是我生妄念了,凡間種種糾葛,本就不應該沾染。
我是生了靈智的枸骨樹靈,天生靈脈,原本是修仙飛升的好苗子。
卻沒想到一次破例,對一個小啞巴產生的惻隱之心,讓我失去了靈脈。
沒有仙壤,一棵在人間的樹靈根本無法在自然死亡之前生出第二條靈脈。
我的飛升成仙路,希望渺茫。
2.
我的心裏埋下了一個疑問:元拘安一介凡人,為什麽能一擊打散我的靈脈?
雨勢漸漸大了起來,一只渾身漆黑的靈貓目光沈靜如水,它靜靜地看著我,反常地沒有出言與我拌嘴。
我抖抖樹身,將它庇護在我的枝葉之下。
「小貓貓,你也覺得我可笑吧?眼巴巴拿著自己的靈脈去救元拘安,靈脈卻被他打散了……唉,真是的……我也太慘了吧……」
雨聲淅瀝瀝地響,山風抽打著我的樹身,我將落孜山的許多小動物們都護在樹身之下,嘰嘰喳喳和嗚哇嗚哇的聲音吵得我腦袋也離炸開不遠了。
突然聲音一靜。
只聞靈貓開口了,它寶石一般剔透的眼眸含著極度純粹的光亮:
「貓兒刺,你並不可笑,是他有眼無珠。」
「仙壤可以重塑靈脈,我會為你尋來。」說完它就離開了,幹脆利落的身形隱隱透出幾分不爽。
這只嘴毒的靈貓,今夜好似尤為心軟,都不和我拌嘴了。
我一時訝異到有些怔楞。
這只大言不慚的小靈貓,最初是跟隨著還是小啞巴的元拘安一道來落孜山的。
我承認它的天賦極高,極有可能飛升大道,然而尋仙壤這事,對於凡間生靈來說卻無異於天方夜譚:
因為凡間不會有死去的仙君,自然也就不會有仙脈化成的仙壤。
我不過和這只靈貓玩鬧了幾載,它竟願意為我去尋找仙壤,說實話,很吃驚,也很感動。
我一心救治的元拘安是個白眼狼,然而他帶來落孜山的嘴毒小貓卻一反常態地有情有義,真是人生無常。
以前我因為自己是貓兒刺而對貓貓多有喜歡,現在加入貓貓教的理由又多了一個:嘴硬心軟的小貓也很討人喜歡。
3.
梗概:下凡輪回歷劫的無燁仙君仍然遇見了命定的貓兒刺。在經歷了辜負與誤會後返回了仙界。
發現原來歷劫是一場仙界針對他的騙局。
為了救回心愛之人使用了回溯鏡,讓仙界紛紛知曉了原來無燁仙君五千年前便與仙界的貓兒刺有了極深的淵源。
仙君們均瑟瑟發抖,他們理虧啊!誰知道這半魔半妖的貓妖修仙道,竟然不是為了擾亂六界,而是為了一棵仙界的貓兒刺啊!誰懂啊!
知曉無燁神君是個戀愛腦的仙帝怕他秋後算賬,死馬當作活馬醫,將我貓兒刺的大名上了仙碟。然後目瞪口呆地發現我的功德竟然成了仙界第一!
導語:
作為一株有靈氣的貓兒刺,我曾經為了救一個重傷的凡人,散去了全部的靈力,從此成仙無望。
後來他說會為我尋來靈壤,然後用我那開了漫山遍野的紅色果實中的一顆,助我重回仙途。
我滿心期待地等著他回來。
他卻騙了我。
他再也沒回落孜山。
……
真相大白後,仙君們均瑟瑟發抖,他們理虧啊!
誰知道這半魔半妖的貓妖修仙道,竟然不是為了擾亂六界,而是為了一棵仙界的貓兒刺啊!誰懂啊!
知曉無燁神君是個戀愛腦的仙帝怕他秋後算賬,死馬當作活馬醫,將我貓兒刺的大名上了仙碟。
然後目瞪口呆地發現我的功德竟然成了仙界第一!
1.
數十年來,慕名前來觀賞我龐大樹身的人絡繹不絕。
我忍不住用苦修出來的靈力在六角亭的柱子上刻下了幾個大字。
文采響徹當世——惹得來往文人鄙夷唾棄得不行。
「如此鐘靈毓秀之地,竟刻了這般粗鄙之語,實在是不堪入目啊!」
我抖著枝幹,十分委屈地大喊:
「上一秒你們還說我是瑤池落入凡塵的仙樹,靠近即心曠神怡呢!竟敢當著我的面說我粗鄙!我還沒指責你們幹的好事呢!」
貓兒刺巨大的樹身不停抖著葉子,紅色果實落在了雪裏,冬日的鳥雀歡欣地落到地面上搶食。
它們很是熱鬧,倒與我的氣抖「相得益彰」。
因為平日裏我身上的果實它們是吃不到的。
我曾經靈氣極盛,因為經歷了一場意外,便花費了許多靈力在樹身上結了罩,不經同意沒有生靈能夠接近我。
做足了派頭。
只是沒想到後來我為了救人,靈氣散去十之八九。
倒是那「奢侈雞肋」的靈氣罩無數次護住了我的樹身。
等到嘰嘰喳喳的鳥雀心滿意足地飛走,只余我還在原地生氣抖動。
角亭裏的文人突然噤聲,而後面面相覷。
一人小心翼翼開口:「袁兄,這樹剛剛是無風自動了嗎……」
另一人瞪著眼睛點了點頭:「向來聽說這棵枸骨有些靈性,看模樣應當上百年了,卻至今無人摘到過樹上的果實,只能撿地上的……莫非當真成精怪了?」
你才是精怪呢!
真是好沒禮貌的男子!
一人身著青色氅衣,容色甚好,他悠悠道來:「諸位是否知曉,此處是四十年前覆滅梁國皇室的獵場。」
眾人皆是不清楚,畢竟是四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這亭子大雖大了一些,如今卻破敗不堪,無法體現出丁點梁國皇室的昔日風光。
「難道這角亭竟是梁哀帝命人修建的嗎?」
林清旻搖搖頭:「諸位皆知梁國亡國哀帝梁無燁是梁國慶帝流落在外的血脈吧?」
眾人點點頭,思緒完全跟著林清旻的聲音走。
「其實並非是流落。在下喜讀誌怪與逸聞,恰好看到過有書記錄過一則野史,這哀帝梁無燁幼時,是在鎮西大將軍府長大的。」
我聽得也入了迷,忘記了繼續生氣抖動。
2.
鎮西大將軍我見過。
記不清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了。
那個老頭常常來這裏帶一個癡兒回家。
別人道他癡,是笑他癡傻,與樹對話。
我道他癡是因為他癡迷於與我說話,練習發音。
哪怕他聽力微弱,但他卻很珍惜能夠聽到我的聲音,抓緊機會練習說話。
是個上進的癡兒。
這哀帝梁無燁竟是在鎮西大將軍府養大的,可為何我竟從未聽說過他的名字?
我撓撓腦袋,繼續聽。
林清旻道:「書上說,哀帝出生後沒幾日,禦醫檢查後發現他的聽力極其微弱。高家權勢滔天,且當時高貴妃已育一子,柳淑妃生下哀帝梁無燁後,慶帝立馬存了立梁無燁為儲君的意願。如此一來,柳家便能死心塌地幫慶帝分憂,與高家分庭抗禮。然而,禦醫署有高家的人,知曉梁無燁先天有缺後,高貴妃便氣勢洶洶地尋慶帝去了。」
眾人紛紛聽得認真,樹也是。
林清旻頗有當說書先生的天賦。
「恰好那日,鎮西大將軍帶著與大長公主的新生幼子進了宮,原本就是為了求醫,卻被慶帝的人暗中調換了。那將軍的幼子名為元拘安。此後二十年,元拘安與梁無燁的人生大不相同。」
林清旻喝了口茶,不說話了。
周圍的人均是興致勃勃,被皇室秘辛吸引。
只有我,如遭雷劈。
3.
元拘安沒死?
元拘安其實是慶帝後代?
我記得,曾有人在六角亭談起過,鎮西大將軍幼子元拘安因毒發與舊傷未愈,英年早逝。
我明明早早便接受了他的死亡,可是為何還有這互換身世的一遭?
我立馬現形抓住林清旻的衣服,急匆匆地開口問:「後來呢?」
我還沒來得及驚訝自己的靈體為何能現形,明明我的靈脈數十年前已經被人摧毀了。
憑空出現一個女子,亭子裏的人嚇得不輕,片刻便跑光了。
只余下角亭中執著茶盞的林清旻,與我大眼瞪小眼。
旁邊六角亭的一根柱子上還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大字,像蟲子扭出來的痕跡:
【枸骨仙地界,不得隨地大小便,違者變狗一日。】
林清旻輕笑一聲:「貓兒姑娘好書法。」
我有點尷尬,他一定是在嘲笑我。
這人長相精致似女子,只可惜長了張嘴,忒損了。
可他為何知曉我的名字?
我將目光放在他的臉上,是一張陌生的臉,不對,總感覺在哪裏見過,在哪兒呢?
4.
【梁國.景梁26年】
我是一株生長在落孜山深處的枸骨,也叫貓兒刺。
這裏人跡罕至,我每日都很無聊。
這樣無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我六十歲便結束了。
因為為梁國的皇帝開辟獵場的下屬驚喜地發現了我的存在。
我是一棵有靈氣的樹。
天生地長一個甲子後,我的靈氣濃郁得可以滋養方圓百裏的生靈。
那人贊嘆我樹身的壯觀時,我還有些羞赧。
沒過幾天他便帶著人在我身後不遠處修建了一座甚為華麗的六角亭,供梁國皇帝打獵時歇腳。
這裏冷清多年,突然有了人氣,我開心得不得了。
從來沒有人知道一株枸骨的歡欣。
不對,其實還是有過的。
他叫元拘安。
我一直不願意回憶起有關於他的事情,因為他,哄騙了我。
他不僅忘記了我,後來甚至為了一個相識短短幾個月的鮫人,擊毀了我的靈脈,讓我從此無緣仙途。
此後我只能在這落孜山中無聊生長,等著老死。
5.
因為太過於偏僻,亭子落成後,梁國皇帝一次也沒有來過,只是指派了畫師過來留影。
知曉靈樹的存在後,皇帝便允了尋常百姓在春獵與秋獵以外的時間來到這裏。
瞻仰我的風采的同時拍他的馬屁。
初雪覆蓋落孜山。
一群煮茶的文人興致正濃,有人將我綠葉紅花帶雪的模樣留在了畫紙之上,我因此名震天下。
也因此引來了那個怪怪的孩子。
他很沈默,不說話。
一來這裏,就要看著我的樹身大半天,一動不動地像根木頭。
我每天要說很多很多話,他總是來我面前晃,我便也老是與他說些廢話。
哪怕他聽不到。
他是梁朝鎮西大將軍府的幼子——元拘安。
元拘安是個聽力極弱的孩子,這是他天生的毛病。
他不怎麽開口說話,正是因為他聽聲音很困難,學不了發音。
他定定站在我的面前,一站大半天。
一開始我還以為這孩子能看見我的靈體,後來發現是我想多了。
不過,他確實能感受到我。
有一天,他拿起一根掉落的樹枝在積雪上寫字。
我一看,地上有三個大字。
「你是誰」
我一眼便能看出他的身體有些毛病,正如我一眼便認識他在雪地劃出來的字一般。這是一種天賦。
我的悟性極高,這讓我堅信自己有望修煉成仙。
大成的話我便是天上地下絕無僅有的貓兒刺仙了,想到這裏,我又開心地抖著身體。
鮮紅的果實掉落了一地。
我自顧神氣道:「小子,我可是貓兒刺預備仙,遇到我算你幸運啊!」
「貓兒刺仙嗎」
小小的孩子在雪地中劃出一行字,我瞥了一眼。
?
難道他能聽到我的聲音?
6.
真是稀奇了。
這個小小的凡人究竟是什麽來頭,為何能聽到樹靈的聲音?
我因此對他多了許多關註,也期待著他每日的到來。
這個小孩十分知趣,常常入山來陪我。
他給我帶來驅蟲的藥,還有一些有養分的土壤,我雖是修仙的樹,不怎麽需要這些東西,卻也仍然接受了他的好意。
互相陪伴幾年,我們變得相熟。
他漸漸開口說話了。
吐字端正,聲音好聽。
這個死小孩,敢情是在我這裏練習說話來著!
元拘安從背後拿出一只小貓,還為它在六角亭裏置辦了溫暖的窩,他對待生靈總是這般溫柔。
初雪落下來,這是他陪我解悶的第七年。
如今的元拘安,長身玉立,分外吸引人。
我竟產生了如果他留在落孜山,那麽我不成仙也可以的想法。
明明我之前一直覺得落孜山像一個牢籠,籠住了我向往自由的靈魂。
「今日落雪,道路滑,於是進山晚了些。貓兒莫怪,拘安向你賠罪。往後我沒進山的日子,便由它來陪著你。待我回來,再給你帶更好的土壤。」
好看的小貓沖著我的方向喵喵直叫,元拘安也隨著它的視線看了過來。
這小貓倒像是能看見我的模樣,方向找得怪準的。
我傲嬌道:「貓而已,山中多得是。」
多是多,就是都不能聊天。
我是樹靈,聽不懂動物的話,只會人話。
不過沒關系,待我成仙,便能懂了。
小貓頓時炸毛,用大眼睛瞪著我。
「一棵靈力低微的小野樹,竟敢嫌棄本尊?」
竟是一只靈貓。
我又一次覺得稀奇了。
欠揍地開口:「嗯,長得面善,勉強可入目,那便留下吧。」
元拘安摸了一下貓,輕笑一聲。
我被他的笑搞得恍惚了一下。
不自覺地包裹了許多靈力到一顆果實裏,將它落到元拘安的手心。
我催促元拘安:「快吃了它。」
那只小貓聽到我的話竟也定定地看著我,眼裏流露出一抹眷戀。
我沒註意,只是一個勁地催促著元拘安。
7.
積雪剛剛化了沒幾日,落孜山上起了大火,怎麽都滅不掉。
濃烈的煙塵將我的樹身熏染得黢黑,山林裏的生靈紛紛來尋求我的庇護。
我花費了太多靈力抵禦這場不同尋常的大火,感覺靈體都快要被烤沒了。
恍惚之間,我看到了元拘安。
他英氣立體的臉上染上了黑色的紋路,在火光之中有一種秾麗到妖艷的美感。
他護住了我的靈體。
我暈了過去。
第二日醒來,火滅了。
樹身上嘰嘰喳喳吵得我頭要炸了的動物,還有周圍燒成碳的樹木提醒著我,昨夜的大火來勢洶洶,並非夢境。
我心裏暗下決心要報這救命的恩情。
元拘安,本貓兒刺仙,往後一定認真護你!
只是他都沒打聲招呼就走了,我有些失落。
然後我的註意力轉移到了靈貓身上。
這小貓也忒能折騰了,它不怕我的刺,竟拿我的枝幹磨爪子。
我忍無可忍,花了許多許多靈力結了個保護罩,靈貓這才遺憾罷手。
元拘安許久不曾入山來了。
靈貓當真陪了我許多時日。
期間不是它炸毛就是我掉果子,主打一個吵吵鬧鬧、相看兩厭。
有來賞景的人閑聊局勢,我才知道,原來元拘安去參軍了。
我那粒果子能助他聽力恢復,加之他早早便完全學會說話了。
他因此順利入營,慢慢地在軍營裏嶄露頭角。
東宮中的太子梁無燁,實際上是梁慶帝的外甥,他才是真正的將軍之子元拘安。
以前元拘安殘疾,梁慶帝別無他選。但是現在,元拘安是健全的人,還在邊地立了軍功。帝王將血脈延續看得很重。
於是梁慶帝動了換回梁無燁的心思,當年的太醫被秘密召入宮中。
太子的密探得知此事,向他稟報了異樣,於是梁無燁發現了自己身世的秘密。
他決定在真實身份敗露前,聯合柳家逼宮。柳家對於互換孩子一事一無所知,於是幫著假太子對付真的外孫。
柳家安排了自己一派的武將坑害在邊關作戰的元拘安。
8.
元拘安帶著五百精兵作前鋒,深入敵營斷其糧草。
任務完成的很順利,就等著大軍配合,牽制住敵軍。
然而援軍遲遲不來,精兵全數覆沒。
元拘安命在旦夕。
他吃了我給的靈果,一方面助他恢復健康,另一方面我可以根據他身上的靈氣察覺到他面臨的危險。
沒想到,這靈氣這麽快就派上了用場。因為我是樹靈,靈體沒法離開自己的樹身太久。
於是我求著靈貓帶著我的靈體奔赴前線救元拘安,它跑起來可快了,讓它送我,我不容易嘎。
靈貓望著我直嘆氣,這只小破貓,我從未在他眼中看到過如此復雜的眼神。
「你可想好了,此去恐將於仙途無望。」
我擺擺手:「沒事,樹身還在,靈罩會護我周全。」
靈貓直勾勾看著我,丁點大的貓臉上表情復雜:
「為何待他這般看重?」
我皺眉,看重倒是說不上。
「他不久前才在大火中救了我,這一趟我是一定要去的。」
我想起元拘安在大火中妖冶的臉,心猛地跳動起來。
脫口而出的是:「我想護他周全。」
平日裏話多的靈貓沒再多言。
我們一同奔赴邊關。
9.
我抽出靈脈護住了元拘安的性命,然而卻發現他中毒了。
我曾經聽人說起,鮫珠可以解大多數的毒,甚至能控制所有毒物的毒性,然而鮫珠不是鮫人淚,它需要鮫人心甘情願給予。
否則就只能開殺戒了:剖開女鮫人的腹腔,裏面蘊養著許多鮫珠。
我不願殺生。
靈貓一直在舔毛,很明顯不願意管這事。
我沒了法子,只好逮了一個精致美麗的女鮫放到元拘安附近,每日給她些靈氣讓她放下防備。
過了幾日,發現她脾氣不算差,我便開始撒嬌耍賴地請求她給出一顆鮫珠。
她總是冷眼看著我忙來忙去,聽到鮫珠的事情又傲嬌地把手從我手裏抽出來。
有時她還會看看昏迷的元拘安又看看靈貓,然後看著我嗤笑:
「蠢笨如豬。」
這時候我一般選擇貼貼她,然後發自內心地感慨:「清溟的聲音好悅耳!」然後收獲一只害羞的鮫人掛件。
她就吃我這一套。
時間長了,她老是用復雜的眼神看我,欲言又止,我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我沒了靈脈,靈力吸收得很艱難。
微薄的靈力分給一人一鮫,有些吃不消了。
更何況我的靈體離著樹身太遠了,漸漸有變得透明的趨勢。
是清溟發現的我的異樣,那個女鮫人消失了一日,又回到了我們身邊。
她最終給出了鮫珠。
10.
元拘安忘記了貓兒刺。
他睜眼看到女鮫人清溟,認下了救命恩人。
不知道出於什麽心思,清溟沒有解釋,任憑元拘安將她帶回京。
說不清楚心裏的酸澀是怎麽回事兒,本貓兒刺選擇窩窩囊囊黯然退場,本來就是互相救命的感情,可不興得變質啊!
我讓靈貓馱著我回落孜山了。
回到樹身附近,靈體果然舒適了許多。
就是沒有了靈脈,修煉起來十分緩慢。
過了一年,清溟來尋我。
她竟將元拘安體內我的靈脈抽了出來,她說:
「你不該將靈脈給他的。」
我十分生氣,趁著她不註意拿了靈脈便直奔將軍府。
元拘安是凡人,戰場上受了如此重的傷,完全是靠著我的靈脈吊命的。
左不過活幾十年的時間。
待他老去,塵歸塵,土歸土,我再將靈脈收回來,根本影響不了我的修仙大業,我如是想著,腳上速度加快。
快到將軍府時,清溟再三阻撓,我一氣之下輕推了她一把,可她卻重重飛了出去,摔在了將軍府門口,還猛地吐出一口血。
看著竟是快死了的模樣,不像裝的。
匆匆趕來的元拘安看到這一幕,憤怒地對我打出一掌。
一個凡人,竟將我小心護住的靈脈打散了。
他面如寒霜,與那日火光之中的臉明明一模一樣,卻像完全變了一個人。
我的靈脈沒了。
我從此沒再出過落孜山。
元拘安是死是活,與我無關。
他的恩情,我已拿前程抵了。往後,我只能在這山中當個精怪,無聊等死。
靈貓陪了我沒多久也消失了。
他消失之前曾與我說:
「貓兒,你的前程,本尊會負責。」
那幾日我常常睡得昏天暗地,落孜山發生的事情一概不知。
更不知曉,我的樹根附近的土壤,被人動過。
11.
我從往事中回神,林清旻還在六角亭中。
他變了些模樣,臉蛋更加精致美麗了,與那常常拉著臉又嘴毒的女鮫人對上了。
我一時目瞪口呆。
清溟明明給出了一粒鮫珠解元拘安的毒,我也沒聽說過男鮫能孕鮫珠的。
我有些不確定地問:「你是清溟?你不是女鮫嗎?」
林清旻嘆氣:「不怪從前說你蠢笨如豬。」
我:?
不說就算了,怎麽又人身攻擊啊!
林清旻開口解釋:「鮫人成年後才可以選擇性別,我那時尚未成年,便被你捉走了……」
林清旻耳朵紅紅,我頓時局促不安起來。
記得那時,我選了一個最為好看的鮫人來討要鮫珠,她的長相如此精致美麗,我完全沒想過那鮫人竟然沒有成年!
如今竟變成了個男的!
那時我還常常借著求鮫珠的名義與她拉手、摸臉蛋、抱抱、貼貼……肆無忌憚。
……
我沈默了。
所以你是想提醒我,我是一個變態是嗎?
12.
那時,清溟被我推了一下吐了血。
生出了許多變故,還因此失去了靈脈。
我的心情十分復雜。
愧疚、懷疑、心痛、呆楞,最終還是與我不怎麽對付的靈貓將我背回了落孜山。
我吞吞吐吐:「你那時吐血……我不知道會傷到你,我不是故意推你的……」
林清旻臉色突然變得很難看。
他怒道:「不是你,是那只小破貓打的!四十年了掌印還在!他就是妒忌我好看!」
說著就立馬扒開胸口,我都來不及阻止。
清溟白皙的皮膚之上有一個小巧的深黑色貓貓掌印。
其實還怪可愛的。
我沒忍住噗嗤笑出聲來。
林清旻臉又黑了,還有些委屈。
原來是個烏龍,只是可惜了我的靈脈,又想起元拘安毫不猶豫地對我出手……我的神色有些黯然。
林清旻猶豫再三告訴我:
「其實當年是我莽撞了,幸虧你那時沒有立馬將靈脈放回體內……」
……
因為我的靈脈染了魔氣。
13.
原來,無燁仙君生了心魔後主動下凡歷劫,以消除心魔。
他投生為梁國天生殘缺的太子。
需要經受百般苦楚,體驗辛酸苦辣後,救下將被假太子屠戮的無辜百姓,最終功德圓滿,回歸仙界。
然而這完美戲本被我誤打誤撞改了,吃了我加了靈力的果子,元拘安不再殘缺。
梁慶帝想要讓他繼位時,假太子梁無燁還沒有權傾朝野的勢力,無法牽制他,也犯不下屠城的罪孽。
元拘安,不對,是無燁仙君因此無法功德圓滿返回仙界。
應當需要再入一次輪回。
原來他的凡胎之中,有著仙脈。
怪不得能一掌將我的靈脈打散。
「為何我從前從未聽到來這裏的人討論哀帝梁無燁?他們是如何換回身份的?」
得知前塵往事,我幹枯的心房多了一些鮮活。
原來他不是真的失約,而是因為歷劫才忘了我,然後對我出手。
他註定無法留在落孜山。
14.
我想知道那個拿著樹枝在雪地上寫字的少年後來怎麽樣了。
可林清旻卻沈默了。
心裏有不好的預感升起來。
我試探地問:「不會是因為他造成了梁國覆滅,損害了仙脈吧?」
「沒有,他並未換回身份。」清溟解釋。
我松了一口氣,幸好他沒有淪為亡國之君。百姓的念力是很強的,如果他是哀帝,那麽怨念極有可能會損害他的仙途。
「他死了。魂飛魄散,仙脈化壤。」林清旻直接道。
我的聲音有些顫抖:「怎麽會……他不是仙君下凡歷劫嗎?」仙君歷劫死了?這不可能。
「仙君怎麽會死呢?」
枸骨紅艷艷的果實抖落了一地。
半晌,我聽到自己的聲音道:
「元拘安死後,埋在了哪裏?」
15.
原來我可以再次化形,是因為元拘安。
他曾經說過為我尋的靈壤,是他的骨灰。
對於我汲取著他的骨灰中的仙靈力,還暗暗怨著他是個小白眼狼這件事……
我決定用余生去懺悔。
「無燁仙君現在應當轉世了吧?」我忐忑詢問。
仙脈沒了,仙格還在,轉世後努力修煉,仍然可以成仙。
我不相信他就此消亡。
林清旻卻神秘一笑:「你快些修煉,待你把形體修實了。過幾日,本君帶你去湊個熱鬧,一探究竟。」
16.
原來這個我隨手抓來的鮫人,竟還有些來頭。
他是鮫人族萬年一遇的寶貝疙瘩——天生仙胎。
代價是成年之前武力弱得不行,戰鬥力堪稱沒有。
所以鮫人一族將他看守得很緊,因為他一旦離開保護範圍,就容易無。
因為吃了仙胎有可能會原地成仙。
對於未成年的清溟來說,外面的世界真的很危險。
然而清溟叛逆極了。
他離家出走過多次,只有遇到我那一次成功出逃。
但凡換個靈力強又識貨的,他就可能嗝屁了。
就我個大冤種還禮貌地給他餵靈氣,求一顆他肚子裏不可能有的鮫珠。
我的聽後感言:「只可惜當時不識貨,不然我都可以原地成仙了。」
清溟:「你這個略帶遺憾的語氣是幾個意思?」
他帶著我穿梭於仙界的宴席中,清一色衣袂飄飄的白衣仙人,顯得我這個紅綠相間的小樹靈十分突兀——
極致的艷麗,突兀的土。
這些仙家個個太上忘情的模樣,卻暗中打量著我,我一時手足無措。不過還好,清溟同我穿的一個色系,丟人的不止我一個。
席間聽到有仙人談起無燁仙君下凡歷劫的事情,我豎直了耳朵聽。
他們嘖嘖稱奇。
「這般歷劫簡直是聞所未聞。」
「點了一個地靈上來,仙帝放了一把火,如今只能咽下這苦果了。」
話畢,落在我身上的視線便得多了許多,其中最為復雜的一道,來自上首。
我有些莫名其妙,這些老頭,打的什麽啞謎啊!
17.
待一人緩緩走入宴席,所有仙人都閉上了嘴巴。
那人實在是太過於與眾不同。
一片白茫茫中突然出現一個玄衣男子,在仙界的霞光照射之下,衣飾流光溢彩。
今日我算是見識了什麽叫五彩斑斕的黑。
待他走近,我驚喜出聲:
「元拘安!」
他徑直走近我,一本正經道:「吾名無燁。」
他的臉上沒有妖異的黑色紋路,但卻與那夜火光之中明滅的臉完全重合了。
他湊近我的耳朵輕笑道:「吾便是你所說的那只小破貓。」
我雙目圓瞪。
一瞬間便明白了那時靈貓為何眼神復雜,反復問我為何要以靈脈救元拘安性命。
原來認錯救命恩人的是我!
……
栓扣。
我猛地轉頭看清溟,清溟高深莫測地笑。
原來他說我蠢笨如豬,竟是這個意思嗎?
無燁隨著我的目光看去,就看到清溟與我別無二致的衣裳。
無燁挑挑眉,不動聲色地將頭冠換了顏色。
紅綠三人組。
嗯……怎麽不算炸裂呢?
18.
仙帝輕輕咳嗽一聲,對著無燁道:「神君雅興,宴席可否滿意?」
無燁看了一眼吃得開心的我,禮貌道:「尚可。」
神君?
不是無燁仙君嗎?
我與清溟嘰嘰咕咕聊天,這才知道無燁去心魔的歷練,把自己修煉成神了。
……
真是貨比貨得扔啊。
可是,修煉成神的神君,不是應該備受尊敬嗎?
為何這些老頭面對他的神色如此忌憚?
尤其是上首那個,是連假笑都擠不出來的模樣。
無燁帶著我提前離席了。
清溟人菜癮大,三杯仙釀便醉得不省人事。
我有些擔心他,無燁道:「看到那個人了嗎?」
我順著他的視線望去,一個有角的老頭一直盯著清溟。
我打了一個激靈,頓時要返回帶走清溟。
無燁握住我的手,輕笑一聲:「那是他的親爹。」
我的臉有些熱,腦袋昏昏像誤喝了釀久了年歲的酒一般。
我們到了黎燁宮。
「這是我的宮殿。」
我隨著無燁往內走去,一棵巨大的貓兒刺佇立在院裏。
紅彤彤的仙果閃閃發光。
我震驚地看著,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觸摸那棵可以當我祖宗的巨型枸骨。
一道極強的吸重力將我吸入了樹身,腦海裏憑空出現了許多畫面。
19.
一個紮著小辮子的樹靈抱著無燁仙界的腿撒嬌:「無燁仙君,貓兒也要去看仙君們封印上古魔珠!」
上古魔神的魔珠,有激發兇惡、毀天滅地的力量。
無燁溫柔地看著樹靈,想著眾仙都在,封印也無甚意外,想看便帶著去看看吧。
於是樹靈化成了一粒紅色果實,窩在了他的心口。
不出意外的話,意外就要發生了。
太上忘情的仙君沒有可以鉆的空子。魔珠將最後的希望寄托在了那一粒沒有仙力的靈果上,它用盡全力直奔貓兒刺而來。
卻沒想到,這位仙君竟不是無欲無求之人。魔珠被困於無燁體內,第一時間直奔仙君的七情六欲處去,魔珠激發了無燁仙君的情感,無燁生了心魔。
仙界召開緊急會議,最終決定將無燁仙君變為凡人,經過安排歷練得到大功德,待他飛升時,用心魔迎天雷。
邪祟怕雷,魔珠自然能夠消散於天地之間。無燁也能重返仙界。
無燁仙君應了。
只不過他跳下輪回台時,一粒隱了形的果子從他袖子裏掉了出來,落在了落孜山。
20.
我大為震驚。
無燁仙君與我竟有這般淵源。
我從樹裏出來,靈體變得凝實,我知道自己有了更為強勁的靈脈。
好奇妙啊!
老祖宗竟是我自己。
怪不得我待在落孜山百余年,總是覺得不自由,想著自己以後要成仙。
原來不是盲目自大,而是我本就是仙界的樹靈。
無燁靜靜看著我,這一刻,他身上竟有了些元拘安的沈靜模樣。
我有許多話想問,最終還是住了口。
轉瞬之間,我與無燁回了落孜山。
初雪落了。
想起六角亭柱子上刻下的歪歪扭扭的字,我一個激靈便要先去「毀屍滅跡」。
無燁笑了。
他道:「這些年來,我化作凡人來過角亭許多次。」
原來他老早便看到了,肯定還跟人笑話我了,這只小破貓,一直促狹又討人厭來著。
可是為什麽我的心跳得如此詭異。
我按住心口。
巨大的枸骨樹身下,許許多多動物的窩在下面,我結的靈力罩隔絕了外面的風雪。
無燁看了看,眼神溫柔道:「從前,你也是這般慷慨。」
我本是來收回樹身的,如今便罷了。我有千千萬萬棵種子,也不缺這一個樹身的靈力了,就由它庇護生靈吧。
若有造化,說不準還能再修煉一個靈體出來。
21.
凡間的茶樓一直是我所好奇向往的地方,無燁帶我來了一處。
人聲鼎沸、座無虛席。
木板拍在桌面上,四下瞬間安靜下來,那一把胡子的老頭開始講述一個前朝覆滅的梁國故事。
「若說起梁國的覆滅,必不能避開的就是那元梁之爭。鎮西大將軍娶了梁國大長公主,生下的幼子元拘安繼承了其父血性,守衛了梁國的邊界與百姓。沒想到,彼時的太子梁無燁為了奪權,竟設計了將士,五百精兵並著元拘安全數覆滅後,鎮西大將軍怒急攻心,中風在床。太子逼宮不成,屠戮京中百姓以逼迫慶帝寫退位詔書。」
我有些不解地看著無燁神君。
我當初用靈脈救活了元拘安的呀?
無燁神君將視線轉到台上,我便也沈下心來繼續聽。
「慶帝宣了大臣來,寫下了退位詔書,還發了罪已昭。於是天下人便都知曉了梁無燁逼宮的內情。原來,梁國太子與將軍之子,身份對調了。」
「哀帝梁無燁登基後,無心朝政,大興祭拜之風,梁國上下皆造廟宇供奉一個仙位,名為貓兒刺仙。」
此時,茶樓聽客紛紛詢問:「貓兒刺仙是什麽?」
我恨不得把頭埋到腿上,無燁默默把我的頭拔出來。
我低聲詢問他:「這梁無燁到底是誰?我同他認識嗎?他為何這樣做?」
無燁神君卻是不答。
「直到那一日,哀帝莫名命人屠戮了兩千建造供奉貓兒刺仙宮殿的工匠,天空中一時烏雲密布,隱隱有天崩地裂之勢,那據說已故的將軍之子元拘安,即真正的太子梁無燁帶著幾百兵馬直赴皇宮。決心為了百姓用必死之心除去殘暴不仁的哀帝。」
「雷霆震怒,塵埃落定。兩人都消失在了雷電之中,死去的人紛紛復生,是為當時一大神異之事。」
聽客拍手稱奇,卻是聽故事的神色。
這故事編得也太離譜了。
別說他們,我都不信。
22.
無燁神君帶著我出了茶樓,一轉眼,我們又站在了落孜山。
無燁神君認真看著我道:「是我。」
「啊?是你什麽?」我有點懵了,無燁神君沒頭沒腦的話,讓我感覺有些好笑。
但是下一秒,我便笑不出來了。
他說:「梁無燁是我。」頓了頓,他又道:「元拘安也是我,不過他是我融入魔珠的心魔。」
原來無燁仙君下凡成為了梁無燁,小破貓也是無燁仙君所化,仙君下凡後竟如此促狹,我不由得看了無燁幾眼。
他笑了。
「仙界預備著讓我的心魔元拘安魔化屠城,好讓我的無垢仙脈功德圓滿地飛升。然而,元拘安遇到了你。你的靈脈幫他壓制住了魔珠,魔珠蠱惑不了他,仙界便坐不住了。」
我十分震驚,還不忘舉一反三:「屠城和工匠的事情是他們幹的吧?」我指指天上。
無燁神君只是看著我笑。
仙界之人不可能不知道心魔非魔物。
因為就連我也知道心魔並非邪祟。
元拘安的骨灰滋養了我,裏面是純正的仙靈力。
我還因此重新有了靈體。
我不知道該說什麽了,這個輪回拿我的樹根想想都知道是針對無燁仙君設下的一個陷阱。
這算是仙界的秘辛吧?
我知道了真的會沒事嗎?
23.
我懷疑我有一張烏鴉嘴。
好的不靈壞的靈。
我的原身是仙界的一棵天生地長的仙靈枸骨樹。我的靈力醇厚,戰鬥力卻不行。
只比未成年的仙鮫好了一點,其他的仙人可以隨便欺負我。
好在我的地界不久後來了個戰鬥力爆表的仙君,他叫無燁。
他圍著我蓋了座宮殿,稱為黎燁宮。他似乎來頭很大,仙人們都不敢來打擾他。
從此仙界再也沒有仙來欺負我了。
我感覺到了一陣劇烈的疼痛,烈火焚燒的痛苦相似卻更甚於我在落孜山的那一次。
無燁神君神情慌張地一把攬住我,直上九霄。
我心想,原來一直都是仙界這群死老頭在搞事!
我的額頭冷汗直流,虛弱道:「無燁……如果我被燒死了,要為我報仇啊……不過,打不過還是算了,你要活著,幫我那一份也活下來……」
然後疼得昏死過去了。
待我醒來,我又重新回到了落孜山的六角亭中。
只不過我的靈體虛弱,無法離開樹身。我猛地喊了好幾聲「無燁神君」,卻毫無回應。
周圍無人,我心下惶然。
像是一場夢。
夢醒了,只有我一棵樹在這裏孤獨地等著老死。
24.
我正在淒淒慘慘戚戚著,一道聲音響起:「小笨笨,不會吧?這麽大年紀了見不到仙侶還會哭呢?」
我轉頭一看,六角亭裏坐著一個人,他拿著小爐在煮茶。
是清溟仙君。
原來不是夢,我松了一口氣。
「小笨鮫,無燁神君沒事吧?我這是怎麽了?仙界到底發生了什麽?」
清溟哈哈大笑一聲,極其暢快地道:「無燁那廝當真生猛,不怪仙界那些老頭如此忌憚著他。那日,聽聞魔界動蕩,仙帝懷疑與無燁神君有關,因為無燁神君是以心魔之身成的神。仙帝惱怒之下,立馬命人用上古神火燒了黎燁殿。不曾想無燁神君立馬返回了仙界,直奔黎燁宮而去,竟不顧自身安危,把殿中的樹滅火看得最重。」
我驚訝的是無燁神君是以心魔之身入神這件事。
那麽落孜山我的樹根下的仙壤便不是元拘安的骨灰了……無燁竟用了自己的分身為我接續靈脈,然後用了心魔之身成了魔神。
怪不得仙界之人如此忌憚他。
怪不得他總是一身玄衣。
清溟感慨地看著我道:「傻人有傻福啊!」
我:?
他來到我的樹身旁,鬼鬼祟祟低聲道:「黎燁宮裏你的原身受損,靈脈斷裂,無燁神君發了瘋一樣把仙界宮殿全部用上古神火燒了。他還把提議從樹上放火的仙君們狠狠揍了一頓,然後一腳踢下輪回台。」說完他嘿嘿兩聲。
我奇怪:「你笑什麽?」
清溟道:「我爹也被踢到凡間了,要當很久的凡人,嘿嘿。」
我有些一言難盡,真是個大孝子。
清溟毫不在意我的表情,自顧說著:「我一早便勸過我爹了,無燁為仙君時便對仙界毫無興趣,當了神君更不會主動引起紛爭,是他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爹不信,還把我關了禁閉。他說:世間便沒有貓兒能成仙的,無燁原身是貓,難以服眾,偏偏戰鬥力太強,本就為仙界忌憚,更何況還成了魔神。仙魔對立由來已久,他卻仍然要住在仙界,這不他消失了幾日,仙帝便沖動得一把火燒了黎燁宮。」
我有些好奇:「你如何知道無燁對仙界不感興趣呢?」
清溟神秘一笑:「因為我看到了黎燁宮的那棵樹啊!貓兒刺!還有,仙帝發了告示,往後六界之內,無論是何生靈,成仙後均一視同仁,眾仙不得議論排擠。」
清溟定定看著我道:「無燁神君沒有傷仙君性命,仙帝覺得魔神雖然以魔成神,但並非嗜殺成性。猶豫再三後,說用回溯鏡可以幫你修復靈脈,但是代價是無燁神君永不踏足仙界。無燁神君立馬答應了。」
又是一年初雪落下,無燁神君走近我。
清溟早已不知所蹤。
25.
無燁說要帶我去神界安家。
想到生活了近萬年的仙界,本來十分不舍。然而又想到黎燁宮已經化成灰燼,還有那些討厭的死老頭放火燒我,我還是決定隨著無燁一道離開仙界了。
無燁伸手拉住我的手:
「貓兒,我們回家。」
【番外.回溯鏡】貓妖視角
五千年前。
妖魔兩界交界處,大雪封了山脈,弱小的妖與魔皆凍死在了茫茫的雪域之中。
一只骨瘦如柴的小貓奄奄一息,他又餓又累,從小被排擠,只因他的出身十分特殊。
他是一只貓妖,身上卻有魔氣。
兩界都排擠他。
這個冬日他應當是活不了了,他獨自出山尋找食物,卻被一棵紅紅綠綠的果樹吸引。
木肌雪白,如狗之骨,因此得名「枸骨」。
這象征著死亡與孤冷的雪落在紅果綠葉之上,好看得驚心動魄。
他甚至感覺自己已經聞到了香甜的果味了。
小貓吃力地往枸骨那兒走,沒能吃到便徹底凍暈了過去。
果子充滿了靈力,入口香甜,他悠悠轉醒後,發現自己躺在枝幹結成的一個窩裏。裏面還鋪了厚厚的葉子。
外面大雪積山,這裏溫暖如春。
是這棵樹用了靈力庇護著他。
他有很多的疑問,卻不需要開口,因為那棵樹,是個話癆。
「你是小貓嗎?怎麽一只貓在外面晃呀?冬日很冷的!」
「哎呀,你胖了,我的果子看來很適合給你吃,諾,多吃點,長身體!」
「當初我甩了那麽多果子下凡,只有這棵長出來了,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裏比仙界還無聊。幸好遇到了你啊小貓咪~」
「你不會要回家了吧?嗚嗚嗚,好不容易有一只小貓咪陪我,我在這裏好無聊~」
他第一次出聲回應:「我沒有家,可以一直陪你。」
那棵樹驚喜得落了許多紅果子:「你能聽到我說話!實在是太好了!小貓咪親親!」
那樹總是拿些靈力濃郁的果子塞到貓妖嘴裏,急切道:「小咪咪,快吃了它~」
冬日過了,貓妖的靈力大漲。
他常常依戀地躺在樹結的窩裏,與她閑聊。
直到有一天,她說:「我得回仙界一趟了,仙界的人真討厭,總是來欺負我的原身。小貓咪,你好好修煉,我處理好了再來尋你。」
他開口問道:「還不曾回報你的恩情,你……叫什麽名字?」
她促狹道:「我是貓兒刺仙,我也是貓兒哈!」
「還我的恩情很容易,你若在下界便為我立個祠給我進香,當我貓兒刺仙的信徒。不過我還是希望你能努力修煉,等你上了仙界,我們就是最強的貓貓仙組合啦!」
那道聲音沒有了。
貓妖在樹下修煉等待了許多年,終於有一日,他迎來了成仙的天雷。
【番外.回溯鏡】貓兒刺視角
仙界的仙君排擠我,因為我天生靈脈有靈體,然而戰鬥力很差,我在仙界沒有朋友,於是我扔了許多加了靈力的果子到凡界。
只要它們生長起來,我的靈體便能悄悄下凡了。
這是一個我無意中發現的bug,從司命的故事裏偷偷看到的。
可惜的是,只長出了一棵枸骨。
這裏是妖魔兩界交界處,連個人都沒有,它們嗚哇嗚哇地叫我什麽都聽不懂。實在是太無聊了。
好在,我救了一只小貓妖。
他能聽懂我的話,還能跟我聊天,我實在是太喜歡他了!得想個辦法把他弄到仙界去陪我待在一起!
我拼命地塞靈力到果子裏給他吃,他也乖巧吃掉,努力修煉,啊!太喜歡這只小貓咪啦!
仙界的人真的很煩,一只長角的龍拿了幾千年的仙釀倒在我的樹根,我的靈體一回仙界的原身便大醉特醉睡了幾百年。
待我醒來,便想匆匆前往下界。然而,我卻感應不到我的樹身了!
「嗚嗚嗚,我可愛的小貓妖,我還沒道別!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我在原身下的桌子上發瘋加哭泣。
身旁多了一個仙君,他們喊他無燁仙君。他遞來一杯茶,我一邊喝一邊想念小貓妖。
他眼眸彎彎,聽著我碎碎念了整整三日,絲毫不厭煩。
我突然覺得這個仙君也很好。於是邀請他來我這處建宮殿,他立馬籌備起來了。
我因太過於懵懂同小孩一般,故而樹靈模樣也很小,約莫五歲模樣。
於是我常常掛在無燁仙君身上,也沒什麽不好。
一直到我知道了無燁仙君生了心魔要入輪回。
司命寫的話本都是跟輪回有關的,大多是仙君犯錯後要懲罰他。
可是無燁仙君天天在黎燁宮陪我,哪裏犯錯了呢?
我放心不下,化作了果子跟隨無燁仙君,哪知我竟從他身上感應到了我的果實的氣息。
我找了半天,發現那粒果子是透明的。正好方便我隱藏,我進入了透明的果子裏,就連無燁仙君也沒有察覺。
……
番外:結局篇
仙界用上古神火燒壞了我的原身。無燁神君大發雷霆,仙帝只好用回溯鏡尋找補救的辦法。
回溯鏡裏,眾仙家均知曉了我與無燁那延續了五千年的情誼,也知曉了無燁的異常竟然全然是為了一棵樹。
匪夷所思之下,還是仙帝最先反應過來。他發了告示,言明往後六界飛升之人一律平等不得互相揣測。
司命也指出了補救方法。
五千年前,我的五千分身竟有一棵成功生長於下界,還充滿了靈氣。
後來貓妖飛升成為無燁仙君時,將那一棵枸骨變為隱形的果實隨身攜帶,又被我附身與他一同到了凡間,我那分身掉落到落孜山,又順利野蠻生長。
說明落孜山的枸骨,十分適合成為我的新身體。
仙帝說要為我重修靈脈以作補償。
我那時雖然昏迷,卻聽到了來龍去脈,閉著眼睛還在憤怒大喊:「你們拿什麽補償!小貓咪為了給我修復靈脈早已化為仙壤!如今的無燁神君當初若是按你們的安排屠城,恐怕也要一同死在天雷之中!仙界就是這般太上忘情的嗎?簡直就是草菅人命!」
說完樹事不省。
仙君們均瑟瑟發抖,他們理虧啊!誰知道這半魔半妖的貓妖修仙道,竟然不是為了擾亂六界,而是為了一棵仙界的貓兒刺啊!誰懂啊!
知曉無燁神君是個戀愛腦的仙帝怕他秋後算賬,死馬當作活馬醫,將我貓兒刺的大名上了仙碟。
然後目瞪口呆地發現我的功德竟然成了仙界第一!
無燁抱著我到了落孜山。
小貓妖不僅為我入了仙界庇護我數千年,入了凡間也建了祠,還將自己的仙脈化作了仙壤續了我的命。
無燁仙君的仙格化為了生機,復活了仙界設計害死的凡人性命,死而復生的神跡,讓貓兒刺仙在凡間香火大盛。
我的靈脈重新長出來那日,功德圓滿直接成了神。
神界同想象中不同,它不是一個界場,而是心隨意動的境界。
渴望自由的貓兒刺神仍然四處遊蕩,只不過身旁多了一個魔神無燁。
神愛世間,尤愛真善美。
【已完結,評論點贊收藏可支持創作~】